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夜你就要成为我的女人,有什么话你们尽快说,说不定明天你就见不到他了。”他冷冰冰地笑着,看着他们两个人,然后起身出去了。
什么见不到他?良小枕再次低头……这不会是……
“阎锦……?”良小枕试探性地叫了一声……
只见那一坨物体动了动,伸出血迹斑斑的手抓住了良小枕的衣角。真的是他吗?良小枕赶紧跪在地上,将他扶起,把他的脑袋放在自己的膝盖上。
这真的是吗?良小枕伸手撩开结了团的头发,那张再熟悉不过的脸露在自己的面前!真的是阎锦!良小枕的身体颤抖了一下,泪在不知不觉中流了下来。
“你这是怎么了?”良小枕问道。阎锦张了张嘴,好像在说话?良小枕凑上去,只听见他说:“快走……快走……”
走?往哪里走?去烟斋?还是回中都等着他的死讯?良小枕摇头,使劲摇头!“不!我哪儿也不去……”
被抓到之后的阎锦,每天都会被他们用鞭子鞭打,打完之后用辣椒油往身上泼,现在,阎锦的伤就算治,也不一定治的好,肯定治出一身后遗症。
阎锦忽然停住说这两个字。他尽力睁着眼睛,看着自己的小妻子,眼睛湿哒哒的……“你走吧……越远越好。剩下的日子,我恐怕不能陪你了。这世界上必定有比我还要爱你之人,你走吧……”说完,阎锦往她手里塞了一个金色的牌符,将她推到一边。
不要……良小枕坐在那里,摇头,再摇头。她已经失去小丫了,难道还要失去她最挚爱的丈夫吗?这时,进来了几个侍卫。他们拖着阎锦,要把他带出去。良小枕扑上去想要抢回,可是被另外的士兵拉住,甩在一边。
现在的她,已经无力去挣了……
晚上,心灰意冷的良小枕坐在喜账里的床上。她头上顶着的盖头原本是白色的,后来,他们用阎锦的血染红了给良小枕送过来。
她的一动不动的盯着地面,眼睛干干的,说不出什么话。良小枕手里攥着那个小小的金色牌子。阎锦给她了什么?良小枕打开十只手指瞧进去,里面的东西把她吓了一跳!
这是出行牌!这个牌子可以让她畅通无阻的走出这个鬼地方!他是怎么搞来的?良小枕冷哼一声,即使自己安全的跑掉了,他不在,她跑出来还有什么意义吗?
跟阎锦在一起的时候,他从来不会对她自称本王。大概是爱她,爱到了骨子里,什么事情都由着她,既知冷暖,又知心情。
这时,穆灼摇摇晃晃地进来了。浑身酒气,醉醺醺地移步过来,一把推倒了良小枕,将她压住。
他……好轻啊!为什么感觉上去像一个受了伤的弟弟趴在姐姐身上诉苦呢?良小枕不由得将他轻轻抱起来推到床里面,给他盖上了被子。
她站在床边,静静地看着他的脸。你杀了小丫,我不能不杀你。她抽出他的佩刀,抵到他的脖子上。忽然,外面响起了嘈杂声!不好!有人要进来!良小枕扔了刀,从窗户跳了出去,手里紧紧攥着那个牌子。
到了边队,良小枕发现他们竟然不知道里面出了事情。好吧,具体她也不知道。她上前将牌子露出来,问道:“那个重犯在哪儿?”
几个士兵看到牌子立即回答:“那个人今天下午就死了,被首领让人拖出去埋掉了。”
埋掉了……良小枕的手颤抖着,呼出的空气显得有些冰冷……她身边的侍卫忽然露出恐怖的表情!良小枕的脚下竟然开始结冰!
“你还是走了吗……”良小枕闭上眼睛,张开双手,忽然,天上开始飘雪,一点点淹没这里。等士兵们睁开眼睛的时候,那里已经什么都没有了,只剩下一片白雪。
渐渐入冬,穆灼的军队攻打中都迟迟不下,茶逸命人寻找良小枕和阎锦,可是探子回报说只知道阎锦亡了而不知道良小枕的下落。
茶逸站在高台之上,望着这一片雪白,心底默叹……他去了,她怎么会苟活?
