入宫的日子,是经过钦天监认真选取的,苏环环早早地就让小英收拾好了东西,就等这宫里的马车前来了。
将军府里的人虽然虽皇上的圣旨、苏环环的行为都不解,但是将军府里的两位主人都没有觉得有什么不妥也就没有话说了,只是私下里总觉得这个将军夫人一直以来行事乖僻,如今不住在将军府了对他们来说可能反倒是好事。
就在进宫的前一天,苏环环去了一次李怀瑾的坟上,上完香离开的时候却拈起一撮土,放在自己特意准备好的一个小小的瓷瓶里,挂在脖子上。
“我要走了,可能很长时间都不能来看你,就算是来,也来得不多了,若是你看得到,就跟着这一撮土和我一起去吧!我一定会好好的,这条命是你给我的,我会好好珍惜,但是我还是要完成那件事情,我永远都不会原谅他。” 说完,苏环环就再也不回头。
回到府里,专心等待第二天入宫的马车。 李展鹏来过几次,虽然和苏环环相处的时间不久,但是亲人之间的感情确实已经产生了,他也不知道在自己的内心深处到底是如何对待苏环环的,她有时候像是大人,像是自己的长辈,但是有时候又像是朋友,两个人之间好像就是同龄人之间的感觉,但是有时候又像是姐姐,没有长辈的威严,却有关怀。
但是无论是哪一种情感,如今她就要走了,心里头终究是不舍的,只是这种不舍却又不知道该怎么表达,也不知道表达出来是不是对的。他虽然为官的时间不长,但是却也眼见了皇宫里的种种,后宫里面全是女人,这些女人的背后有牵扯着前朝的各个官员,其中的关系盘根错节,苏环环虽然一直聪明,但是终究也没有面对过这些女人,她可以应付么?
看到院子里走来走去的李展鹏,苏环环走上前,笑道:“你不用担心我,我会好好的,他不会对我怎么样。”叹了一口气,李展鹏看着苏环环点了点头,道:“你注意就好,别忘了如今你不是一个人,宫里面的女人寂寞久了,我真是不知道她们会不会做什么荒唐的事情出来,其实我真是不放心。”
伸手覆上小腹,苏环环唇边一个凄凉的笑容,“我怎么舍得让他有事呢?” 终于还是不知道说什么,只是点了点头,李展鹏转身走出小院,往自己的西厢去了。
天亮的太阳在众人或期待或猜疑的心态中来了,带来的是宫里驶出来的豪华的马车,哒哒的马蹄声和太监的击掌声几乎响彻整条街,苏环环就在将军府所有人的相送下和小英一起踏上了马车。
这条路虽然走的次数不多,但是每一次从宫门进去都是跟他一起,这一次,苏环环再没有了伸头看向窗外的兴致。
虽然周邕对苏环环百般圣宠,但是这一条规矩还是不能改,苏环环还是和其他入宫的女子一样从侧门进入皇宫,进入侧门,便下马车,早有软轿在等候,由小英扶上去,苏环环面无表情地面对这些自己从来都没有认真看过的红墙绿瓦,这里面都住着怎样的女子,苏环环也没有任何的兴趣。 一直道宁仁宫的门口,软轿才停下来,有两个小丫头要上来搀扶,苏环环却并没有伸手,而是站着不动。
小英会意,静静地走到苏环环前面,苏环环伸手扶住,才姗姗下轿,步入宫门。 宁仁宫里,大大小小的丫鬟太监早就整整齐齐地站了一溜儿,就等着苏环环过来了,眼看着那个白衣胜雪的女子款款而来,也并没有哄涌而上,倒是有两个看上去是颇有些低位的嬷嬷迎上来,见苏环环这样子,心里就知道苏环环是个什么态度,故而只是恭敬地行了礼,在前面引着苏环环和小英入正室。
当苏环环在主位上坐下的时候,刚才一直都在外面的宫女太监们才鱼贯而入,显然是训练有素的,看到苏环环已经落座,所有的人也就按照顺序,乌压压地跪了一地,口中高呼:“参见归国公主,公主千岁千岁千千岁。” 苏环环冷眼看过去,这些人看上去都是十八九岁的样子,也有两个小宫女身量未足,大概也就是四五岁的摸样,但是不管是什么年纪他们这个时候脸上却都是一样的神色,恭敬而冷漠,苏环环知道,这是这座黄成的特色。 一直静静打量着,好像根本就不知道下面的人都是跪着的,苏环环看到桌上的茶,先喝了一口,微微皱了皱眉。
