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夜鹰再一次睁开眼睛的时候,不由得被眼前的光给晃着了。他能感觉到自己应该是躺在一张床上,而且床板很硬,搁的自己的腰很不舒服。他觉得口干舌燥,喉咙像是要冒烟一样,吸气的时候都疼。全身用不上劲儿,身体还没有从巨大的打击中恢复过来,手指倒是可以微微地颤动几下,表示自己还能活动。夜鹰暗暗地松了口气,还好睚眦的力量够硬,自己没落下什么终身的残疾,要不然可就太惨了。虽然伤的很重,但至少手和脚都还在。
但是当他打起精神来,观察四周的环境时,又把刚才松了的那口气猛地喷了出来。夜鹰算是明白自己的手脚为什么不能动了,它们都被束具牢牢地固定在床上,自己相当于是不能离开这张床的。而那四个束具是同床连接在一起的,这让夜鹰有一种很不好的感觉,一般来说,会用这种床的要么是审讯室要么是实验室。他脑子一热,各种好莱坞大片的情景纷至沓来,自己一定是被什么外星人给绑架了!他们想要研究这个世界的人类,于是将我抓去做这样那样的人体实验,然后我在实验的过程中被注射了不明药剂,获得了某种超乎寻常的能力。接着我伺机逃脱追捕,回到娑婆世界,却发现那个世界的人都已经变成了爱吃人脑子的僵尸……
“把你脑子里那些奇奇怪怪的东西收一收啦!”香草的声音突然传来,把夜鹰给吓了一跳。他扭动脖子四处望望,都没有寻找到断罪,不禁有些惊愕。他的四肢都被固定住了,只能费力地挺起腰和脖子,在这种情况下,夜鹰的可视范围自然也就变窄了。对方看来还算人性化,并没有拿手铐一类的东西,但是绑住手脚的套环也不知是什么材料做的,紧紧地缠在夜鹰的手腕和脚踝处,让他无法发力、挣脱不开。
“别找啦,我就在你身上。”香草的声音又一次在他的脑海中响起,“看看你的右手臂。”他的右手臂上,纹了一只展翅欲飞的乌鸦,它的眼珠无比明亮,身上的毛是那种颇具金属光泽的紫黑色,散发着熠熠的光彩。这纹身到并不很大,在也应的右臂上也占不了多少地方,却让他感到一阵绝望,“你能不能把这东西洗掉啊……”
“为什么?”香草有些吃惊了,“我也做过很多次类似的工作了,按照我的工作经验,一般像你这样初出茅庐的年轻人在获得了乌鸦之神的力量之后,都会觉得这个纹身配的很酷啊。”
“一点都不酷啊!”夜鹰苦着脸说道,“而且我哥不会喜欢的,我自己对这玩意儿也没啥感觉。”
“你这样的还真蛮少见。”香草在夜鹰的“意识”中显出身形来(此时只有夜鹰可以看见漂浮在半空中的香草),无奈地摇摇头,“可惜不行哦,这个纹身并不只是好看那么简单的。”
“我已经把断罪进行了一次空间折叠,换言之,你就不必再为他准备剑鞘了,也可以减轻你出行时的负重。”香草晃了晃她的脑袋,帽子上的两根金丝带也跟着飘起来,“以后你要用剑,直接从纹身里召唤就是了。”
“好吧……”既然是工作上的要求,夜鹰也不再多纠结了,还是老老实实地按照员工守则操作吧,“那你知道我现在在什么地方吗?”
“这个地方很有意思哦!”香草不知为何突然就激动起来,眼睛里的狂热就好像宅男看见了他最爱的限定手办一样,语气也莫名变得高昂,“虽然你们世界的人还处在一个类似‘封建王朝’的社会大背景之下,但是这个修仙门派内部却已经有了非常先进的教育理念和科学水平,这是不可思议的奇迹呀!要知道,别的修仙门派虽然自称是什么仙人,但是种种表现还是同古代人没什么区别的。能够用自己的思想和整个世界的背景思潮抗衡,这个门派真的很了不起!”
“我们现在是在有妖气对吧。”从她的描述中,夜鹰也猜到了自己身处何地,进一步也就猜到了自己被绑在这里的原因。有妖气内部的装修就一股疯狂科学家的风格,现在他们的几个弟子目睹了自己从两千米的高空摔下去却安然无恙,铁定会上报掌门的吧。之后的事情也就顺理成章了,他们估计是想从自己身上发掘出这个秘密,所以才有了这么一出。
夜鹰越想越是笃定,不由地感叹一声自己的处境怎么老是这么倒霉,刚出龙潭就入虎穴啊。他也没空去抱怨,赶紧开动脑筋,想个方法从这座高科技监狱逃出去。他这也是铁了心认定别人要害他了,想想也是,都给绑在实验床上了,还能让夜鹰往好的方面想吗?肯定是以为自己被当做小白鼠啦。
其实,他这就是真的多虑了。且不说夜空的名号在这个门派的高层有多大的威慑力吧,弱水真人已经将自己在万骨枯内部的经历如实上报了,摘星子也不得不重新考虑墨点这个新因素。虽说墨点将夜鹰交给有妖气的山门后便不辞而别,但看看她在万骨枯里干的事儿吧,要是夜鹰在有妖气出点什么差池,她不得再提着剑来个屠杀山门啊?
