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果然好身手。”伸手给了他一杯茶，苏环环笑道。

自己在椅子上坐下，无风伸手接过，“这样的事情对我来说轻而易举。”

“没有被怀疑？”将炭火笼在自己面前，苏环环坐在火炉边笑问。

瞄了一眼苏环环，一口热茶喝下去，浑身畅快，只是脸上还是没有表情，“以我平日里的个性，怎么可能会被怀疑，他让我查清楚这件事情，七天之后给他答复。”

“哦？”听他的话，苏环环不由担心起来，“那怎么办？”

她知道他的性格，说话从来都是说一不二的，而他估计的本事却是谁都知道的，每一次派给人的任务总是刚刚好在那个人的能力范围之内，就像是无风所说的，他确实没有怀疑他，而且相信他的能力，可以将这个人找出来，所以才给了七天的时间，那么七天之后无风要将谁交出去呢？

“楚欢，你真是变笨了。”无风却不回答，先说这么一句话。

苏环环一愣，抬头看着无风，“怎么说？”

“这些年我们做过的这样的事情还少么？若是想要栽赃嫁祸，该怎么做？”看到苏环环了然的神色，无风才接着道，“这件事情原本就会让京城都陷入混乱，他肯定会让我去查，所以在动手的时候，我用的就是少林的功夫。”

“你的意思是你要嫁祸给空林大师？”苏环环微笑着点了点头。

“没错，”喝了两口茶，无风看着炉子里发红的木炭道，“空林大师的武功，武林皆知，这件事情要他来完成一点儿也不困难，我说是他做的就是他做的，到时候我只要将他的人头取下来就可以了。”

“我听说，空林大师为人仗义，在江湖上颇有些名望呢！”虽然这确实是个好主意，但是细想之下，苏环环又忍不住担忧了。

“我们做事，什么时候考虑过对方是不是有名望的人，是不是什么好人了？一直以来我们在乎的都是目的，而不是过程。”

点了点头，苏环环道：“我自然知道，只是我担心，我们这样一来，会让江湖上所谓的正派人士都盯上你，到时候只怕不好脱身啊！我们从来都算不上是一个武林中人，靠的都是拿人性命来维持自己的性命，但是并不代表，这些人我们就可以完全的不放在眼里，江湖上还是有许多厉害人物的。”

“既然决定了做一件事情，那就去做吧！不是你说的么？我们的命本来就不值钱，有什么关系？”一转眼就看到苏环环黯淡的眼神，无风转过话题道，“况且，这件事情说起来也算是利国利民的好事，若是我们把罪名放在空林大师的头上，武林中人也是容易信服的，毕竟空林大师一直都是慈悲为怀，为国为民，这样的大好事，让他做，似乎也是理所应当的，大家大概还会觉得这是他的光荣，至于他是怎么死的，那就随便江湖中人怎么想了，我想总不至于他们把怨恨都发在我们这样的杀手身上吧？杀手，从来都只是一个工具而已。”

叹了一口气，苏环环站起来，走到窗边，将窗户关上，“外面下雪了呢！去年下雪的时候，我还在天香楼里，那个时候其实挺好的，我窗户那里看雪景特别的美，是余妈妈特地给我准备的房间，无论如何，她待我总是好的，虽然只是想要用我赚钱，终归还是事事想到我。”

“你其实总是喜欢想这些乱七八糟的，最开始的时候，师傅就说你是成不了大器的，果然如此，到现在这个时候，还想这些事。”无风的声音淡淡的，但是现在苏环环已经可以在里面听出情绪了。

嘻嘻一笑，苏环环道：“是啊！那个时候师傅最喜欢的就是你了，说只有你才像是一个真正的杀手，那样小小的年纪就像是一个没有情绪的工具，而我，他总说那是装出来的稳重，随便诱惑一下就肯定忘记了一切了，他果然是个厉害人，可不是么？我被小小的诱惑给迷惑了就忘记了我要报仇，然后一步步走到了今天这个位置。”

“那师傅也不厉害了，至少他就没有看出来我还会有今天这个样子，可见我是太阴险了，连那样精明的师傅都可以骗过去。”

