施奕只好在室内随意走动,心里也不由得生疑:叶启澜这是什么意思,单纯就是想拘禁我吗?他这样迁就自己,是想得到什么?不管了,今天就要行动。她按捺不住的想动手。
随意的走动,到了窗边,看着窗外的夜景。叶启澜看她临窗而立,身影窈窕,不自禁的靠近了她,想站到她的身边去。走到近前,只见施奕微侧过身,低垂了眉眼,嘴角微弯,他不禁心动神摇,身体都有麻酥酥的感觉……刹那间,只见施奕星眸一闪,横肘侧击,直奔他的咽喉,他心中大惊,撤步后退,却慢了一步,被她抵住喉咙顶在了墙上。
叶启澜心中一片冰凉。他大意了,她怎么能这么容易就范,必然要寻机逃走。自己的脉脉深情,她无动于衷。
“放我走,我不伤你。”施奕眸色如冰,逼视着他的眼睛。两人相距不过寸许,呼吸相闻,叶启澜也盯着她的眼睛,一动不动:“你走不了,外面就是卫队,你放开我,我对你好。”
施奕胳膊加力,叶启澜呼吸困难,脸色发红:“你的命在我手里,别逼我玉石俱焚。给我一辆车,你送我一程,我说到做到,决不伤你性命。”
“好……”叶启澜勉强说出了一个字,施奕随即胳膊一旋,要将他圈在怀里,带他往出走,不料刚一动作,手臂却被一股巨力猛的甩开,瞬间全身巨痛,山呼海啸般的冲击使她直接摔倒在地,神智都不清了。
叶启澜也倒在地上,他的情况好一些,神智还在,但也是痛苦难当,他颤抖着勉强爬起来,到了施奕身边,看到她侧卧在地,全身都在微微的痉挛。他忍着疼痛,将她扶了起来,抱进了怀里。
忍过了这一波疼痛,他才攒起力气,将施奕抱回床上。几分钟后,施奕清醒过来。她不可置信的盯着叶启澜:“电击?”他静静的看着她:“我说过了,你走不了。”
他起身又拿来一副手铐,将她的两手分别铐在床头的栏杆上。施奕双臂还在疼痛,完全没有反抗的能力,被他铐得结结实实。
“你怎么做到的?你用了什么?”施奕仔细回忆刚才的情景,是手臂被电击,但,他是怎么做到的?“是手铐?”只有这个了!
叶启澜伸手从裤袋里掏出了一个口红大小的微型遥控器:“你带的手铐是最新研制未投入生产的,自带电压,远程可控。”他收起了遥控器,冷冷的盯着她又说了一遍:“你跟着我,我对你好。”
“你是什么意思?你抓我到底要干什么?”施奕突然怒不可遏,眉毛挺立,眼睛睁圆:“你放开我!”
“我要你!我……”叶启澜说不清他的意思,他的眼底泛了血丝,情绪也要失控:“你别想走,一辈子也别想!”
他此时的表情已是狰狞,带着疯狂和歇斯底里,不知他下一步要干什么。施奕双手狠狠的抓住床栏,身体猛的向上一窜,同时拧身侧踢,刚猛的踢出了一腿,带着风声直奔叶启澜的太阳穴。
叶启澜看到施奕的动作,就知道不好。他注视着她的眼睛,那样美丽的一双眼睛,曾经光华璀璨摄住了他的心神,而此时,还是这双眼,却冷冽如刀,充满冰寒的杀意,辅天盖地的向他席卷而来。她要杀他!
他努力向后倾倒,堪堪避开了头部,却被踢中了肩膀,一阵巨痛。同时而来的,是更大的心痛。他爱她入骨,她要杀他。
叶启澜摔倒在地,施奕也跌至床下,双手被手铐所缚,直接勒出血痕,再用一点力,手腕都能骨折。竟是两败俱伤。
施奕一击不中,知道再没有机会,惊怒交加,双手拼命的挣动,皮肤被磨破,鲜血顺着手腕流下,蜿蜒直至手肘。
叶启澜强忍疼痛,扑过去抱住她,一声怒吼:“来人!”顿时破门而入数名黑衣保镖,蜂拥而上制住施奕,强行按在床上。叶启澜此时右肩已痛到不能动,不知是否骨折,他面色铁青,伸手按住肩膀,喝道:“医生呢!快点去找!”