更重要的是,听了弱水真人的描述,摘星子觉得自己对上墨点都有点儿虚……
当然,这两件事,夜鹰都是被蒙在鼓里的。正当他脑中已经浮现出三个不同版本的越狱大计时,空中突然传来一个机械合成的女声,“探测到目标任务已苏醒,本次治疗任务结束,穹顶即将张开。确认中,链接完成,校准完成,穹顶张开。”
这边夜鹰还一脸懵逼,只听得一声轻响,床下喷出滚滚蒸汽,整张床的底部弹出一个幽蓝色的光环。在其笼罩之下,夜鹰竟是不由自主地缓缓升空。这种被不可抗力攥上天的感觉他前几天就已经体验过,而有妖气的这个和香草比起来简直就是太温柔了,所以夜鹰也没表现出很没见过世面的样子大呼小叫,而是尽情地伸展开手臂,以一个极其享受的表情完成这个“飞天之旅”。幽蓝色的光芒覆盖在夜鹰身上,他好奇地用手拨弄它,那层光幕竟然像水那样被划出了一道道涟漪。
“天哪……”而当夜鹰升到顶部时,更是不由自主地惊叹起来,“这到底是个啥?难不成就是刚才广播里说的‘穹顶’?”
他之前身处的建筑内部还是很高的,顶部则是一层水晶一样的物质覆盖着,从夜鹰的视角来看,那应该是圆弧形状的。升空的速度始终都比较平缓,从底下的床到顶大概花了五分钟,这五分钟也让夜鹰的心绪一点点紧张起来。在这种未知的情况下,他完全不清楚穹顶掀开后要面对什么,只希望自己聪明到足够应对接下来的变数。
穹顶似乎感应到了夜鹰的到来,便以一个恰到好处的速度“喀拉拉”地向四周展开。在此过程中,夜鹰并没有听到很大的噪音,它的设计者想必应该是精心调试过这些看似不起眼的细节,连开闭的时间都是算准了的。夜鹰在穹顶变形的过程中并没有停止上升,而穹顶变形后的棱角却也没有刮到碰到他。二者十分和谐地擦肩而过,夜鹰几乎是看着这个庞然大物在自己面前展开的,声势浩大,但却井然有序。
在夜鹰缓缓飞出穹顶之后,那一片更广阔的世界惊得他瞠目结舌,一时口不能言。
他自身悬浮的位置比较好,应该是一处很高的地方。转身一望,果然,这是一座塔的顶端,而这座塔更是几乎高耸入云端,俯视着下方的城镇。方才那个有穹顶的房间应该就在塔顶,穹顶一张开,自己也就到了这个高度。此时已是黑夜了,方才穹顶内部灯光刺眼逼人,夜鹰还想当然以为外面也应当是白昼。这座城镇并不大,但要说到那些大城市,例如妖国首都的龙郡,夜鹰觉得都是比不上的。建筑的高度也能从侧面反映出这个地区的经济基础如何,正如此处,高楼大厦俯拾皆是,道路上竟然还有斑马线之类的东西(不过是醒目的红色),路口交汇处也有信号灯,但却只有两种颜色红色表示停,蓝色表示开。夜鹰再仔细看这些在路上开的“车辆”,尾部喷射出两道青色的火焰,底部也有一个幽蓝色的光环,所以可以微微悬浮在地面上。
来来往往的车辆很多,但都遵循着某种秩序,并没有发生什么拥堵的现象。城镇内部还有几处悬浮在天上的空地,它们下面的光环可就比车子下面的要粗大不少了。这些应该是停靠飞行器的地方,夜鹰也看到有几个有妖气的弟子,一脸兴奋地跨上自己的飞行器,一踩油门,便呼啸着从空地上飞出去了。他们的喧闹声在城镇寂静的上空传播着,反倒显得格外冷清。
城镇的大部分地方都是黯淡无光的,仅有这么几栋大楼的几个房间内透出橘红的灯光,和路上来来往往的车辆形成了形成一幅十分不和谐的图景,让夜鹰开始怀疑这座城镇的本质。而那些稍矮一些的楼房呢,则是完全黑的,连一束光都没能从中透出来。在这种有些诡异的气氛中,夜鹰只觉得自己好像来到一座鬼城。
再抬头看天,夜鹰发现天顶处似乎还有一层穹顶,它比这座塔顶的那一层要大得多。唯一不同的是,它此刻应该是完全不发光的,这也让夜鹰得以用肉眼直视它。
摘星子凭空便出现在夜鹰的身旁,没有预兆,也没有施术的迹象。此时他正研究这座城镇呢,冷不丁被吓了一跳,才认出摘星子来。说实话,旁边突然多个人出来,是谁都会被吓一跳的吧……而摘星子就是这么恶趣味,就喜欢猛地用自己的空间跳跃式仙法出现在别人身后,先把别人心脏吓停一会再跟他讲话。整个门派上上下下几百来号人,除了黄鹂之外,都被他给吓过一遍,这也让五位长老对自家掌门这种行为深恶痛绝。
只见摘星子一脸颇为满意的表情看着夜鹰被吓得面色苍白的惨样,不等他反应过来,就抢先挥了挥他宽大的袖子,对夜鹰说道,“欢迎来到幻想乡,这里是有妖气内部的试验场之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