听着窗外呼呼的风学声，苏环环和无风都陷入到那一年的冬季，也是像这样的风雪天，师傅把所有的徒弟都带到了山谷里，四面都是悬崖峭壁，说是要给他们上最后一课，而这最后一课就是杀戮，这一次的杀戮跟平时训练的不同，因为这一次的对手不是别人是自己平日里一起练功的师兄弟们，师傅上，这个世界上没有真正的朋友，只有利益，有了利益就有了情意，没有利益没有情谊。

那是最后一课，师傅说，只有将所有的人都杀死了，才可以走出去，着所有人包括师傅。

苏环环记得，当时她跟无风两个人看着对方，好久好久，一向稳重的无风竟然相信了容易变卦的苏环环，对苏环环完全不防备，他们一起将那些和他们一起练过功的少年少女杀死，一起一步一步的前进。

谁都得要承认，这个地方，其实无风的武功是最好的，苏环环最多只能算是个中上的水平，但是他们一起，杀死了所有的师兄弟们，只有最后那一个老人站在风雪里，看着他们。

“你们想一起杀死我？”师傅看着苏环环和无风，但是并没有等到他们的答案，而是笑着点了点头，道：“果然不错，你们当中的任何一个人要杀死我都是不容易的，但是若是你们两个人联手的话，却似乎可以试一试。”

这个时候，苏环环和无风早就杀红了眼了，哪里答话，只是一动不动地盯着那个老人。

但是师傅的眼睛突然看向苏环环，苏欢欢清楚的记得，师傅的那个眼神，无比的锐利，好像要将人的心都看穿一般，“楚欢，你真的要跟他合作么？我不否认你们两个人是可以打得过我的，但是你又没有想过我死了之后，你的处境，你根本就不是无风的对手，我死了之后的下一个就是你了，你真的愿意就这样给无风做垫脚石么？”

但是苏环环没有说话，也没有看无风，甚至眼睛都没有眨一下，只是一动不动地盯着那个老人，看着他花白的胡须，在寒风和话语下抖动，甚至于后来看到他一开一合的嘴巴，都不知道他在说什么，苏环环眼睛里就只有他，杀死他似乎是她心中唯一的信念。

后来的事情好像根本就不是她自己控制得，她只知道自己冲了上去，带着一身的伤，手上挥舞的是当年师傅给的长剑，一招一式都是这些年师傅传授的武艺，但是她就是机械的挥舞着。

直到师傅的长剑逼到了喉头，才好像清醒了一般，但是无风来了，他不是苏环环，他的心里没有那么多的事情，如今的师傅在他眼里跟平日里执行任务时候的对手没有什么两样，所以没有多久，他的软剑就透过了师傅的胸膛。

他们胜利了，但是谁也没有笑，好像都已经用尽了全身的力气一般，在雪里面躺了很久，谁也没有动，没有说话。

后来，苏环环就高烧了，她身上有多处伤口，而且在这风雪里已经吹了一天一夜了，没有进食，看上去虚弱极了，但是没有办法，没有人会让他们上去，除非其中有一个人死了，这是规矩，只能有一个人上去。

苏环环以为无风会杀死她的，但是没有，后来她也不知道怎么上来的，可是无风也没有死，他们很奇迹一般的两个人一起出现在了世界上。

“当年你为什么不杀我？”苏环环开口问道。

无风当然知道她在说什么，想了想还是摇了摇头，道：“其实我也不知道是为什么，或者是因为你相信我。”

“我相信你？”苏环环笑了，是啊，她相信他，一开始就相信，也并不知道是为什么。

“师傅下命令的时候，我们相互看了一眼，然后就一起上阵，你一直都在我旁边，但是却一点儿也没有防备我，我只要轻轻的一个动作就可以杀死你，你却丝毫没有察觉，师傅是对的，你其实不大适合当杀手。”好像是讲一个很古老的故事，无风从自己不多的记忆里，挖出这一段，才发现自己记得那么明显。

“你就不怕我是故意让你相信的？我根本就打不过你，若是不跟你合作，那是死路一条，但是取得你的信任，我还有活命的机会。”苏环环冷笑道。

摇了摇头，无风道：“我说了，我也不知道，其实细细分析一下，就知道很有可能你就是利用我而这么做的，但是我好不容易相信自己一次，何必到现在还来斤斤计较呢？”

点了点头，苏环环对无风笑了笑，不再说什么，其实她知道，当年他们都没有错，可以相信的一直都是彼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