家庭医生提着药箱跑来的时候,施奕双手双脚都已被铐在床栏上,她已经平静下来。手臂上的血迹沾在床单上,一片狼藉。保镖已经退出,叶启澜双目赤红,立在床边盯着她。
医生上前要看他按着的肩膀,他目光都没有移动,直接道:“她的手。”医生连忙走过去检查施奕的手腕。两手的手腕,一圈青紫,数处破皮血肉模糊。医生手脚麻利的消毒上药包扎,处理妥当。然后又抬头看向叶启澜:“少爷,这手铐不摘,略微一动,还是要磨到伤处,不容易长好啊。这……”他察颜观色,看叶启澜沉默不语,也就不再多说。又过来查看他的伤处,褪下半边衬衫,露出肩头,已是一片红肿,还好只是挫伤,并未骨折,医生为他涂了药酒揉按活血。
施奕躺在床上一动不动,脸色苍白。她闭着眼睛,心里沉静如水。太失策了。一步走错满盘皆输。现在她全身被制,连翻身都不可能。没有精心设计就急于出手,活该如此!下面怎么办?叶启澜接连被攻击,报复起来一定不会手软。她强迫自己心平气和下来,仔细想叶启澜这两天的行为,他没有表现出要杀自己的意思,如果自己不急于求成,是可以和他说上话的,徐徐图之,效果能好一点儿,那么现在呢,他能有多大的变化?如何应对?她心中飞速的盘算起来。
为叶启澜处理好肩伤,医生悄悄退出房间。房中只剩他们两人。叶启澜走到她的床边坐下,看着她狼狈的样子。头发凌乱,面色惨白,双腕缠了纱布,被两只手铐牵着置于枕畔,笔直的双腿被固定,分别锁在床脚的的栏杆上。如同一只蝴蝶标本,被钉在了床上。
她紧闭着双眼,他却仿佛还能看见她凛冽的目光,带着冰冷的杀意扑面而来。这一刻他是恨的,恨她如此的狠决无情,他受不了她要杀自己。这股恨意混杂着浓烈的爱揉碎了他的心。
昨日一夜未眠,今天一天忙碌,晚上又经历了一场生死搏杀,叶启澜此时觉得心力交瘁。再无力思考,他颓然倒在施奕身边,也闭上了眼睛。
思绪是如此的混乱,他在半睡半醒之间游离,眼前全是施奕:活力四射的,敏捷潇洒的,低眉浅笑的,温暖明亮的,冷若冰霜的,温柔妩媚的……许多是他并不曾真的见过的,却在他脑海里淋漓尽致。最后是她恣意飞扬的身影从天而降,落下来却变成了一个破碎的布娃娃,凋零在他面前……猝然惊醒,一头的冷汗。
他翻身而起,肩膀一阵巨痛,却顾不得去管,先去看施奕的脸色。她平静的睁着眼睛,看着上方的天花板,一脸漠然。叶启澜吸了口凉气,他是恨的,可是再恨,也还是爱,还是怜惜,还是疼到心尖里。遇上她,他就不再是他自己。
天边已有亮光,这一夜就要过去了。施奕一动不动的躺着,身体已硬成了石块,越是不能动,就偏越是想动,这种折磨实在是考验理智与耐力,她不停的对自己说,这没什么,就当是狙击训练,不也是经历过的吗!
看到叶启澜起了身,她知道他的发落就要到了。心里做了最坏的准备,也有尽量挽回的设计。
抬眼看向他,两人四目相对。
“你的头发乱了。”施奕轻轻的开了口。
“……哦,”叶启澜呆了一下,抬左手去划拉了一把头顶,把翘起来的一缕短发压了回去。
“肩膀还疼吗?”她目光平静,继续问道。
“……疼,”他看着她,她的反应很出乎他的意料,没有歇斯底里的拼命,没有抗争,却这样安静的和他聊起了天。
“很抱歉。”她低声说,停顿了一下,又道,“你可以杀了我。”她赌他目前没有起杀心。
“不。”他在她床边坐下,伸手去抚了一下她的头发,想把乱发理顺。
她闭了一下眼,心里安定了一点。他没有被刺激到失去理智,至少应该不会发疯。任他单手整理自己的头发,她安静的等待。
叶启澜缓慢的梳理着,手指在她柔软的发丝间穿行,心乱如麻。最后,指尖划过她的脸颊,顺着柔和的曲线,停在了她颈间的咽喉上。多么美丽多么脆弱的地方,只要他手指一用力,就能掐断,他的心病就没有了。但,又怎么舍得?连碰触都这样小心翼翼的轻柔。
施奕的心猛的缩紧,却控制着呼吸,缓缓睁开眼睛,睫毛像翻飞的蝶翼,划过他的眼球,刻上深深的痕迹。凝视着他的眼睛,她说:“我想去洗手间。”
叶启澜看着她,默然无语。
“我不想再被电击。我快不过你。我不跑了,你给我打开吧。好不好?”她示弱了,软语相求。他看着她,目光那样清澈,姿态那样柔软。
他最终还是打开了她的手铐,从床头放下,又将双手铐在一起,才放开了她的腿。他一边动作着,一边在心里骂自己:疯了,真是不要命了!
施奕确实没想再攻击他,现在她只能等待欧阳城。在此之前,是保命。
施奕去洗手间的时候,叶启澜走出房门,问站在门口的心腹:“Gary,你说怎样能让人没有力气?在不伤害她身体的情况下。”
叫Gary的保镖想了想,挠了一下头,迟疑的说:“不吃饭,就没力气了。”
叶启澜考虑了一下,吩咐道:“让保健医生准备营养针,一会儿过来给她手腕换药。”
“是!少爷!”
叶启澜回到房间,等施奕出来,又把她锁回床上。
“把腿放开吧,实在太难受!”她得寸进尺的讲条件。
他看了她一眼,抚了一下她的头发,只说了一个字:“乖。”转身就走。他怕她再看他一会儿,自己心就软了。但这事儿不能软啊!
