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知道了，我也是才听金山区地区中级法院的富院长跟我说这件事。怎么样？他们走了吗？都问了些什么事情？”电话那头，绿城省检察院副检察长崔宝璐对着电话平静的说道。

“他们主要是要调查对云浮县公安局提交的那份对古月的提审笔录上的签名进行司法鉴定的事情。分别问了县院的陈静和齐晓飞。因为当时他们都曾经负责过古月的刑事犯罪案，所以，专案组专门找了他们两个。”坐在办公室的椅子上，何卫东余惊未消，有些紧张的对着话筒说道。

“他们两个怎么样，都没有胡说吧？”虽然在电话里已经听出何卫东的紧张，但崔宝璐并没有责怪，而是依然平静的问道。

“胡说倒是没有胡说，但他们把责任都推到了赵学凯赵副检察长身上。实际情况也是这样，自从马成龙书记调到省院以后，古月的那个案子就有赵副检察长接手，主管该案，所以，有些情况......”

“老何，你让我怎么说你？还应该，这件事情能往学凯同志身上推吗？让陈静和齐晓飞顶着就是了。专案组还能对一名普通的检察官做什么？但是，如果把这件事情压在学凯同志身上，他再往哪里推？只有往省院推。如果推到省院来，除了找我还能找谁？那么你又让我怎么跟他们解释呢？我又能怎么解释呢？这件事情你没有处理好，应该事先做个安排嘛！最起码要做好陈静何必齐晓飞两名同志的思想工作嘛！”电话里，崔宝璐有些不高兴的说道。

“崔检，这件事情您可以怪我，但也不能完全怪我啊！”听完崔宝璐的话，何卫东有些不高兴了：“首先，专案组的人到这里来我是不知道一点消息的，他们直接找到了我的办公室，开口就问这件事情。在我还没有反应过来的时候，最高检的陶局长就点名要见陈静，接着就是齐晓飞。这个期间没有给我一点时间，我怎么去安排？再说了，这么大的事情，陈静和齐晓飞能愿意承担吗？如果这件事情真的被专案组查实了，那可是要......”

“好了，你不要说了，我知道了。最后呢？最后的结果是什么？专案组的人回金山了吗？”还没等何卫东解释完，崔宝璐就打断了他的话，然后不耐烦的说道。

“当齐晓东把责任推到学凯同志那里之后，专案组的人立马就要见他。可不巧的是，学凯同志带着夫人去海南旅游去了，前天刚走。我把这个情况告诉了专案组，他们就立即命令我给学凯同志打电话，并通知他24小时赶回来，到专案组报到。您说...唉，愁死我了，我都不知道该怎么办了！”说到这里，何卫东不有的唉声叹气起来。

“学凯同志真的去海南了？不会是你编了个理由故意骗专案组的吧？”崔宝璐有些疑问的问道。

“唉吆喂，我的崔检啊，我哪来的胆子骗专案组啊！”何卫东一只手拿着手机，一只手从桌子上拿起烟盒，倒出一支烟放到嘴里，一边吸烟一边说道：“省高检不是给了我们院六个去海南旅游的指标吗，其他领导都有案子在手上，所以也没有时间去。只有学凯同志不是很忙，所以院里就让他带队出去了。可这前脚刚走，专案组的人后脚就来了。崔检，怎么办呢?”说到这里，何卫东一脸愁容的等待着崔宝璐的答复。

电话那头，崔宝璐一时没有了声音。专案组的突然行动确实打了他一个措手不及。面对当前如此紧张的局面，他也不知道怎么办好了。让赵学凯回来？回来后能怎么办？不让他回来？专案组那一关又怎么过呢？

思忖片刻，他还是对着话筒说道：“你还是给学凯同志打电话吧，让他赶紧回来。否则，专案组这边是过不了的。你可能不知道，这次的‘6.11’专案组与前一次的专案组可不一样了。他们拿着中央领导的批示，对于干预或者不配合专案组工作的副处级以下的政府官员和执法人员有直接停止工作、接受调查的权力。如果把这些人惹恼了，后果不堪设想啊！所以说，还是让他回来，我这边再想办法吧。哎，对了，专案组的人呢？回金山了？”

说完话，崔宝璐又像想起了什么一样，着急的问道。

“在他们临出门的时候，我听专案组的张组长说，他们今天不回金山，就住在云浮等赵学凯回来。他们前面走，我就忙着给您打电话，也不知道......”

