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江中鱼还不知道玄京发生的变化,他在玄京帮助黄珊儿和姚雨花成立商务印书馆几天后便离开了玄京。
为了避免打草惊蛇,他选择了骑马前往沧州卢家堡,就像当初前往鲁州,唯独隐匿全部气机才能不被对方察觉来意。
卢俊义不比鲁州东极家,东极家说到底是武林世家,是割据势力,是豪族,鱼肉乡里。
卢家类似秦家和赵家,属于朝廷势力,秦家拳,赵家刀法,卢家棍法,说来林教头的枪棒之术还是传自卢家,卢家本也是望族,当年玄武门兵变前,卢家属于相王势力,因为站错了队伍而没落。
现在的卢家家主卢俊义,当年也是一员虎将,颇有功劳,奈何恶了赵括将军,被赵括将军陷害,被四千人包围,结果是卢家子弟三百余人仅其一人存活,从此卢俊义遍辞官回乡。
当年牛头山之战,秦家军亲自到沧州请卢俊义,卢俊义虽然未出山但是仍然有五百子弟兵出山帮助秦家军。
沧州乃是燕赵之地,尚武风气浓厚,多义士,江中鱼是一定要把礼仪做足了,他现在的身份不同以往,一言一行代表了秦家家主,鲁州一事,秦家老人彻底和他站在一个战线。
到了卢家堡三十里外,江中鱼传信卢家堡:秦家八代家主秦虎特来拜访!
三十公里,足够代表礼数,同时也是防止燕青羽逃跑,最近江中鱼迟迟不来沧州就是为了调动秦家老人,在卢家堡三十里内布置眼线,生擒燕青羽!
此时的卢家堡,一个身高九尺的中年正举着一重大两千斤的石狮子,听闻秦家来访,对身边小厮道:“取我衣甲来,另外令卢家堡子弟兵集合。”
那小厮略微犹豫,卢俊义双目一瞪道:“听不明白我的意思,咱们和秦家是有矛盾,但那是各为其主,说到底都是为了大玄朝,如今人家秦家灭亡,遗子特来拜访,咱们不能失了礼数。”
“是,大人。”
卢俊义见小厮离开,双目闪过一丝忧愁,秦家为什么突然到访,他比谁都清楚,关于秦家和蜀中的矛盾,他知道的也不少,他说不清对错,只知道燕青羽不能交给他们。
一个明显女扮男装的白衣少女身后跟着男男女女十多人,其最先笑道:“卢堡主,如今沧州英雄会就要在三天后秘密举行,您今日却要召集卢家子弟兵,究竟意欲何为?”
卢俊义知道,这人是白帝门派来的特使,地位非凡,武功更是高得离谱,自然不敢得罪,便道:“秦家八代家主来访,秦家虽已没落但终究是望族,某决定亲自带领子弟兵往十里外相迎。”
那人笑道:“哦?有趣,是那只侥幸活下来的小老虎啊,我当是谁呢,莫非他是为了沧州英雄会的事情而来?如此倒是要一起去见见了。”
卢俊义心里松了一口气,有此人前往最好不过,最好两人大打出手,顺便把沧州风云会搅黄了,沧州毕竟是自己的地盘,虽然自己早就投靠了蜀中,但那是在大义上,在小节上,卢俊义怎甘心蜀中插手沧州之事?
嘴上道:“他信里未有言明,想必是为了此事而来。”
......
江中鱼远远便见到一队人马赶来,心中一震,好威风的队伍,军容整齐竟然不输于秦家军队。
但见高头大马阵阵嘶鸣,蹄儿踏地风飒飒,马上甲士披轻甲,背弯刀,持长枪,十字连环弩整备射击,银亮枪头所向披靡,将士们精芒四射,太阳穴鼓起,冷峻如割,虎狼之师,真正的虎狼之师,精锐中的精锐,有这样三百人配合,足以对抗一支三千人的队伍!
当先一人胯下黑色大马,红色披风飞扬,仪表堂堂,当真非凡人,确是天生神将降凡尘,自然是卢俊义。
当先又有十三人,个个一身白色衣装,仔细分辨男六女七,七名女子皆是女扮男装。
见到这十三人,江中鱼心中一黯,看来沧州卢家堡果然和蜀中有联系,但是今天江中鱼是做客而来,珠儿他们尚在蜀中,实在不好和他们交恶。
念及此,江中鱼远远便道:“秦家八代族长秦虎特来拜会卢家堡堡主!”江中鱼说话时,动用了白虎力和玄武之力,声音游游荡荡,浩浩渺渺,传出数千里之地。
距离二十米时,马队停下,卢俊义抱拳道:“卢俊义携卢家三百子弟兵特来迎接秦家主,请!”
