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建国不希望赵行长误会自己不懂得管束自己的晚辈,他就不希望章军在赵行长刚一卸任的时候,就提出离婚的事情。
他不同意将章军调到北京去,就是希望章军能够留在成都,跟赵希玮好好处理一下他们之间的婚姻问题。他想让他俩先冷静下来,不要急着做出任何的决定。
但是,在林语的面前,他又不方便将这些话说破。他就对林语说,他把章军留在成都,留在志诚广告,是为了磨练他的性情。
余燕和章军都不知道杜建国和林语对他俩工作上的安排,是有着这样的用意。
对于章军来说,继续留在成都,就不得不面对自己这段失败的婚姻。
他对跟赵希玮一家继续纠缠,心里面非常的厌倦。
但是,杜建国的指令,他又不敢公然违抗,因为离开了建平集团,以他这个年龄,在社会上,他是不可能混到这么高的职位和年薪的。
章军思前想后,忍了又忍,这才留在成都,继续坚守自己现在的这个岗位。
而对于余燕来说,继续留在志诚广告,自己的职位一直不上不下,工作起来也不死不活,生活就有些了无生趣。
人的负面情绪一旦产生,就像是炸药堆放在火药库里,虽然不会立马爆炸,但是潜藏的隐患却一直都在,只是时机未到而已。
余燕因为一时半会儿没有找到更合适的工作,所以暂时忍了下来。
最近,余燕通过朋友的介绍,认识了一家汽车销售公司的企划。
那位企划对余燕说,他们公司近期引进了一个新的国外汽车品牌。他们打算在成都市场上,关于那个品牌做一些推广,只是前期,先做软文宣传,后期,再来上硬广。
余燕问那位企划,他们打算拿多少钱出来,推广那个新的汽车品牌。
那位企划说,按照公司总部的计划,分到四川来的广告费可能会不低于两百万。
余燕觉得这个单虽然不算大,但是对于汽车广告来说,也不算小,她就有些想接。
她跟那位企划见过面以后,就央求他有机会的话,引荐他们公司分管广告宣传的副总给自己认识。
那位企划答应了余燕的这个请求。并且,还真的把他们主管广告的那位副总介绍给了余燕。
余燕跟那位副总就广告宣传方面的事情,聊得很顺,两人几乎当场就达成了初步的合作意向。
那位副总说,他一拿到总部的宣传计划,就会让那位企划通知她到他们公司去详谈的。
余燕以为这单业务自己基本上算是谈成了,但是过了一段时间以后,她却发现那家汽车公司迟迟没有动静。
她就问那位企划,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那位企划说,他们拿到总部给他们的宣传计划以后,得到了一个明确的指令,总部希望他们绕开广告公司,直接跟报社的广告部合作。因为只有这样,才能够保证他们前期的软文,如期刊登。
那位企划为了向余燕证实自己的话,他就把总部发给他们的一篇宣传通稿,传真给了余燕看。
他说,总部现在要求他们去找报社广告部的人详谈,希望他们能够在新闻版上,一字不落地原文刊发他们的那篇通稿。
余燕看完那位企划发给自己的文章以后,忍不住给他打了一个电话。
她笑嘻嘻地对那位企划说:“你们如果能够找到人一字不差地帮你们发这篇稿子,除非你们家有新闻出版局的人。否则,谁也不敢把一篇自吹自擂的广告软文,当作行业新闻给发出去。那些记者不怕闹笑话,他们的领导还怕担责任呢。”
那位企划听到余燕这话以后,有些尴尬。他因为是第一次做企宣,他就有些不太了解广告和新闻行业里面的内情。
他对余燕的话有些不太服气,但是又不便当场说出来。他就按照他们公司副总的要求,去找报社的记者直接谈。
他把总部给他们的那篇稿子,拿给了几家报社汽车专版的记者看。
他复述总部给他们的要求,希望记者们能够按照他们公司的意思,一字不落地原文刊发他们的那篇通稿。
那些记者看完那篇稿子以后,都说,像他们这种广告软文,按照新闻出版的规定,是必须要按照广告的形式来进行刊登的。
他们推说自己只是一个记者,自己手里面没有任何权利,把一篇软文当作新闻稿件来发。如果实在要发的话,也必须要改头换面,大力改写才行。
