亓皝研究发现,组成高岗的主要岩石成分是变质岩。这说明,很久以前,这些岩石深埋于地下,经过特殊的运动,才出露于地表,形成高岗一样的一个个小山丘。
他们爬上最高的一个高岗,发现高岗顶部开阔平坦。
高岗顶部正中位置,一个石头垒砌的石像,引起了亓皝和陶明的注意。在外人看来,或许看着就是一块块破石头,说不定是垒成一堆垫屁股的。
使劲看,勉强看出来是个石像,确实很抽象。
但是,亓皝和陶明不同。
那是用碎石随意垒成的石像,这石像的样貌,他们比谁都熟悉:瑞兽。
看着那些堆成石像的石头,已经被风化了,磨蚀得很厉害。不难分析,其形成时间,应该很长了,不是近几年成像的事。
可是,令他们不解的是,瑞兽图案旁边还有文字,是现代汉字。
亓皝分析,或许,有好事人也上了这个无人岛,也看见过这尊石像 ,就在它旁边提了字。字迹经过风吹日晒,已经看不太清楚了。
荒岛上出现这样的石像,会是巧合吗?是大自然的鬼手偶然造就的,还是人为成像呢?
若果不是巧合,会是九皋人制作的吗?如果不是九皋人,谁会知道瑞兽图像呢?
陶明研究石头垒起的瑞兽图案,忽然对亓皝说:“你看,这石像,看似是用一块块石块,人工垒起的,其实不然。你仔细看看,垒砌的石头,不像是看上去那样,一块块的,而是一个整体的——————这个瑞兽图案,是整块石头雕砌成的。瑞兽石像外边的岩石,有人做了巧妙的处理,第一眼看上去,第一个感觉,就是有人很无聊,信手拈来,无心之举,用石头乱摆造型。可是,细微之处见真章,那是用整块石头,精雕细磨做出来的。”
他们这是几天,用千辛万苦这几个字形容,一点都不夸张。一路下来,竟然没有一丝跟九皋家族关联的物证,现在,在这无人居住的岛上,他们竟然找到了。
可是,瑞兽石像,堂而皇之出现在寂寥无人的海岛上,又能说明什么呢?
他们小心翼翼搬动石像,却发现,根本无法挪动分毫,石像跟其下的巨大岩石,是粘连在一起的。
这就是说,雕刻这个石像的人,是选了一块比房子还大的岩石,大材小用,在岩石上雕就了瑞兽石像。
干这活的人心思缜密,必定是另有目的。
这时候,他们明显感觉到风在加大,而且是越来越狂躁。
飓风就要来了。
亓皝赶紧跑回渔民们搭建的房子,找到一根钢钎。他和陶明找到那块岩石的一处缝隙,把钢钎塞进去,合力撬动岩石,岩石开始松动了。
费了九牛二虎之力,他们终于把岩石撬开了一个一人宽厚的缝隙。下面好像是个石洞。
往里面看,黑咕隆咚的,什么都看不见。
亓皝说,飓风马上就要来了,先躲到这个岩缝里面,等飓风过去,再出来。
亓皝让陶明先进去,自己返回渔民屋,把背包干粮水壶都拿来。因为不知道飓风要刮多久,他们不得不做万全的准备。
好在,飓风好像对他们网开一面,等他们收拾妥当,才肆虐起来。
他们躲在岩石缝隙里面,就听外面狂风大作,电闪雷鸣,枪林弹雨一样。
大海上,好像有巨兽在咆哮,又好像是天地反转,晨昏颠倒。
陶明忽然发现,岩石缝隙之内,空间很大。
而且,他们身后别有洞天。起初,他们以为这里面,只有岩缝范围很小的空间,往身后一探,深不见底。
此时的位置,他们就像是蜷缩在巨兽的嘴角边。
往里面探看,就像是走进了巨兽的大嘴巴里。
一级级的石阶往黑暗的地下延伸开去,没有尽头一般。陶明怀疑,这样一直走,或许会走到地心,运气好的话,还会遇见在地心生活的人们。
外面狂风暴雨,陶明感觉自己四周都在摇晃,他担心,这洞会塌了。
“敢问这是哪位神人的洞府?”陶明边往下走边小心翼翼地问。
回答他的 是一室无声。
在地下暗河的时候,他们的探照灯和头射灯能源都已经用尽,现在,只剩下最后一只手电筒。
这里面有什么东西,是什么人开凿的?都是未知之谜。
陶明现在,很怕进山洞等类似黑暗的地方,他觉得黑暗之地,已经成了挥之不去的梦魇。
亓皝尊重的陶明的意见,找了一块石头,坐下来,打算单等飓风过去,再出去。
陶明也找了一块岩石,准备坐下来。
他发现那块岩石很特别,表面平滑,像是人工打磨过似的。
不管是哪路神仙的凳子,先坐着休息会儿,神仙不会这么小气,连个凳子都不让外人坐吧?