“我的何大检察长，你是忙晕了，还是让专案组的阵势把你吓住了？专案组的人都是什么级别？除去最高法和公安部的人不说，就单单是最高检的那两位领导，如果不是有今天这个机会，你这一辈子恐怕也见不到他们一次。这么重要的领导到了你们云浮，你为什么不安排接待呢？这让领导们怎么想？还有马上就要开始的事情，我们哪一方面有不接待人家的理由呢？快别在这里跟我扯淡了，赶快去找找 他们，好吃、好喝、好住、好玩的伺候着。快去呀！”没等何卫东把话讲完，电话这头的崔宝璐就急的跳开了脚，对着话筒咆哮道。

“崔检，今天发生的情况很突然，我认为很重要。所以，他们一走我就忙着给您打电话通报这件事情。所以，把招待他们的事情给忽略了。这是我的不对，我现在就去找他们！”听了崔宝璐的提醒，何卫东如梦方醒，他赶紧挂断电话，拿起桌子上的手包跑了出去。

此时，张卫华等人已经找了一家酒店住了下来。

“张组长，您会不会觉得今天的事情很蹊跷？”斜着身子躺在张卫华的床上，李东皱着眉头问道。

“哦？你有这种感觉吗？说说看！”坐在房间的椅子上，张卫华有些疲惫的看着李东问道。

“今天，陶局长找了陈静，又找了齐晓飞两名检察官。他们虽然曾经都是古月案件的承办人，但到了中间就被莫名其妙的换掉了。这种现象在平时办案的过程中是不经常出现的，甚至说是比较罕见。可为什么在云浮县检察院却连续出现这样的事情？您不觉得奇怪吗？他们这样做的原因是什么？目的又是什么呢？”说完话，李东看看张卫华，然后坐着了身子。

“还有，在古月关于申请对云浮县公安局提供给检察院的提审笔录进行司法鉴定还没有出来结果之前，云浮县检察院是以什么理由将古月起诉到法院的呢？这个提审笔录是确定古月是否有罪的最重要的证据，也可以说是唯一的证据，缺少了这份证据，古月的职务侵占罪就是事实不清、证据不足。这个情况云浮县法院难道不知道吗？在这样的情况下，云浮县对古月作出了判决，证据又是什么呢？”李东的话刚一落地，陶源便站起身来补充道。

“我个人觉得，今天这个检察长何卫东应该不是那么简单！”端着茶杯，张伟伟走到张卫华面前，一边喝茶一边继续说道：“从他的言行举止中我们可以发现，这位检察长以刚刚调到云浮县检察院工作为由进行推脱，从表面上看应该是正常的。但是，在陶局对两名检察官进行问询的时候，这位检察长的目光就没有离开过这两位检察官，而且目光中有明显的恐慌的成分。在齐晓飞同志对我们说，这件事情唯有那个什么副检察长知道这句话之后，检察长何卫东甚至插话提醒。所以，综合上述情况来看，我觉得这个何卫华不是一般的人，最起码，对古月的案件特别是对提审笔录上的签名进行笔迹鉴定的事情是知道一些秘密的，他必定有什么难言之隐！张局，您说呢？”

把手中的茶杯放到张卫华面前的茶几上，张发伟目不转睛的看着他，等待着他的答复。

“张局，我们提的问题太多了，您稍微思考一下再说，不要着急！”见张卫华一直皱着眉头不说话，李东拿起一支烟递到他手上，半认真、半开玩笑的说道。

“哈哈哈哈！”听完李东的话，包括张卫华在内的所有人都禁不住哈哈大笑起来。

“这件事情看起来很复杂，但其实很简单！”接过张卫华递过来的香烟，张卫华一边吸烟，一边认真的继续说道：“古月要求进行笔迹鉴定的这份提审笔录，是他所有案卷中唯一承认自己利用职务之便侵占公司资金十万元的一份文字材料，这份材料在整个案件中的重要作用不言而喻。但就是这样一份材料发生了问题，而且一个最为简单的笔迹鉴定历经四年多的时间至今没有任何结果。这种不正常也太不正常了。就此，我们可以断定：这份提审笔录绝对有问题，而且不是一般的问题。但是，问题出在谁身上？”说到这里，张卫华停下话题，看了看所有的人。

“是陈静和齐晓飞两名检察官所说的那个赵学凯副检察长吗？”陶源有些不确定的看看张卫华回答道。

张卫华轻轻的摇了摇头：“在云浮县这个层面，问题应该出在这个赵学凯身上。但是真正做出将这份有重大疑问的提审笔录作为证据使用的决定者，应该是他的上级。刚才我在最高检网站上查了这个人的基本情况。赵学凯是中国政法大学毕业的，在基层检察院干了几十年，办案经验丰富，而且多次获得省高检、最高检的奖励。就是这样的一个人，难道他看不出这份笔录存在的问题吗？他不知道将这份笔录提供给法院会有什么后果吗？那是不可能的。之所以出现这种情况，他一定是得到了什么人的指示、什么样的诱惑甚至是不可抗拒的压力。如果是指示或者是压力，必定来自他的上级。如果我没有猜错，他的上级现在已经知道了我们的行踪并且正在采取补救措施；而如果是什么诱惑的话，就应该是外界抛给他的，而且这种诱惑是他抗拒不了的！”

