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即使是他父亲,如果逃过了这次围剿,也是不会再追杀的。毕竟美国政府要平灭的是ABC新帮,并非是某一个人。现在他们已经没有力量再与政府为敌。”
“中国政府呢?”
“他现在的行为没有直接危及国家利益。你的意思是……”欧阳城定定的看着她的眼睛。
“那就算了吧。”施奕犹豫良久,还是说出了这句话,“我与他没有生死之仇,你不必再多欠人情。”
“为什么?他知道你是谁,他若是不放过你……”欧阳城还是不想放过他,他不放心。
“我在他手里三天,他若是不放过我,可以杀我一百次。他们黑帮,抽筋剥皮找人轮暴这种事还少吗?可他没有。他已经放过我了。我也想放过他,行不行?”
欧阳城沉默了。
“他为什么要抓你?”最后,他还是问了出来。
“他是神经病。”她平静的回答。
天亮以后,施奕易容后随欧阳城飞回了美国。
叶启澜始终没有得到父兄的消息。夜半时分,得到家里急报,保镖被杀,施奕已经出逃。他发了疯一样派人四处追查,又哪里找得到?
一夜之间,ABC新帮没了,父兄没了,施奕也没了。他崩溃了。
他站在卧室里,看着被炸毁的天花板,脑中一片空白。他的世界天翻地覆,他的她得而复失。起身去拿了一瓶烈酒,喝得泪流满面,人事不知。
回到纽约,欧阳城把施奕带回了自己位于曼哈顿区的住所。这里是一处高档公寓,环境幽静,安保齐全,离领事馆也很近。一路上欧阳城一直在用笔记本工作,头都没有抬。施奕悄悄打量他的侧脸,平静无波,山雨欲来。在如此的低气压下,她只能一言不发的看着街景。天空灰暗欲雨,一如她此刻的心情。
到家之后,欧阳城直接把施奕带到客卧:“你先休息一下,一会儿爱德华医生会过来帮你换药。你给他开门。”然后转身便走。
施奕一把拉住了他的衣袖:“你干什么去?”
欧阳城站住,没有回头:“我去睡觉。施奕,自从你出事,我心急如焚。一颗心分成两半,纽约与摩洛哥,哪边都是十万火急。我不知道你……已经好几天没有合眼了,我也不是铁打的……”抬腿就要走。
施奕抬手从背后抱住了他,双手环住他的腰,在他腹部交叠:“欧阳,你别生气。我知道你着急,你人手不足。所以我才急于出手。我想挟持他,想杀他,就是想自救,这样就不会给你那么大的压力了呀……”她把脸贴在他的后背上,“后来没成功,我就只能等着你了。我也等得心急如焚。如果你再不来,哪怕晚一天,我怕就算是有机会,我也没有力气跑了……我只有你,你别生我的气,好不好?”
欧阳城僵立着,手握住按在小腹上的她的手。心中滔天的怒火渐渐平息下来。他侧过脸回头去看施奕,“好了,你洗洗脸,把妆卸了吧。一会儿爱德华来的时候会带外卖,你吃点东西就去休息。这些天,你受苦了。晚上我给你熬你喜欢的米粥。”
他这几句温软的话安抚了施奕毛燥的心,她趴在他背上,用鼻音嗯了一声,还是不起来。欧阳城无奈的牵着她的手,把她拉过来,送进了卫生间。然后站在门外不禁苦笑,他对她根本是无计可施,她对他却是手到擒来……
施奕钻进卫生间里卸妆,她苦着脸,心想,欧阳城对自己的影响实在太大了。怎么他一生气,自己就这么害怕呢?这可不行,主动权得拿回来啊!
爱德华来的时候,两手各提一只小箱,见是施奕过来开门,碧绿的眼睛眨了眨,问:“欧阳呢?他怎么舍得支使你干活儿?”他闪身进门,把箱子放到桌上。
“你轻点儿,他在睡觉。他怎么舍不得,他什么活儿没支使我干过?”施奕开冰箱找饮料:“可乐还是茶?”
“茶,谢谢!”爱德华坐在沙发上,跷起二郎腿,“你是先吃东西,还是先治伤?”
“吃,你带了什么过来?”施奕把冰红茶递给爱德华,自己去打开保温箱,“美式快餐?你可真不讲究,看病人带炸鸡,你的医学知识呢?基本常识都不知道了?”她现在和医生很熟,说话很随意,一点儿不客气。
“你不就是一点儿外伤吗?破点儿皮,就劳动我这个全美著名的外科专家,欧阳城这个人,真是重色轻友,用中国话讲是非常不靠谱。我看你挺长时间没吃到我们美国特产的美食了,特意给你带的美式大餐!”爱德华把他的偷懒解释得头头是道。
“哦?你这个全美著名的外科专家,怎么不拒绝他呢,让你来你就来?”施奕吃汉堡啃鸡翅,“还有,你们美国的美食,在中国人眼里,就像幼儿园的孩子一样,简单直白,真是不值得评价。”
“哎呀,你当着美国人的面,批评美国饮食,这是胆大包天呀!你小心祸从口出,一会儿我给你扎一针!”爱德华站起身,开始整理他的小药箱。
“是批评吗?像孩子一样的天真烂漫,是表扬,你个老外,听不懂好话!”施奕吃完饭,擦擦手,把手腕上的纱布拆了下来,其实擦伤并不严重,这几天换了几次药,已经结痂要好了。当初那么重的伤都见过,这真不算是什么。
爱德华凑过来看了一眼,简直不屑一顾:“这也值得叫我来,你们也太坑了!”啪的丢过来一盒美肤膏,“还是这个,天天擦,直到没有痕迹就行了。这个位置你小心点儿,天天露在外面,别留了疤。”他看了看施奕的脚,“不是还有脚吗?脚怎么伤的?”