陶明一屁股坐下,就听轰隆一声。
陶明一样跳起来,“妈呀,这位神仙,不就是坐一下嘛,至于发这么大的火吗?”
轰隆隆的声响,来自陶明屁股下的岩石。
他发现,自己身下的这块石头,忽然和四周分离开来。
他就像是大海上的一叶扁舟,浩瀚中的一片树叶,孤零零的,与四周绝缘。
亓皝坐在那里,并没有发现,陶明漂移一样,离自己越来越远。陶明也傻了一样,忘记了发声求救。
亓皝的听力很好,可是,刚才陶明身下那声轰隆声,和外面电闪雷鸣混在一起,亓皝并没能分辨出来。
陶明觉得自己越飘越远,赶忙大声呼叫亓皝。
亓皝依稀听见了叫声,往陶明所在方向看了一眼,这才注意到,身边的陶明不见了。
他拿起手电,循声照射,发现,陶明竟然离自己越来越远了。
亓皝一时心急,环顾四周,什么工具都没有,一时束手无策。
陶明急中生智,大喊一声:“扔一根绳子给我。“
亓皝猛然醒悟,翻出绳子,团成一团朝陶明扔过去。
亓皝动作很到位,陶明抓住了绳子,亓皝奋力朝自己身边拉绳子。
可是,陶明没有向亓皝方向移动半分。但是,也不是一点作用都没有,陶明漂移的速度显然没那么快了,最后,终于停止了漂移。
亓皝这时候,才得以仔细研究陶明身下之物。
远远看去,黑乎乎的,什么都看不清。
陶明抚摸着自己身下的岩石,忽然笑了,“奶奶的,吓死我了。原来我坐在人家背上,人家不乐意了。”
陶明原来是把屁股坐在一只乌龟后背上了。
有惊无险。
亓皝拿出那神奇的动物膏脂,燃起一根火把。
他们发现,陶明屁股下面的海龟,泳圈大小,头和脚都缩到龟壳下面,不经意看上去,就是一块石头。
这只乌龟的甲壳非常的光滑,深褐色的,放在石堆里,足以以假乱真了。
虚惊一场。
这样一折腾,陶明发现,他们已经进了洞的深处了。
大约百米过后,亓皝惊讶地发现,石洞壁上的图形和文字:九皋图文。
不过,这里的九皋图文,明显跟仙鹤山不同。
整天研究九皋图文,几乎是闭着眼,都能想象出它们的样子。
亓皝拿出相机,咔咔拍摄下来。
陶明叹息了一声:“真是不虚此行!总算是还有点收获。”
他们在深洞里,发现了一些海洋生物的残骸和尸骨。
很明显,这个洞,以前曾深藏于大海之下,不知道什么原因,露出了地表,成了地上洞。
他们想沿着洞道一直往前走,却发现,前面是死路一条,没有延展开去。
亓皝研究着四周的石壁,发现,其实这里很多年前是通往某个地方的,因为地质原因,通道没堵塞,无法通行了。
靠他们两个的力量,若是让堵塞的通道恢复畅通,简直是白日做梦。
要真是想打开通道,陶明估摸着,得用几顿炸药才行。
他们也就量力地放弃了。
“可惜,进不去!我们或许错过了什么。亦或许,九皋家族的巨额财宝,就这样被我们错过了。”陶明惋惜地咋舌。
“你也相信,九皋家族拥有一笔不菲的宝藏吗?”亓皝问。
“本来,我是没有这个意识的。但是,从秦岭到雪域,从漠北到云贵,都发现了九皋人的足迹,都留下他们神秘的九皋图语。你不觉得很奇怪吗?他们不辞辛劳地四处跋涉,留下了谜一样的九皋图语,究竟是为了什么?难道只是问了逗闷子?只是为了迷惑后人?我认为,他们既是要给九皋后人留下提示,又想让九皋家族以外的人找不到真相。所以才神神秘秘,在各处留下字迹和密码。他们想让后人来猜谜语,谜面找齐了,才能猜出谜底。我想,那个谜底,就是藏宝的位置。”陶明说。
亓皝仔细琢磨陶明的话,竟然觉得,他说得不无道理。
现在,做重要的,是对自己在各处收集到的九皋图语,进行破解和翻译。或许,破解了这些东西,九皋家族的秘密就会大白于天下,那个可恶的魔咒,或许会找到破解的办法。自己和芃芃,何乙和小护士,何丙和脂红,还有更多的家族家庭,才能幸福生活下去。
陶明和亓皝,坐在洞里面,想着一切跟九皋家族相关地细节,只等飓风过去,再回到岛上,等渔船捎带回陆地。
十几个小时后,他们听见外面的风雨声销声匿迹,就从洞里面出来。
他们发现,海岛上,已经是晴空万里的天气了。
海面上,翻滚着微小的白色浪花,远处有船的影子。
看来,飓风绕过了渤海湾,到别去施威了。那场电闪雷鸣和狂风暴雨,只是海上的七八级大风在示威而已。那个渔民屋竟然没被吹走,看来,渔民们建这个房子,是花了些心思的。
他们的心情都不错。把那个抽象的石像挪到原位置,堵住了洞口。
他们回到岛上的渔民屋,准备喝水吃东西。
他们的自己的水,早就喝光了,现在,正面临水荒。
到岛上后,他们喝的,都是渔民留下来备用的淡水。他们把渔民以前备的水都喝光了。
亓皝这才发现,渔民临走的时候,忘记按照惯例留下足够的淡水了。
渔民们有个不成文的规矩,无论谁家的船到了这个小岛,都要把船上的水留下一些,给后人留下生机。
这下好了,淡水没了,他们守着一望无际的大海,要被活活渴死了。
亓皝想来,或许是杨海军的尸体,把渔民们吓坏了。
没有人烟的小岛上,忽然出现了一具尸体,叫谁都惧怕,都慌乱,谁还记得把水搬下船来?