转眼之间两年过去了,良小枕还清晰的记得那天晚上的她有多么绝望。
她来到外面的一条河边,微笑着看着天,然后坠下。本以为可以在奈何桥上见到正在和汤的他,谁知醒来之后发现自己在解池寨。
又是穆衍救了她。
她也记得,在她醒来看见穆衍的时候,伤心欲绝地抱住他,狠狠地哭着。她真的好爱他……
看着第三年的冬季来到了,良小枕拿起铜镜,照着自己的脸。那一刀触目惊心的疤痕是她在河流中碰到了礁石划伤的,因为感染了,所以一直留了疤。
不过,她是不会在意这些的。她本应该随他而去的,可是她没有。她死过,死过很多次,那一次投河也算吧?良小枕不是一个没有勇气的人。
穆衍说,阎锦一定不希望自己就这样结束了自己。于是,她伤好后,在后山建了一个墓碑,上面写着小枕之夫阎锦之墓。
她经常去后山看他,看看他过得好不好。给他烧得纸钱是最多的,生前他是王爷啊,没有经济如何在那边混的下去?如何适应得了呢?也只能为他考虑这些了吧?
这天,她一如既往的去了阎锦的墓地,跟他说说话,聊聊天。
穆衍一直走在她的身后,手里拿着她的披风。这两年来,穆衍发现自己当初的心动是真的,短短的两年竟然就爱上了这个女子。
他不喜欢跟女人打交道,所以别人总误以为他有龙阳之好,短袖之癖。遇到了她,穆衍的世界便变了一个样子。良小枕就像他阴暗世界里的彩虹,百般滋味。
“还是放不下?”他走到她的身后,将披风为她披上。良小枕轻轻转头,看向他。“你还是会跟着我。你知道的,我永远都不会放下。”她回头,摸了摸冷冰冰的墓碑。泪水再也流不下来了。
穆衍皱眉,拉住她的手让她转过身对着自己。“小枕,我知道你爱她,可是你也要多爱你自己啊。”
良小枕对着他笑笑,然后温顺的把自己的手放在他的手心上取暖。
她很信任他,即使让她与他同床睡觉她也不会怕什么。
“我们回去吧。”良小枕笑着说道。
穆衍点点头。
两个人牵着手走回了屋子,火盆在良小枕进来之后便变得不再旺盛了。
看着几个火盆里的光渐渐灭掉,穆衍担心的握紧了她的手。良小枕冲他微笑了一下,表示没事的。
良小枕总是这样冰冷,特别是夏天,走到哪儿哪儿凉快。前房几个四五岁的小孩子就喜欢夏天来找她玩。
良小枕知道自己的身体发生了一些改变,情绪稳定的时候,可以自由操控这些,而情绪激动的时候,她便控制不住自己,将周围的一切冰冻。
坐在红木椅子上,良小枕推开了他递来的茶水。
“在这里多了两年,你觉得我应该再躲下去吗?”良小枕问道。
这个问题穆衍想了不止一遍。他知道良小枕早晚会离开,她有很多地方可以去,这个小小的寨子并不能锁住她。
他放下茶杯,整理了下衣袖,说道:“若是你想走,那么我也不会强留你,毕竟你自己的选择,我无权干涉。”
良小枕低下头,身体颤抖了一下,忽然吐出一口血,染红了雪白的袖子。穆衍见状,立即拿手绢给她擦。这样的事情不是一回两回了,良小枕的特异功能是有伤害的,她的五脏六腑每天都要受到被冰冻的煎熬。前一年还好,没什么症状,然而这一年,这样吐血的事情频频发生。
他走过去搂住她,让她靠着自己:“你真的没事吗?这样下去,后果不堪设想!”良小枕笑笑:“本来我就没想过要一个人活着啊,死了也好。”
怎么可以这样看轻自己的生命!穆衍嘴唇动了动……小枕,我喜欢你,为什么你就不能来爱我一次呢?这些话他想了好久好久,可是却没勇气说出来。
“别在我这儿浪费时间了,你也不小了,为什么不去找个好女孩呢?”良小枕问道。
戳中了他的敏感话题,穆衍显得有些尴尬。他干咳了几声,磕磕巴巴的说了几句,但是上句不接下句,良小枕根本听不懂。
“哎……能有你这样的朋友算是我的福气。”良小枕感叹。
朋友……原来他们之间只有朋友了啊。穆衍笑了笑,像是自嘲,像是欣慰,总之,她不会受了委屈便好,即使这一生一世都看护着她。
每天下午,天气不算很冷的时候,穆衍都会陪良小枕出去散步,到街上去散心,买些女孩子家喜欢的东西送给她。
良小枕脸上的疤太过明显,所以每次上街都会用面纱遮住。真的是很大一块痕迹,很明显,在左边的脸上,长长的一条疤痕。
走着走着,良小枕忽然看到之前很喜欢的红色匕首,于是高兴的拉着穆衍去看,谁知被一个男人撞掉了面纱。
“不好意思啊小姐,这是您的……啊啊啊!”那男人被她的脸吓了一跳!良小枕立即用袖子遮住脸。看着失态跑掉的那个人,良小枕忽然有点伤心。可她是将死之人,这有什么好可怕的?于是良小枕放下了手臂,坦然地走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