江中鱼大笑一声道:“卢堡主怎不介绍一下这几位朋友?”
卢堡主一怔,刚要开口,这些人中其中一女子当先行礼抱拳道:“蜀中白帝门白帝座下雪域开花苏浅雪,秦家主远道而来可是参加这三天之后的沧州英雄会?”
江中鱼见着这女子一刻,心头一颤,泪水差点儿哭出来,“娘亲”两个字已经到了嘴边但又硬生生咽了下去,对方和自己娘亲虽然相似,但是眉宇间少了娘亲的温柔,多了几分英气和朝气。
江中鱼的泪水如何瞒得过在场之人?苏浅雪笑问道:“怎么了?莫非我长得像公子某位梦中情人?”
江中鱼笑道:“让诸位见笑了,只是见到仙子后想起了某位至亲之人,情不自已,刚才仙子说沧州英雄会是怎么回事儿?”
苏浅雪正要解释,一白衣男子冷哼一声,随即道:“蜀中白帝门座下宫白云。”
江中鱼如何不明白对方的意思,现在不是和白帝门交恶的时候,对方不愿意说英雄会的事情,自己也没打算掺和,当即道:“此次前来,特为拜访卢家堡主,别无他意,特来学习请教练兵训练之法。”
江中鱼这话估计他自己都不信,卢俊义知道他是为了燕青羽而来,白帝门则以为他是为了沧州英雄会而来,总之各有各自的心思,谁也不说破。
卢俊义打破尴尬道:“某也要讨教荆州秦家练兵之术,请!”
“卢堡主前面带路。”江中鱼说着牵来自己的小毛驴,卢堡主看了这明显营养不良的坐骑,略微皱眉,对身后一人道:“去把你的马给秦家主带来。”
江中鱼笑道:“卢堡主可是看不起我这坐骑?不必牵马?说实话堡主的马未必比得上我这毛驴。”
江中鱼话音落,宫白云冷哼一声,显得极为不屑,江中鱼还没有说话让毛驴表现一下,结果那毛驴人形而立,这一举动吓了卢俊义在内的卢家人,那宫白云一怔,随即道:“妖孽。”
说完人影晃动已经到了毛驴跟前,看其速度分明是先天高手,苏浅雪投来歉意的目光,想要阻止宫白云,但是看到江中鱼坏坏的目光却停止了动作。
一切发生太快,毛驴人形而立,宫白云出手,先天高手若旗鼓相当,打一天也分不出胜负,但若是两人差距太大也许一个对招便分出胜负,很明显,毛驴和宫白云则属于后者,只听“啊”的一声中便有了结果。
一切发生的如此之快,只见宫白云攻击,剑光闪烁,然后...然后就是一头毛驴骑在宫白云身上,两只蹄子踩在宫白云胸前,一把君子剑在毛驴口中,咔咔咔声中,一把上好宝剑碎成数段。
安静,静得出奇,宫白云因为生气而双眼赤红,死死的盯着毛驴,接下来更惊讶的一幕出现了,毛驴举起一个前蹄扣了扣鼻子然后抹在了宫白云脸上。
继续,安静。
“啊?你看不起逆驴子大爷?你骂驴子大爷是妖孽?你才是妖孽,你们全家都是妖孽!如果你全家不是妖孽我就是你亲大爷如果你们全家都是妖孽你就是我亲孙子!总之,你是我孙子是绝对不会错的!哟哟哟,很厉害吗?学人家斩妖除魔,啊呸,不对,学人家替天行道,啊呸也不对,总之,你以为自己穿一身白衣服就是蜀山的剑仙啊?你以为你下面的弟弟是个光头你就是天龙寺等和尚了?......”
“下面的弟弟?”“光头?”哐当,这是兵器掉落的声音,现场三百人就这么看着最近几个月在蜀中不可一世的白帝门先天高手被一头毛驴骂,吐唾沫,虽然有些诡异,怎么...怎么就这么赏心悦目呢?