说到这里，张卫华狠狠的将手中的半截香烟暗灭在烟灰缸里，一脸的愤怒！

“那就好办！”听完张卫华的话，张华伟看看身边的李东说道：“张局分析的很有道理，应该就是这个样子。现在，如果我们找到这个赵学凯，一切事情就会明白了！”

“那不一定！”听完张华伟的话，李东却摇摇头：“如果这个赵学凯拒不说实情怎么办？如果他的上级通过其他领导进行干预又怎么办？还有，如果这个赵学凯知道我们现在正在找他，也知道因为什么事情找他，他选择避而不见，我们又能怎么办？”

“赵学凯如果选择避而不见，或者是拒不说出实情，我们就行使我们专案组的权力，马上把他停职，并立案调查；至于有人出面干扰我们办案，我想不会，因为，只要知道我们专案组的，一定会知道我们这一次的工作原则和制度，他们愿意冒这个险吗？我想不会！”张卫华看看李东，然后说道。

李东和张华伟相互对视了一眼，然后纷纷点头。

“那我们现在......”坐在一旁的陶源正想说点什么，门口突然传来了几声轻轻的敲门声。

陶源赶紧站起身来走到门口，通过门上的猫眼向外望了望，然后打开了门：“何检察长，怎么会是您呀？快请进！”

手里拿着一个手包，满脸是汗的何卫东走了进来。他一边擦汗一边和张卫华等人握手：“各位领导，您们的速度真快啊！我这里还没有反应过来，您们就不见踪影了！让我这一顿找啊，几乎翻遍了云浮县所有的酒店才在这里找到您们！”

张卫华笑着为何卫东倒上茶，一边给他递水杯，一边微笑着说：“何检察长，因为当时走的匆忙，忘了跟您打招呼，实在对不起。何检察长，请问您这么着急的找我们，有什么事情吗？您请讲！”

“哎呀，张局，我能有什么事情啊？但有一件事情是必须要办的！”坐在李东给他搬来的一把椅子上，何卫东一边对着李东点点头，表示感谢，一边笑着对张卫华说道。

“哦？何检察长您请讲！”见何卫东说的如此郑重，张卫华依然微笑着看着他说道。

“各位领导都是从北京来的，这么远来一次我们这个名不见传的小县城可以说是一次千载难逢的机会。所以，无论是出于工作需要，还是个人感情，我想陪着各位吃顿饭，品尝一下我们当地的特产和小吃，希望各位领导给个机会怎么样？”说到这里，何卫东双手抱拳，冲着张卫华等人笑着请求道。

“何检察长，实在对不起！”张卫华笑了笑，然后把一支烟递到何卫东手上，一边打着打火机给他点烟，一笔那继续说道：“我们不是装着假正经，也不是故意摆谱，不给您面子，这顿饭我们是坚决不能吃的！”

“为什么呀？就是简简单单的一顿家常便饭，就是吃一点当地的特产或者小吃，属于朋友之间的正常交往。张局，我可是没有别的意思啊，请您不要误会！”听完张卫华的话，何卫东赶紧说道。

“不是那个意思，不是那个意思！”张卫华冲着何卫东摆摆手，然后笑着说道：“我们这次下来，领导给我们定了相当严格的规矩，其中就包括不允许接受任何级别、任何理由的吃请。所以，何检，真的不好意思，但我还是要代表专案组的各位向您表示感谢！”

“那，这......”听完张卫华的话，何卫东手足无措，看着张卫华一时不知说什么好。

“何检，没有什么，这是规定，一不是您不请，二不是我们不参加，而是规定就是这样。我们都是国家公职人员，认真遵守就是了。哦，对了，给学凯同志打过电话了吧？”张卫华一边表示感谢，一边转移了话题。

“哦，已经打过了，已经打过了，他今天晚上就往回赶，明天中午就能到达云浮，请领导放心吧！”听张卫华问这件事，何卫东赶紧说道。

“那就好，谢谢您了何检！”张卫华笑握了握何卫东的手。

这时，正坐在一旁与李东聊天的陶源的手机突然响了起来。他低头看了看手机，然后站起身来，一边往外走一边对着手机说道：“陈检察官，您好......”

看着陶源一边说一边往外走的样子，张卫华和何卫东都有些吃惊的看着他。特别是何卫东，心里不由的暗暗低估起来：陈静想干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