这关就算过了吗?施奕躺在床上,暗暗盘算着。
早上没人给她送饭。小女佣也没有来站岗。也是,她现在翻身都不可能,没法兴风作浪,的确不用留人看守。没饭吃算是惩罚吗?他打算饿她多久?她慢慢调整自己的呼吸,努力放慢心跳,多坚持一会儿也是好的。
中午时分,医生来给她重新上药包扎了手腕,同时给她打了一针。看到医生拿出的针剂,她先吓了一跳,毒品还是制幻剂?凝神仔细一看,她认出那是营养针。心怦怦跳了几下,几乎出了一头汗。依然没有饭吃,施奕明白了。
这一天,简直是度日如年。施奕躺得肩酸背痛,饿得头昏眼花。她的身体很好,新陈代谢很快,即使不运动消耗也是很大的。一天水米不进,身体很不适应。所以当叶启澜伴着夕阳的余晖开门而入的时候,她几乎是欣喜的。
叶启澜抬头看见她的时候,正对上她期待的目光,心底蓦然一热。如果每天回家的时候,她都能温柔的看他,陪他说说话,那这一生,别无所求。
他上前直接给她解锁,施奕蜷起腿,侧过身,缓解着极度的疲惫,享受着放松后的舒适,一句话都说不出来。叶启澜轻轻揉捏着她的肩膀,帮她放松。
“一会儿给你换间房,你就不必再被锁了。能舒服一点儿。”他在她耳边低低的说道。施奕的心提了起来,又有什么新招数了吗?
尽管叶启澜肩伤未愈,他还是打横抱起了施奕,施奕推了他一把:“我自己走。”他微微一笑,不予理会,只当她在撒娇,享受着这一点不真实的甜蜜。
出了房门,施奕迅速打量了一下周围的环境,标准的庭院,高高的围墙,前后两幢小楼,绿植林立,道路笔直,灯光明亮……还待细看,已经到了地方,其实就在原来房间的旁边不远处。
这间房一看就是主卧室,宽敞明亮,采光极好,室内装饰豪华,Kingsize大床位于中央,布置得极温馨。唯一不和谐的地方,是房顶上钉着一枚粗大的圆环,圆环上垂下一根银白色闪闪发亮的钢链,钢链很细很长,但一眼望去就知道,这是精钢打造,属于极品的等级。再仔细看,圆环上接有电极,不言而喻,具有电击的功能。
施奕知道,这是给自己准备的。
叶启澜将施奕放在床上,拉过钢链环过她的腰,咔的按下了暗锁。然后解开了她的手铐。“以后不会再磨到手腕了,很快就能长好。”他隔着纱布抚摸了她的腕部。
钢链冰凉,缠到腰上有刻骨的寒意。“系到手上吧,太凉了!”施奕打算再讲讲价。叶启澜眼里墨色翻卷,看着她缓缓说:“我怕,你会折断手指,也要逃跑。”
施奕哑口无言。
钢链很长,可以供她在房间内随意走动,一切活动不受影响。比起被铐在床上的生活要自由多了。她坐在乳白色的沙发上,伸展了两条腿。修长的双腿伸出去,竟显得漫无边际的长,叶启澜的目光流连其上,蓦地感觉嗓子发干,倘若这两条腿能……
“我饿了!”施奕突然收回了腿,正色对他说道。
“咳……”骤然被打断了旖旎的遐想,叶启澜不自然的干咳了一声,他起身出门,不一会儿端来了一杯牛奶,递到施奕手上。
施奕知道他想的是什么,接过牛奶慢慢的喝,温热的液体一口一口流入胃里,缓解了胃部的干涸和抽搐,她心中暗想,还是要弄点儿东西吃。如果欧阳城来营救,必是夜里,这几天都有可能。不能到该跑的时候抬不起腿啊!
静谧的夜晚,施奕窝在沙发上,翻看着弗里德曼的《资本主义与自由》 ,看得专注,表情随着章节内容的变化而不断变化,时而眉毛轻挑,时而凝目深思,时而嘴角微弯……叶启澜坐在她旁边不远处,手里假装处理文件,实际目光一直粘在她的脸上,看得十分入神。她真是怎么都好,怎么样都看不够。他喜欢她,喜欢得掏心挖肺,不知如何是好。
入夜,施奕上床躺下,看着叶启澜:“你还不走?”叶启澜绕到床的另一侧,靠着床头坐下:“你睡了我再走。”施奕猜到,如果不把她锁住,他是不敢在这里睡的。
“可是我睡不着,我想喝粥。”她用温润的眼眸看着他,长久的凝视,又说了一遍,“我想喝粥。”
叶启澜看着她如水的目光,心里挣扎良久,起身走出去,端回来一碗米粥,刚刚热过的,冒着热气。他盛起一勺,吹了一口,送到她面前。施奕伸手接过碗,微笑一下:“我有手,还是自己吃吧。”
慢慢吃着粥,她不经意的问:“你以前,是不是就认识我?”抬头扫了一眼他的表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