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旁慕辰迅速闪身而上,拦在归药面前,一边伸手将方逸刚刚交代他需要捣碎的糊状药材递给她,一遍伸手拦住归药。
“让她治。”冷冷的话语不带任何退让的余地。
归药有些气急败坏,当下就跟慕辰过了几招,可慕辰就算是受了伤也不是归药可以打败的,只能恨恨的看着方逸继续忙乎,咬牙站在后面。
“你知不知道,那是条认命!”归药冲着慕辰侯道,他实在看不惯慕辰如此不分青红皂白的护着方逸。
怎能让他如此胡来?
慕辰皱眉,手上力道不减,一掌击退归药。
“若是你再胡乱说话打扰她,我不介意废了你。”虽然他不懂医术,但是好歹也知道大夫治病需要安静的环境,这归药叽叽喳喳的指责个不听,仿佛天底下只有他一个人会医术似的。
方逸的医术他相信,况且他了解小逸儿,她从不会信口开河的做些没把握的事情。
而这个归药,一脸道德制高点的模样,与他着不食人间烟火的外形还真是大相径庭。
这不由得让慕辰看归药更是不爽,反正一个武功尽废的人也可是治病救人,如果归药再这般不知规矩,他不介意废了他。
归药见慕辰眼中闪着杀意,也知道他此言不假。
如果自己真的再阻拦的话,他搞不好真的会废了他。
不甘心的咬牙退下,静静立在一旁,随时看着方逸那边的情况,准备一时不好就赶紧上去救助。
慕辰见他乖多了,也就没有说话,只是也退到一旁熬药去了。
方逸没有管慕辰那边的事情,她现在正全神贯注的看着眼前的花怜衾。
他身体经脉多处受损,全身的经脉节点处均有伤痕,加上丹田收缩,着实不太好处理。
现在方逸却不能现行治疗丹田。
花怜衾现在经脉破碎了,原本真气流动就是雪上加霜,如果修复丹田,真气势必运行的更加迅速和有力。
可花怜衾的经脉却是受不起这样的摧残的。
故而方逸只能先处理经脉的地方。
她抽出银针,渡入真气,缓缓刺进去。
又是一处大穴。
归药的心随着她每次落针都提到了嗓子眼。
他实在不能相信眼前发生的一切。
转眼已经是六根刺入,花怜衾却是没有任何不良反应。
若说一根两根是蒙的胡闹,可是这已经六根,这可不仅仅是运气好就能做到的。
归药已经由一开始的不可置信变成了现在的更加不可置信。
两眼放光的看着方逸手指的动作。
方逸首先以银针封住花怜衾各处经脉节点的真气,将真气流人为的削弱,使其变得更加细弱,减少对经脉的伤害。
细水长流的治法。
之后以刚刚慕辰捣碎的糊状药材慢慢敷在手腕脚腕以及鼻子受伤处。他这几处为了当时让玄柱更快的吸收,划伤的都是经脉真气最磅礴的地方。
方逸敷药,一是为了阻断真气流散,二是为了使药材药效可以进入经脉深处,进行滋养治疗。
不过片刻功夫,花怜衾的身上,已经入了六十几根针。
除去一些平常穴位,也有着关乎生死的大穴。
不过让归药哑口无言的是,花怜衾的面色真的有些好转。
这赤裸裸的打脸让归药不知该说些什么,只能乖乖的给花青久治疗着,但还是两眼放光的时不时的看着方逸这边。
慕辰远远看着归药反应,眼中慢慢的自豪感,他家的小逸儿就是牛,归药,四国公子?天下神医?那有如何?不还是乖乖败给了小逸儿?
这下熬着这药也更加勤快了。
段洵雁在一旁倚着小白,眼神飘忽,面上毫无表情,不知在想些什么。
不过。
天池中。
原本垂首昏迷的男子,呢咛着睁开了眼睛。
那一瞬间。归药长呼了一口气,心道你这小子可终于醒了,不然到时候段洵雁离开了,看不悔死他。
这声呢咛极为轻微,但是,却直直的钻到段洵雁的耳朵里。
“归..药。”许是刚刚醒来,声音有些喑哑无力,炎无津摇了摇脑袋,还是有些朦胧。身体也是寒症发作后的乏力冰冷,哪怕在这天池之中,周身也是寒气阵阵,这种寒症是深入骨髓的,纵然有天池,也是治标不治本的事情。
只能慢慢的调养。
归药在一旁笑了笑,却是没有应声。
炎无津皱眉,难道归药不在?