显然宫白云人缘并不好,此刻竟然没有一人给他求情,卢俊义看不下去了,对江中鱼道:“宫白云也是我卢家堡的客人,您看?”
江中鱼一脚踢在驴子屁股上道:“够了,你看你都把人家衣服弄脏了,还有说过多少次,你是毛驴不是龙,你的唾沫不值钱的,你以为你一口唾沫就能包治百病长生不老啊。”
不说唾沫还好,一说宫白云脸色更红了,宫白云还想说几句,江中鱼突然回头,双眼中杀机一闪而过冷声道:“再多嘴会死人的,如果白帝门都是你这种废物,我看干脆把你们都杀光了也不用等二十年之后了!”
江中鱼是谁?鲁州和姬瑶把人家一个比秦家强大的家族搞得家破人亡,屠城二十万的秦家家主!是破华六道这等顶级武圣的强者!是屠龙陵破天罡血衣阵的凶神!他只是敛气的功夫比他人更好,不代表随便就有人可以欺负他!江中鱼怕蜀中,那是怕白帝!怕教主!怕十二姬!宫白云这等小丑他如何在乎?
现场先天高手也有几人,如何感受不到江中鱼的杀意,那一刻江中鱼双眼中的杀意几乎凝聚成实质。
精芒一敛,江中鱼又变成了一副人畜无害的样子,道:“卢堡主,还请前面带路。”
走路时,马匹刻意和江中鱼保持一定的距离,但是现场的人还是能够听到那毛驴深闺怨妇一般的声音:我有一头小毛驴我从来也不骑......
......
进入卢家堡,江中鱼在卢俊义带领下参观了卢家子弟兵的演练,在演练期间江中鱼随意问道:“听闻卢家堡有位天下闻名的琴师燕青羽,不知堡主可否引荐。”
卢俊义道:“实不相瞒,上个月他离开了沧州去玄京投靠亲戚,我待他一直以为上宾,他执意离去我也无法挽留。”
江中鱼的眼线说他已经回了沧州,卢俊义却说不在,江中鱼没有拆穿而是道:“哦,是吗,看来我还是无缘先生的琴技了。”
......
夜里,江中鱼离开了自己的房间,按照眼线所说靠近燕青羽的房间,正要破门而入,门里传来一个声音道:“门没锁,进来吧。”
这是苏浅雪的声音?不是燕青羽的声音,江中鱼心中疑惑,开门而入,见房间里苏浅雪换上了女装,面前三坛美酒,作了一个请的手势,江中鱼坐下问道:“燕青羽呢?”
苏浅雪没有回答,而是到了三碗美酒,江中鱼也不害怕对方下毒,一饮而尽,苏浅雪笑道:“痛快,不愧是大师姐的儿子。”
“现在可以回答我的问题了?”
苏浅雪笑道:“燕青羽一个月前去了玄京是真的,可是他回了沧州是否是公子亲眼所见?”
江中鱼一怔,随即道:“并非我亲眼所见。”
“那公子是否感受他的气机离开玄京到了沧州?”
“也没有。”
“那就对了,燕青羽从来没有离开玄京!”苏浅雪一语道破。
江中鱼一惊,苏浅雪笑道:“很吃惊?这是秦家老人的信息?为什么会出错?不说秦家老人是否可靠,如果卢家堡事先做出一副燕青羽回到卢家堡的架势,是否可以骗得过秦家老人,这叫什么?还是兵发上常用的兵法。”
江中鱼嘴里挤出几个字:“好一个声东击西,可卢家堡为何如此?”
苏浅雪笑道:“这个问题我可以给公子答案,但公子如实回答,公子为什么寻找燕青羽,还有公子真不是为了英雄会而来的?”
“我寻找他是猜测他是教主的人,如今朝廷稳定,我不允许再有蜀中势力混入后宫,洛诗诗是他的徒弟,至于英雄会么?老实说自从鲁州一事后,我若想动手就是直接和教主,和我外公交手,这个英雄会为还看不在眼中。”
苏浅雪笑道:“公子当真是信人!的确公子能收复可以轻松对付宫白云的妖兽为坐骑,区区一个沧州英雄会的确不会看在眼中。”
“现在可以说原因了?”
