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祈祷。
祈祷雨季快点结束。
被雨水浇醒时,全身上下就像刚从湖里钻出来一样,他感觉冷,他感觉疼。
这座城市会从昨天的浩劫之后,进入萧条黑暗的时期。我觉得我也一样,或许患上了传言中的幽寒之燥。
站起来时不小心摔了个狗啃泥,还好这里没人。
衣服沾满了水,能起到的保温效果已经不多了,但是这件从王塞家穿出来的衣服,现在是自己唯一的御寒用具。
事情发生第三日。
貌似开始了逃亡。”
在城里待越久,危险也就离自己就更加近一点,所以出城就是很好的选择。
出城并不难,甚至对刘兵杰来说,过于容易了,也许是昨夜的混乱,刘兵杰导致的混乱,现在全城的警戒也变得混乱不堪,大批部队前往的是岛桥区,而剩下的地方,警戒变得相当疏松。
刘兵杰泰然得混迹在出城的人群中,走出了这座城市。
在这里流失了所有的希望,目前为止还不知道能在哪里找回。或许真的该离开这里,越远越好,或者逃到外国去,或者去帝都走一走,看一看。
“出了国都,就没有多少人能认识我。我完全是安全的。就算他们通缉我,也抓不到我。
我只是想逃离现在这片伤心之地,但我不能走。
无论我多么多么不情愿,我都不能离开这里。
现在的我仅仅是暂时离开,但我还会回来,不久就会。”
刘兵杰知道不能再住在附近的客栈和驿站,他没有身份,没有证明自己身份的东西,而且他本身也不想走,所以刘兵杰选择往南翻过一座山,去秀河村。一座离王都几十里的村庄。
湿漉漉的衣服在这种天气很让人着凉,刘兵杰全身冰凉得走在湿滑的山路上。这里其实也算是一条道路,部分路段还铺上了碎石,来显示这是人可以经过的地带。
有一段泥泞的上有马车经过留下的轮痕,这些痕迹此刻都积满了土黄色的雨水,痕迹很新,而且没有被破坏,估计这么些天也就一辆马车经过。
那应该就是表妹的马车吧。秀河村是刘兵杰曾外祖母的家,他只去过一次,不过好歹现在还认识路,现在只能顺着记忆走,就当是避难。
刘兵杰走着走着,觉得大脑一阵眩晕,用冰冷的手摸了摸脸,发现脸却是发烫的。
估计是幽寒,这种带走了很多人的疾病此刻也找上了自己,他现在使自己变得如此嗜睡,哪怕是盘山的小路上。脚的一侧是山壁,另一侧是向下蔓延的树林,没有惊人的落差,没准就体会不到危机感,但是意识清楚得知道,假如倒下,坠入长满丛林的山脊,估计永远都不会有人发现尸体。
所以刘兵杰靠向另外一侧,山壁的那一侧,让自己的身体有点支撑,然后闭一会眼睛,摸索着,沿着山壁走一会,过一会再睁开眼,确认下方向。
“在这样下去我会死的。”刘兵杰呢喃着,情不自禁地自言自语。
“我没有败给那些东西,却输给了最原始的东西。
疾病。
闭眼的时间越来越长,睁开眼的时间却越来越短,我知道我的时间不多了。
决不妥协。
无论么时候。
绝不,绝不……绝……”
九个月前。
是什么让令慈的军官长如坐针毡?他额头上细细的汗水不断冒出来,但是强大的定力却让这些汗水没有汇聚到足以流下来的地步。
坐在他对面的少年只是阴沉着脸看着他,这种模样已经不想刚见到他是那么吓人,但也是给人莫名的恐惧。
他不得不小心翼翼,生怕怪罪。
因为他面前坐着的是刘兵杰,禁军的首领,卫国的护国者。刚才一身是血出现在自己面前着实把自己下了一跳。
“我想向你们要几个人。”
率先打破沉默的,是烛光阴影下刘兵杰。
“人?什么人?”
长官觉得很吃惊。
“和我,能够和我一起去的人,有么?”
刘兵杰一挑眉,从座位上站起来,靠到长官身边:“假如找到了哪些秦国人,就是你的功劳,如果找不到,那就是我的罪过,对你一点损失都没有,不是么?”
“大人就什么都不要么?这对大人你有什么好处?”
“对国家好,就是对我的好处。”
长官一听,发现十分在理,自己无言反驳,所以就只能用最基础的礼节对刘兵杰道:“那么大人请跟我来。”
卫国的兵不是像秦国一样的职业军人,也不是诸如唐国阳国征兆的民兵。他们当兵都是自愿的,政府募兵既没有上限,也没有下限。
所以愿意当兵的人,大都是把这当做自己的一种热爱。不明白他们的目的是什么,是为了在已经和平了很久的卫国获得一些荣誉,还是为了满足自己,亦或证明自己?
但是刘兵杰呢,是宿命。
九个月后。
再次醒来,发现自己没有死。
天色渐渐变暗,自己居然在原地失去了好几个时辰的知觉。
刘兵杰想张口说话,但是嗓子像是没有润滑的口水,干涩发痒。
疾病没有减轻,反而越来越严重了,刘兵杰明白时间不多了,这次醒来像是回光返照。
但刘兵杰还是得往前走,只要走在正确的道路上,不管步伐有多难,都是离目的地更近一点。
刘兵杰继续攀着岩壁慢慢向秀河挪动,不知走了多久,刘兵杰发现由于一直贴着岩壁,外套都磨破了,他有点不耐烦的扯下外套,但是一脱下就觉得周围的寒冷,所以只能把残破的外套接着披上。
在山里有摸索了一个时辰,这是天完全黑了,刘兵杰觉得自己就像在弥留之际,周围的景色变得如此不真实,就像隔着荡漾的水面,远处像是鬼火一样的东西在不停跳跃。
终于走上了一块平整路,而刘兵杰也像是来了精神,迈开步子凭着记忆向记忆中的方向走去。
充满水的皮鞋在地上发出咯吱咯吱的声音,在这寂静的夜,回荡在房屋之间。
刘兵杰敲响了那扇门,刘兵杰把最后的力量积攒到现在,此刻已经充分利用了,刘兵杰牢牢站着,让自己不要倒下,并且忍着剧烈的头痛和嗓子的嘶哑,用力拍打着门。
就这样,无限期待中,门,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