因为他寒症刚刚压下去,内力真气都在逐步恢复当中,一时也没有发现方逸几人。
炎无津担心归药出事,站起来就要上岸寻找。
却忘了自己寒症复发,在天池之中,脚步虚浮,根本就难以支撑身体。
摇晃两步,就要跌在天池中。
段洵雁的抚在小白身上的手一紧,起身就要向前跃起。
却不想炎无津踉跄几步又站住了身体。
段洵雁起到一般的身体生生顿在当地。
一旁归药暗骂炎无津这小子这时候站起来做什么。若是倒下说不定段洵雁就过去了!
炎无津一手扶住岸边石头,这时脑子也有些清醒了。
神色突然一凝,“谁!”
内力慢慢恢复,他也察觉到了此时空气中的生人气息。
哗啦。
水声四溅。
炎无津跃起,凌空抓过一旁的外袍,刷的套在身上,眼神凌厉的向周围扫去。
慕辰淡淡扫他一眼,没有反应。
他早就发现了段洵雁和这两人之间的不正常,所以此时也没有出声,反倒是端着药碗起身向方逸那边走去,把这边留给了段洵雁和炎无津。
“无津,没事。”归药在一边远远地传声过来,不过这道内力传声却是多此一举欲盖弥彰了,在场的几人,除了方逸以外,都要比归药内力深厚,空气波动一分二人都能察觉到,更何况现在的情况。
慕辰和段洵雁耳朵同时动了动,没有没有说话。
但是现在 。
炎无津已经听不进去任何声音了。
他的视线定格在了不远处的一道身影上。
他知道,她是那几日在街上碰到的人。
是那个,让他莫名熟悉的人。
眼前的女子,只有十四五岁的年纪,他虽然不敢相信,但是这女子给他的感觉,与当初的段洵雁,一模一样。
“..阿..洵?”
声音虽然低微,还带着点点捉摸不定。
可对面的女子,身子却是在这句话出口的同时突然僵硬。
表情复杂,眼中不知带着何种情绪。
不知过去了多久。久到炎无津觉得这一切都是幻境的时候。
“嗯。”一道飘忽不定的声音传了过来。
这道嗯,堪称是割断炎无津心中紧绷的弦的最后一根稻草。
一眼万年。
纵然段洵雁现在的模样变了,气息变了。可那种深入骨髓的感觉和爱恋,却是骗不过去的。
两人定定的看着彼此。
眼神中都是彼此才能看得懂的波涛汹涌,水波荡漾。
段洵雁的质问和伤痛。
炎无津的后悔与愧疚。
不变的,是一眼万年的爱恋。
段洵雁却是刷的起身,转身就要向外走,转身的一瞬间,眼圈却是不争气的红了。
眼泪渐渐在眼眶中聚集。
炎无津那还顾得上其他,快速欺身跃起,一把抓住段洵雁的手。
段洵雁甩手一巴掌。
啪。
这一下。在静谧的山洞中,极为响亮、
几人都被段洵雁这一下惊住了。
一时无话。
炎无津却是不管不顾的拉住段洵雁,不让她动弹丝毫。
段洵雁此时完全可以一个幻境阵法甩过去。
可是那样势必会伤到炎无津,她的手颤抖着却是怎么也下不去手。
只能甩过去一巴掌。
“阿洵,我..”话未说完。
啪。
又是一巴掌。
炎无津被打的脸庞一侧,脸上火辣辣的疼,却是没有发出一声,只是急急的拉着段洵雁,如何也不放手。
段洵雁眼圈通红,点点泪水从眼眶中滑下,声音哽咽却带着愤恨,“这是当年,你欠我的。”
当年炎无津当着炎无月的面,打了段洵雁两个耳光。
现在,她还给他。
炎无津鼻子酸涩,不住的点头道,“是,是,都是我不好,阿洵,不走了好不好?”
他哪里在意这两个耳光,只要段洵雁还活着,哪怕让他断臂断腿,甚至于武功尽废,他都不会说半个不字!
段洵雁刷的哭了出来,声音椎心泣血,“不走?炎无津,回不去的,回不去的。”
“不会的,不会的,阿洵,我们还和以前一样,我跟炎无月之间从未发生过什么,我当时只是为了让你离开,是我自作聪明,我错了,对不起阿洵,别走,别走。”
说着就要揽过段洵雁。
段洵雁却是带着泪,猛地把他推开,嘶吼道,“自作聪明?你错了?!炎无津!你别忘了,是你害了我的孩子!那是我的孩子!”
是了。
这时横亘在两人中间,最大的伤痕。
怀胎十月的孩子。
因为炎无津的疏忽。
永远离开了。
作为一个母亲,段洵雁当时的心情无人能够理解,那种绝望到心死的痛苦。
那还没来得及叫妈妈的孩子。
岂是炎无津几句道歉就能够抹杀的了的?
这罪,太重,太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