小英立刻笑道:“这里的人尚不知夫人喜好,我去给夫人换一杯吧!”小英依旧唤苏环环夫人,不是因为别的,就是想要让这里所有的人都知道,虽然小英是下人,但是跟他们的地位是不同的,这也是苏环环的主意,既然小英这么跟着自己来了,就没有让她受委屈的道理。
这个宁仁宫,虽然是给了苏环环这么一个突然冒出来的公主的,但是所有的宫人们却都是经过悉心挑选的,男女老幼稍微有些参差不齐,也是为了让苏环环合用,但是这里的人个个都是在各方面都表现得比较出色的,所以听到小英的话,大家也就明白了这个丫头到底是个什么身份。
但是苏环环摇了摇头,道:“罢了,慢慢的他们也就会了。”说着突然话题一转,伸出手看了看问道:“小英,这是昨儿晚上你给我染得指甲,你看看如何,我瞧着颜色倒是不错。”
“夫人你从来都没有用过这种颜色,所以昨日我就试了试,果然今天好看。”小英接过话茬,笑嘻嘻道。
苏环环脸上却没有笑容,只是自己看着指甲,好像是在欣赏一般。
这一屋子人,除了苏环环和小英,其他人都渐渐地着急起来,实在是猜不透这个新来的主子到底是个什么性子的人,这一句话不吭声,难道是他们什么地方做得不好,惹怒了他们么?
若是这样说,苏环环却又坐在上面一动不动,表情也是极度的平静,看上去一点儿都不像是生气或者发怒的样子。
过了大概有半柱香的时间,小英才好像是才看到一般道:“夫人,指甲好看也不要这么入迷地琢磨这呀,你看地上跪着一堆人呢!”
苏环环懒洋洋地抬眼看了一眼,才突然展颜一笑,道:“哟!这新来一个地方,总是免不了多看两眼,这里瞧瞧那里看看,就给忘记了大伙儿还跪在地上呢!算是我的不是了,那么就起来吧!”
众人一听,这哪是忘记了,这压根儿就是给他们一个下马威啊,但是谁也不敢吱声,只是心里都暗暗有了个底,这个新来的公主不是个好伺候的主儿,所有人还是规规矩矩地按照礼仪对苏环环谢过恩才站起来。
对他们一眼看过去,苏环环扑哧一声笑出来,道:“我来公里的次数也不多,从前倒是没有注意,今儿看大伙的衣服的都是一个模子,这我倒是眼花的很,认不出来呢!不如大伙都跟我说说各自叫什么名字吧!”
那看上去像是个管事的嬷嬷行了一礼,恭恭敬敬地答是,才让那些宫女太监们上前来自己念自己的名字。
从前到到后大概是按照地位的高低来的,首先是那嬷嬷,恭恭敬敬道:“奴婢正五品令侍从南,见过公主。”
后面就是一个稍微老成些的宫女,恭恭敬敬地行过礼,道:“奴婢冰兰,见过公主。”
在后面就是一个个的小宫女小太监,这周邕真可算是对苏环环心怀不安和愧疚了,看着里下人的阵势,就知道非同一般,估计宫里的妃子们也不一定有这个待遇,这些人机械而呆板地唱着名字,苏环环眼睛似乎越来越沉,直打起哈欠来,一旁的小英也是面无表情。
眼见着年的差不多了,苏环环也快要睡着了,小英伸手制止最后那个小太监,道:“夫人似乎是累了,要不我们先休息吧!宫里头的人,以后慢慢的也就熟了,要认得也容易。”
下面的人面面相觑,这个公主也太难伺候了,说是要认识人,大家念给她听,她却快要睡着了,但是谁让她是公主呢?谁好说什么。
苏环环似乎是被小英的声音吵醒了,睁开眼睛道:“念完了么?我倒是累了,小英先扶我进去休息吧!其他的事情,等我醒了再说。”
说着就扶着小英的手站起来,小英对那边的嬷嬷道:“还劳烦嬷嬷带路。”
那嬷嬷脸上的神色也算是如常,恭敬引进。
苏环环却又停下脚步道:“对了小英,待会儿给宫里头的人都发点儿赏钱,好歹也是第一次见面,不能太不像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