不过,陶明一点都不担心。
吃的,可以去大海里捞啊,至于淡水,他知道,亓皝会有办法的。
亓皝果然没让他失望。
亓皝吩咐陶明去四周,捡些树枝回来,陶明颠颠照办。
亓皝自己去海边用装纯净水的水桶,弄了些海水回来,然后又捡了几个大贝壳。
拿出渔民屋里的大锅,燃起旺盛的火,把海水烧开。
陶明一看就明白了,这是通过海水受热蒸发,收集可以喝的蒸馏水。
陶明看过一个二战时期的故事,有一些中国和英国海员,在没有人迹的荒岛上,就用类似的办法,制造淡水,维持了七十多天,终于等到被英国军机发现获救。
亓皝说,若是在冬季,可以将海水在容器中冻结,里面的冰块可以化开后喝掉,那基本上就是淡水。
要么就等下雨天,接点雨水喝,反正总会有办法,活人不能被尿憋死。
条件不允许的情况下,实在没办法,喝点海水也能都抵挡一阵子。
亓皝的办法好是好,可是,收集的水不多,不能痛快大口喝,只能解解渴。
晚上,吃饱了喝点水,他们躺下来闲聊打发时间。
陶明问,要不要考虑继续留在这里,打持久战?可以跟渔民借点工具,把洞里面堵塞的通道打通,看看里面究竟藏了些什么,要不这要做,或许会留下遗憾。
亓皝坚决摇头。
他说,他用工具检测过,地下是有通道不假,但是目前并没有发现什么金银财宝。而且,倘若里面又是一条地下暗河似的长通道,他们的照明设施和氧气、食物等,都很匮乏,或许进去了,就再也出不来了。不能冒那个险。
现在,拿到了九皋图语,已经够了。亓皝说,自己对金银财宝一点都不感兴趣。只想回到仙鹤山,看看米芃芃怎么样了。
亓皝提到了米芃芃,陶明也想起了妻儿。
或许这个时候,老婆正哄着俩孩子睡觉。
米芃芃在干什么呢?
她必定是在桃源居的。晚上,她会怎么打发桃源居寂寥的夜晚呢?
一时间,两人都有点想家。
陶明问亓皝,不知道等过路的渔船,要等到什么时候,要不,考虑一下,沿来路回去?
亓皝说,世事瞬息万变,说不定,回去的时候,发现地下暗河已经被於堵。还是选择保险一点的办法,静候渔民船的到来。
漫漫长夜,两人漫无目的地闲聊。
陶明说,自从和亓皝和米芃芃认识,自己的人生似乎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亓皝给帮助自己实现了,物质上永远达不到的高度,有了车,买了房,这些都是亓皝资助的结果。
亓皝说了一句话,把陶明好不容易积蓄的感谢情绪给破了。
亓皝说的是:“有功别表,一表就了。”
因为平时的亓皝从没这样说过话,陶明一时愣住了,继而忍不住笑了。一肚子感激的话,想流水一样溜走了。
“我发现,我以前认识的那个亓皝可是假亓皝。”陶明刚立起的、滔滔感激之词铸成的墙,坍塌了。他笑不可抑。
陶明下面说的话,就轻松了很多。
他说,自己一直觉得欠亓皝的,一度觉得别扭,难堪。都说无功不受禄,自己不知不觉中,被亓皝带进了套子,被迫接受了那么多意外之财。
但是,现在,自己想通了。
只要把亓皝和芃芃当做自己家人,还在乎这些干吗?为了亓皝,他愿意做自己能做的一切------
夜深了,他们慢慢都睡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