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浑身毛呼呼的如狮子状的怪物对着尚菲娇嫩的小脸扑来,异常狰狞的面容令她惊吓不已,她大喊着,突然从被窝里坐了起来,双眼凸出的睁开,原来是个噩梦•••。
她惊愣着,打着颤,好久,还感到耳边嗡嗡作响,甩甩凌乱的头发,渐渐的在剧烈余颤中平复了心情•••。
掀开了皱巴巴的裹在身上的被子,随手拉开遮挡在面前的窗帘,看见窗外不知何时已然飘起了稀稀疏疏的小清雪,一轮明月正在清雪之中悬挂在墨黑的天空上,洒脱的雪花,伴着沉静的明月,一时间把窗棂妆扮的异常明丽了起来。尚家院内,一切都被覆盖上蒙蒙的白雪,尤其是那颗杏树,浑身都披挂上银装,陡变的素雅、明净。
来不及欣赏奇异的美景,更感诧异的,是此刻就在那颗杏树下面,正有一架毛驴套的车挂静静的停在下面,那毛驴正在银色的世界中摇晃着细长的尾巴,低垂着无聊的脑袋,时而用凸出的长嘴巴触碰着垂落于近前的两条高矮不一的树枝,时而再俯下头去舔舐着地上的雪花和渐渐被覆盖在里面的细碎之物•••。
“家里定是来了外人了”。
尚菲不知道这毛驴车是谁家的,总之不是自家的,显然有人来到了自己家,而姐姐尚维的被窝也是空的,这大半夜的,看来家里一定出了状况,一片嘈杂之音入耳,她立即嗅到了一股紧张的气息,简单的往自己的身上套了几件衣服,她蹦到了地上,心被不详的感觉揪扯着,趿拉着拖鞋,跑到了只有一墙之隔的父母屋内,她傻了眼•••。
原来,就在今晚大家都安睡下不久,尚奶奶突然病了,她感觉自己的头痛的厉害,她先是在被窝里眯着眼睛咬紧牙坚持了一段时间,最终实在是忍不住了,便伸手捅醒了儿子,紧接着,所有睡下的人都相继起了身,因为,这老人家实在是病的不轻•••。已城微弱的呻吟状。
痛楚的呻吟扰乱了所有人的心,尚家灯火通明,秩序大乱•••。尚元林和任茹最终决定,把老人家往医院里面送吧,这是唯一的办法,也是唯一的寄托。
尚元林急呵呵的找来了前院的赖家男人,那男人是个地地道道的农民,大家都爱叫他‘大赖子’,比他小五岁,平日里总是脏兮兮的一副勒踏相,好像眼角处总是窝着两个眼屎,永远都扒拉不下去般,他平时给人的印象怪怪的,但今天他的面貌却很特别,看着尚家奶奶出了状况,他的脸部也随着紧张,他二话不说赶来了自家的毛驴车,此刻正在屋内帮忙活着,见尚元林欲要把奶奶背在后背上,他很是不同意的发表意见:“大哥呀,现在还不知道老太太究竟是哪里出了毛病,你若是背她,这动作幅度瞅着也太大了些吧,还不如慢慢的搀着呢,搀着吧,搀着安全。”
任茹立即感到这话说的很有道理,没想到这说话翁里翁气的男人还真是粗中有细,她同意着大赖子的话,对尚元林道:“咱俩搀着妈,动作都轻点•••。”
随即,她又果断的命令尚兵和尚维道:“你们俩赶紧把被子褥子往外拿,把毛驴车上尽量的铺的暖和些•••。”
她说着,便随着丈夫一块搀着老人家往外走,此刻,尚菲赶了过来,她看着奶奶浑身上下已经被裹的严严实实的了,头上也包着一个滑溜溜的头巾。被罩在阴影下的面孔,显得忧郁,痛苦。
而爸爸和妈妈也都穿戴了整齐,爸爸头上戴着有遮檐的帽子,妈妈的头上围着个绿西瓜颜色的围巾。
哥哥和姐姐正匆忙的来回往毛驴车上捣腾着被褥,大家的面孔都很严肃,没一个人有空闲搭理她。
“奶奶这是怎么了?”尚菲急忙问道。
“病了,要到医院去。”任茹答道。顺手扒拉她的衣角一下,让她别挡着奶奶前行的路线。
尚菲急忙闪身,她成了碍事者,她看着奶奶移动过去的后脑勺,感到心里格外的难受。
“你别在这挡着,上一边站着。”
尚兵抱着一个大花被在她脑后命令着,她急忙再次闪身,那大花被埋着尚兵的头发在她身边迅疾的掠过,这个人一贯如此,家里一出了事就冲着自己爱叽歪,尚菲的心被哥哥逼迫的更加焦灼起来•••。
她干巴巴的杵在冰凉的水泥地上,很久,她在看到哥哥和姐姐的动作都相继停止了,他们似乎忙完自己要干的事情,她急忙跟着跑到了外面,看到奶奶已经被搀扶到铺设完毕的毛驴车上,爸爸和妈妈左右护驾,三个人在车上互相的依偎着,这幅图景,加之天气的凄凉,尚菲感觉心内更是苦涩一片•••。
片刻之后,大赖子成了方向的掌控者,他手握着一个噼啪作响的鞭子把那毛驴车进行着调头的动作•••。
“驾•••驾•••禹•••。”
在习惯性的指挥口号中,那毛驴车被转眼间就调整好了方位,毛驴的头冲着尚家大院的门口方向,整装待命的一副气派,任茹抬了身子,把身下其中的一个厚被裹在了尚奶奶的身上,尚元林也让尚奶奶的头倚靠在自己的肩上,他搂着自己衰老虚弱的妈妈,感到那身子抖的厉害,想必老人家正发着高烧吧,他的心更着急了起来,做好了一切,尚元林探着头对前边赶车的大赖子说道:“老弟呀,咱们走吧。”
“驾•••驾驾•••。”
大赖子立即将毛驴车驱赶了起来,在洋洋洒洒的飞雪之中,车轱辘碾压出两道浅显的痕迹,车上载着四个摇摇晃晃的影子,在嘎吱嘎吱的响动中渐渐的远去•••。
“小兵子,发生了什么事?”
送走了家人,两个女孩仍然在院子里傻愣愣的站着,各自的心里,显然都随着那毛驴车走远了,相比之下,尚兵冷静极了,他仍然寒着那张小黑脸,对这两个“碍事”的妹妹命令道:“傻愣着干啥呀?赶紧回屋吧。”
他说着便跑到门口去锁大门了•••。
等他回来的时候,妹妹们都毫无情愿的进屋了,他也刚要往屋里走,却突然听到东侧雷家的院墙上响起了打探的声音:“小兵子,你奶奶咋的了?”
“她头疼,去医院了。”尚兵回应着,知道这是雷奶奶的儿子,由于在自己家族中排行老二,被人叫做二雷子•••。
二雷子和大赖子是同龄人,他们都管尚元林称呼为大哥,由于尚元林平日里老实厚道,所以,与这邻里的关系相处的一贯没什么毛病可挑剔,关键的时候,传来了邻居的问候,这无疑,也令尚家清冷的院内一时间充满了温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