苏浅雪由倒了一杯道:“请公子再喝一杯。”
见江中鱼一饮而尽,苏浅雪继续道:“现在公子应该知道了,教主和白帝有同样的目标,但是并不是没有矛盾的,在小的方面可以说矛盾重重,除开牛头山那次事关九州存亡,两人一般是不插手和表明立场的,这次沧州之行就是如此,教主的势力在玄京大损,燕青羽逃往沧州,而我们则是乘机接收沧州,但是出现了意外,燕青羽的身份暴露了。”
“事实上我只是猜测的,那位教主口味儿太特殊,十二姬必然是绝世美人,而且他最擅长操纵别人的女人,因此当青月背叛他,元妃立场不明时,他需要新的人选,一个丝毫没有污点和蜀中没有半分关系的人,而洛诗诗很巧合的出现了,我当时就猜测洛诗诗和蜀中有关,最后发现唯一和他有联系的就是教她弹琴的燕青羽!”江中鱼打断了苏浅雪的话解释道。
苏浅雪听江中鱼的解释叹道:“仅仅靠猜测就行动,公子果然非凡人。”
“若是十成十的把握,敌人早就逃跑了,哪里能打败敌人呢?”江中鱼反问道。
苏浅雪笑道:“这是兵法,我说不过公子,继续说沧州,如今我白帝门占了上风,燕青羽便来了一出借刀杀人之计,他确实回了沧州,也被秦家人发现了,但是她被发现后就回了玄京,他的目的就是为了吸引公子来沧州破坏英雄会,沧州诸家以卢家堡为首,卢家堡自然不愿意我白帝门主持英雄会,便配合燕青羽吸引公子前来。”
江中鱼笑道:“于是仙子得到消息和诸位同门一同前来,打算在进入卢家堡前将我留下?”
苏浅雪点头道:“公子是门主的外孙 ,关于公子和师傅之间的恩怨我们是不敢决定的,所以我们只敢阻止公子进入沧州但是却不敢杀害公子,当然宫白云师兄地位和我想当,他做法更激进,他认为应该杀掉公子。”
“可惜被驴子教训了一通。”
苏浅雪笑道:“只怪他学艺不精了,喝酒喝酒。”
见江中鱼又喝了一杯,苏浅雪笑道:“其实我们也没想到,公子有如此气度,沧州尚武,虽然其中高手不多,但是各家各有所长,若是集合在一起当是一股多大的势力?尤其秦家家主的身份比我们更有说服力,公子到时若是振臂一呼,集合沧州诸家把我们白帝门彻底赶出沧州也不是不可能。”
江中鱼笑道:“这是以后我平定蜀中以后的工作,我知道谁的危害最大,现在最关键的不在沧州一个小地方,我平定了一个沧州还会有无数个沧州等着我,现在的关键在玄京,对付朝廷,最有手段的是教主,毕竟他当了两百年锦衣卫,不老飞鱼不是白叫的,虽然现在洛诗诗还不明白自己的真实身份,但我想世间到了,燕青羽会有自己的办法,为了皇宫的安全,为了改革的顺利进行,为了彻底清除教主在朝廷的影响力,我只能对燕青羽一个人。”
苏浅雪淡然一笑,再次举杯道:“希望有一天我们不会成为敌人。”
江中鱼笑道:“应该不会,也许我根本活不到那一天的,如果我们有机会成为敌人的那一天,应该是我的幸事。”
“好,那就再干一杯,为我们未来可能成为敌人干杯。”
“好。”
......
江中鱼也不知为何,没有急着离开,而是和苏浅雪讨论关于燕青羽的事情,两个人一直谈到深夜,迷迷糊糊中,江中鱼醉了,然后就没有了意识。
第二天醒来已经是正午时分,自己的衣服在枕头边上拜访的整整齐齐,上面一张字条:真的不希望和公子成为敌人。
昨晚发生了什么全然不记得了。
最后,江中鱼没有告知卢俊义,匆匆离去。
远处的某山崖上,有两个女子,身后一人看着苏浅雪,低声道:“师姐,你......”
苏浅雪抚摸着小腹道:“师傅既然让我在那之前离开蜀中就是让我自己决定自己的选择,我认为当年大师姐的选择是对的,既然如此我当然也要否定师傅的选择,师傅一直把我当成大师姐来教育,如果我不这样叛逆又怎么像大师姐呢?”
“可是他就要走了,而且他根本不知道师姐的付出,要不要我......”
“没用的,留不住他的,既然现在留不住又何必强求呢?总有再次相见的一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