施奕脱掉柔软的兔毛拖鞋,露出包了纱布的脚:“这个很烦,影响走路,还不爱好。”因为伤了之后一直还在奔波,所以脚底的擦伤更严重了。
“这个,你要注意别沾水,别走路。结痂了也不行,要等全好了再走。想干什么让欧阳抱你去,嘿嘿!”他像是想到了什么,突然坏笑了一下。然后手脚麻利的开始给施奕清洗创面上药包扎。
“这得几天能好?”施奕最烦行动受限,不能走路多麻烦!
“三到五天,如果你想收拾欧阳城报当初一箭之仇,正是好机会,你可以晚几天好!让他当牛做马!”爱德华心中暗想:你最好晚几天好,欧阳正好甘之如饴!兄弟,我也就能帮你这么多了!
“……你不知道这世上有轮椅吗?你送我一个吧?医生!”施奕无语的看着这个无良的大夫,就想站起来回卧室。
“哎,刚说什么就忘了?你一走路就白忙了,创面刚要愈合立刻就得裂开,是真不能走路!没逗你!”爱德华医生一本正经的急扯白脸,他一把抄起施奕扛到肩上,直接把她运到了卧室。
“哎呀,我的胃!你轻点儿!”他的肩膀正硌在胃部,施奕差点儿把刚吃的汉堡吐出来。
“你凑合一下吧!我把药留下,你自己涂就行了,一天两次,我就不过来了!好好休息,bye!”他心想,我要敢公主抱你,让欧阳知道了,非找碴揍我一顿不可!然后一溜烟的出门走了。
施奕躺到床上,终于轻松了下来,安全了,到家了,欧阳城的火气表面上是平息了,她忽然想到,这几天净哄男人了!真他妈累!倦意袭来,她很快就安然入睡。
夜幕降临,华灯初上时,施奕被一阵纯粹的米香勾得清醒过来。食物的香味温暖美好,让人依恋。起身刚想下床,忽然想起了爱德华的叮嘱,犹豫了一下,不想麻烦欧阳城,但总得想个办法才好,难不成真弄个轮椅来?
正在拧眉,欧阳城推门而入:“醒了?正好吃饭!”他过来俯身直接把她打横抱起,施奕一只手臂自然的圈住了他的脖子:“你这不敲门的习惯能不能改改呀!横冲直撞的,要是我正在换衣服怎么办?”
“你有衣服可换吗?”欧阳城把她搂在胸前,是个亲密无间的姿势,看着她不停开合的小嘴,忽然很想用嘴堵上去,如果那样,她一定会立即睁圆了眼睛,像只受惊的小鹿一样。这个想法让他的心脏猛跳了两下。
“我在跟你说敲门的事!你别偷换概念!啊,真香!”施奕正在愤怒的指控,转脸看到餐桌上的食物,顿时被吸引。一小砂锅米粥,袅袅的冒着热气和香气,一盘生菜和小黄瓜做成的沙拉,还有一小盆刚煮好的水饺,旁边是醋碟。
欧阳城微微一笑,把她放在椅上坐好:“水饺是速冻的,不是太好吃,以后有空我自己给你包。多喝点儿粥,好消化好吸收,适合你现在的身体。”
“你还会包饺子?看不出来,新好男人啊!”施奕眼睛都起了亮光。这些天她要么没得吃,要么吃东西食不知味,今天才终于能安心的好好吃一顿饭,于是记忆深刻,这个牌子的水饺她以后偏好了好几年。
欧阳城看她吃得心满意足的样子,也不禁开心起来。连日的操劳和担惊受怕,都得到了回报。她平安归来,ABC新帮事件结束,生活又平静下来,真是可喜可贺!
饭后,欧阳城出门到小区便利店买了两套样式保守的居家服,给施奕穿。
“我已经有衣服可换了,你别再……”施奕靠在床头上,话没说完,欧阳城已经打断了她:“你不是洗澡的时候换吗,你洗澡的时候我不会进去的!”施奕瞪起眼睛:“我要把门锁上!”
欧阳城伸手抚了一下她的脸:“你不能下地,别忘了!”