那位企划这才知道余燕说的是事实,他把那些记者对自己说的话,原封不动地转述给了那位副总听。
那位副总觉得作为广告刊发的软文,版面和版位通常都不好。他希望还是能够按照新闻的形式来写这些文章。
他就让那位企划私下里勾兑几家报社的记者,想用给记者自己本人好处费的形式,来运作这样的文章。
那几位记者觉得这个品牌的汽车第一次进入中国市场,这件事情本身还是有一定的新闻性的。即使那家汽车公司不给红包,他们也可以写这篇报道。
只是报道的内容,不可能按照那家公司提供的通稿,一字不改地来发而已。
他们在分别请示过自己的领导以后,答应给那家汽车公司写这些文章。
按照新闻出版的有关规定,所有媒体是严禁刊发有偿新闻的。因此,这些收了商家费用,介于新闻和广告之间的文章,一直以来,就是一个灰色地带,在万不得已的情况下,报社是不想刊登这样的内容的。
但是,因为报业竞争非常厉害。除了抢新闻以外,对广告资源的争夺,也一直是报业竞争最重要的内容之一。
一个新的汽车品牌进入国内市场,在上市之初,他们的广告力度一般都很大,因此,几家报社都不愿意放弃这块肥肉。
在面对这家汽车公司提出的,刊发那些介于新闻和广告之间的文章时,他们都不约而同地采取了一种通融的手段。
他们在请示过报社的领导以后,特事特办,将这些原本应该作为广告,放在下半版的文章,都放到了新闻版上面去,以财经新闻或者是汽车新闻的形式,刊发出来。
第一篇文章出来以后,那位企划很惊讶地发现,记者们给他们公司送来领款的发票,竟然是普通发票,而不是广告业专用发票。
他问记者们,这到底是为什么?
记者们说,那些稿件因为并不是作为广告来刊发的,他们就不可能去广告部那边帮他们借发票。而且,他们拿到这笔钱以后,也是直接交到报社的财务部去,作为企业赞助费来记账。报社财务部那边,按照规定就只能给他们开普通发票。
但是,那家汽车公司付给媒体的这些费用,按照他们公司的规定,却需要广告业专用发票,才能够向集团总部那边进行报销的。
那家汽车公司的财务就让记者们把这些普通发票拿回去,换到正规的广告发票以后,再到他们公司去领款。
那些记者一听就火了,他们说,自己成天忙着写稿,份内的工作都忙不完,他们哪里有时间去帮他们做换发票的事情。
而且,报社财务部那边就只能开普通发票,要想开广告发票的话,就只能到报社广告部去开。但是,他们的稿子是新闻部签发的,并不是从广告部那里出来的,广告部的人就不可能给他们开发票。
那家公司的副总见到这种情况之后,只好转过背去找余燕。他想请余燕帮自己公司一个忙,解决报社不能给他们开广告发票的这个问题。
那位副总说,他想把这些钱先打到志诚广告公司的账上,在余燕他们那里过一下账以后,再转交给报社财务部。
这样,志诚广告公司给他们出具的就是正规的广告发票,而志诚广告从报社财务部手里面拿到的,则是普通发票。
余燕从进入广告公司开始,做的就是客户部的工作,她跟媒体之间的关系,就没有林语那么熟。她不知道这种办法,到底可行不可行。
章军对媒体也不熟,余燕知道自己为了这件事情去请示他,他也会让自己去找林语的。余燕索性直接给林语打了一个电话,讲明了客户的这种情况。
林语说,为了维持客户关系,志诚广告可以帮那家公司这个忙,但是,那家公司将来的硬广,必须要让志诚广告来帮他们代理。
余燕把林语的话,转述给那位副总听。
那位副总说,如果志诚广告肯帮他们这个忙,他们公司后面的硬广,肯定是交给志诚广告去做。
余燕听到这话以后,这才开始帮那家公司做过账、转账,开发票、收发票这些事情。
但是,那些炒作文章全部刊登完毕,志诚广告帮那家汽车公司,把过账、开票等等事情忙完以后,那家公司却以总部规定,所有地方媒体上面的硬广,都必须由他们位于北京的一家广告公司,来进行全国统一代理为由,推掉了与志诚广告的后续合作。
也就是说,志诚广告帮那家汽车公司做了半天的事,最后不过是落得给他人做嫁衣裳。
余燕在得到了这个消息以后,几乎为之气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