“……”
看到施奕气得哑口无言,欧阳城终于笑了,这样能照顾她,保护她,偶尔调戏一下她,看她吃瘪的生活,也很好,也是一种幸福。
“我要洗澡!”施奕调整了一下气息,太度的原谅了他,提出新要求。
欧阳城用保鲜膜帮她把脚包得严严实实,带着睡衣把她抱进了浴室。出来后,站在窗边望着曼哈顿的高楼林立,万家灯火,考虑要不要给施奕换一套房子。她原来的房子各方面条件都很合适,而且未必就暴露了,目前并没有更合适的……
倘若她一直住在自己这里……当然很好,可她一定不会同意,而且对自己也太折磨了……真是喜欢她,怎么就喜欢了呢?从哪一天开始的呢?伸手按住太阳穴,头疼!
“欧阳……”浴室里一声招唤。
欧阳城立即转身快步走过去,施奕已经收拾利索,坐在浴缸沿上伸手等他抱,她的脸色被热气蒸得粉红,头发微湿,柔顺的垂落。虽然睡衣从头到脚都包得严实,但这情景还是太过旖旎,细思太过香艳,欧阳城止不住一阵心悸,真是太折磨,要了命了。
“去客厅还是卧室?想干点儿什么?”欧阳城问完了这句话,突然有点儿脸红,觉得问的歧义太多。
“卧室,我想睡了。”
欧阳城把施奕送回卧室,转身便走,落荒而逃。
从此施奕就过上了在欧阳城怀里的生活。
第二天,欧阳城要去领事馆,施奕问道:“我想去厕所了怎么办?”
“打电话给我,我很快就回来,离得很近。”
“……”吓得施奕半天没敢喝水。
中午,欧阳城接到了爱德华的电话,电话那头,爱德华一脸坏笑:“怎么样,佳人在怀是什么感觉?”
“……有正事儿没有?我忙着呢!”欧阳城正准备回家送饭。
“忙什么?给美人做饭吗?呵,她这个伤真是好得很呀,又不重,又方便你下手,真是……喂?喂!真不仗义,挂我电话!”
佳人在怀是什么感觉?欧阳城真是一言难尽。天堂与地狱间游走,火与冰的融合,欲望与理智分分钟就要打一仗。这种滋味,真是……欲说还休。
他现在不见施奕就十分想念,时刻都挂在心尖,以至于心跳一直就没有归位,始终飘在半空。等见到了又非常想逃跑,一旦抱到怀里又舍不得放手。这种前后矛盾左右徘徊的感觉,真是让人,他妈的欲哭无泪!
叹了口气,他收拾起纠结得乱七八糟的心情,开车回家。
半路上路过中餐馆,取了提前订好的午餐,回到家中一看,施奕还是老老实实的待在客厅的沙发上,开着电视,翻着杂志,手边的笔记本打开着游戏的页面。
“你在看什么?三管齐下呢?”欧阳城把食品放到餐桌上,回头看到施奕期待的眼神,顿时明白,先抱她去了卫生间。“不是跟你说了吗,有事就打电话!”他哭笑不得的说,“我回来很方便,开车几分钟的事儿。”
“反正很快就中午了,也不是特别着急,真着急我站起来也就去了……”施奕还是有点儿不好意思,这种事儿,唉!
“你……现在也没有多少着急的事儿,我尽量多点时间在家。先吃饭吧!”两人坐在餐桌旁,欧阳城先给施奕盛了一碗排骨汤,“虽然骨头没受伤,也补一点儿吧!”他又笑着给她夹菜。清淡爽利的素菜,味道鲜美的清蒸鱼,配着柔软的米饭,两人吃得安静温馨,如同家人一般,自然和谐。
下午,欧阳城把工作带回了家,尽量的多陪着施奕,看着她在沙发上翻来覆去,又同情又好笑。仔细的帮她把伤口又上了一遍药,只一天的时间,已经好了很多,结了薄痂,说明爱德华的药的确不错,是顶级好药。用在这样的伤口上,其实有点儿大材小用了。
施奕的女王范儿瞬间就被培养了出来,衣来伸手,饭来张口,有事直接一声:欧阳~欧阳城就立即出现,随身大总管一样,把她伺候得风雨不透。
于是施奕由衷的感叹:“呼风唤雨的地主婆阶级真是太好了!”欧阳城立刻一躬身:“卑职万分荣幸!女王殿下有事尽管吩咐!”
“跪安吧!”
“嗻!”
晚上吃完饭,施奕回到床上,抱着笔记本看电影,是周星驰的喜剧,看得她笑出了声,欧阳城听她自得其乐,于是过来凑热闹,施奕给他让出了一块儿地方,于是他也靠在她的床头同看。一只眼睛看画面,一只眼睛看施奕,忙得他不亦乐乎。
看完电影,欧阳城舍不得走,就看着她刷新网页,随意同她聊着闲天。安静的卧室,柔和的灯光,两人靠坐着床头窃窃私语,让欧阳城觉得,如果时光就此停止,他们就这样闲散一世,在时光中老去,也是他想要的幸福。
过了两天,施奕伤口的结痂开始一点点脱落,她站起来试了试,伤口已不会再裂开,只要不用力,在室内慢慢行走已无大碍。她长出一口气,残疾人的日子终于熬到头了。欧阳城则淡淡的伤感了一下,再想时时把她搂在怀里,亲密无间,就不容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