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有天堂,下有苏杭。
亲临苏州的人,总会意味深长地说,此话确实不错。人们除了迷恋小桥、流水、人家那种清新纯朴,看不够细腻逼真的苏绣外,更恋恋不舍的,是苏州的园林。
苏州园林集古今建造园林之精华,大小园林无不讲究亭台轩榭的布局,讲究假山池沼的配合,讲究花草树林的映衬,讲究近景远景的层次。使游人无论在哪里都会有一种“如在画图中”的感觉。
可惜韩飞云、周天龙、东方明三人,几天来心急如焚,无暇欣赏美景。道是薛龙儿走到哪里都看不够,总是忘情地徘徊于山水之间,迟迟不肯移步。病去得当真是快。
韩星怕她生疑,也只得由着她玩,尽兴为止。
一行人边走边四处打听寻问“上官夫人”的住地,薛龙儿感觉奇怪便问道:“上官夫人是谁?”
韩星顺口答道:“是爹和师叔的一位故交,多年未见了。”
薛龙儿也就不再问。
奇怪的是,接连几天都没有打听到‘上官夫人’的住地,苏州城的百姓对于‘上官夫人’似乎连听都没听说过。
这一日,夜幕降临之时,一行人来到了寒山寺,打算在寺中暂住一夜。翌日再行寻找。
递上的拜贴后,片刻,只见一位年近花甲的老僧率众出门相迎,口宣佛号,合什为礼,道:“不知盟主架到,老衲有失远迎,伏乞恕罪。”
韩飞云忙合什还礼,歉然道:“这么晚打扰宝刹,已感不安,大师不必拘礼。”
东方明仍清元大师的俗家弟子,自然随师见过不少有道高僧,一眼便认出了老僧,忙上前两步,双手合什道:“慧空大师,晚辈有礼了。”
慧空定晴一看,认识东方明,微一欠身道:“原来是东方施主,令师可好。”
东方明忙躬身道:“家师安好,谢大师问候。”
韩飞云这才知道老僧法号慧空。慧空将众人迎入蝉房之内,主客纷纷落座,自有小沙弥送上香茗、斋饭。
慧空陪着众人用了斋饭之后,才问起韩飞云此行目的,韩飞云便将穹窿山之事相告,至于韩星重毒之事,因为有薛龙儿在场隐而未宣。
初更时分,韩飞云、东方明、周天龙自有慧空相陪,谈佛论经、叙武林佚事。韩星、薛龙儿觉得泛味,便手牵着手,趁月色胧明,相伴同游。韩星总觉得自己时日无多,格外珍惜与薛龙儿在一起的日子。
二人出了寒山寺,缓缓向山下散步,不经意间已来到一座小亭之中,二人相偎而坐,细品空山静寂,时而古刹钟声,仰望月华如水,星群密布,心情格外的平和舒畅。
薛龙儿仰起头来,看着韩星深情地道:“再别离开我好吗?”
韩星猛地一颤,心道:“也许有一天我会永远离开你。”脸上却是一片温存,温声道:“再不会离开你了。”
薛龙儿道:“无论你做错什么事,我都会原谅你。既便这次你是真的偷了‘恨天剑法’离家出走,我也相信你有自己的道理……你以后千万不要再骗我。”
韩星点了点头道:“ 不再骗龙儿了。”
薛龙儿脸上现出笑容,将头深深地埋入韩星的臂弯之内。
韩星格外珍惜这小亭月夜,因为实在是不知道,自己还能再看几回这样的圆月。胸前此时已隐隐作痛,毒液又在扩散了。昨日韩飞云在偷偷给他检查时,发现他的整个上身都已变黑、臃肿起来。双腿现在也很胀痛,快要走不了路了。兴好脸上、手上还没有变黑、臃肿,还可以瞒薛龙儿一段时间。还可以让她快乐一段时间。
他爱她,只要她快乐,他甚至愿意付出生命。
宁静!
似乎连山风都不愿意打扰这对甜密的爱侣。
可是就在这宁静当中,韩星的眼中,突地飞射出一丝冰冷的光茫,头转向身后通往寺中的小径,冷冷地喝道:“什么人?”
薛龙儿猛地一惊,从韩星怀里也向身后的小径望去。却只见小径两旁芳草凄凄,毫无人影。抬起头来不解地望着韩星。
韩星目中怒色更浓,冷冷地道:“你再不出来,休怪我不客气。”
突听一个清悦而又爽朗的声音道:“你这人真怪,我走我的路,你抱你的女人,两不相干。我不忍心打扰你们,你就当没发现我,岂不两全其美。”话音刚落,芳草之中缓缓地走出一个身着银色长衫的年轻人。看上去有二十岁左右,眉清目秀、面目洁白,身姿俊逸,举手投足间萧然洒脱。
韩星道:“沉更半夜,偷偷摸摸的,意欲何为?”
年轻人扬声道:“谁偷偷摸摸,我本来光明正大,只是不忍心打扰你们谈情说爱,走到这里才故意放缓了脚步。”
薛龙儿脸色微红,轻轻地躲入韩星的身后。
韩星问道:“你想上寒山寺。”
年轻人点了点头。
韩星道:“这么晚了,莫非也是投宿不成。”
年轻人摇了摇头道:“谁稀罕住这破寺院,若不是为找慧空报仇,我才不来呢。”
韩星听闻一惊,心道:“一看慧空大师便是有道高僧,竟然有仇家?”又一想“我父子一行投宿寒山寺,倍受礼遇,此刻大师有仇人找上门来,万万不能袖手旁观。”转对年轻人道:“你与慧空大师有何冤仇?”
年轻人道楞了一下,“唉!”了一声道:“跟你说不清楚,你还是谈你的情说你的爱吧。”说着身形一纵,沿着小径飞身而上寒山寺,那轻攻竟然连韩星也不禁生出几分敬佩。
韩星心想此人轻攻尚如此了得,武攻也定然不弱。慧空虽说有道高僧,武攻未必高深。年轻人年青气胜,蓦然出手,慧空大师必遭毒手。不敢担阁时间,忙对薛龙儿道:“你自己慢慢上山。”说着身形一纵,“嗖”的一声追了上去。
韩家的“惊鸿展翅”仍江湖一绝。韩星虽说身重巨毒,但内力纯厚,猛提真气身轻如鸿,其速如电,转眼间与年轻人仅剩咫尺之距。韩星身轻如鸿,落地行走间毫无声细,年轻人竟还不知他已追至身后。
年轻人到了寒山寺门口,犹豫了一下,伸手想叩门又作罢。仰望院墙,一腾身,竟飞了过去。
韩星更深信他图谋不诡,也一腾身飞过院墙。
年轻人飞过院墙之后,脸上露出得意的笑容,自言自语地道:“没想到我会深夜来防吧,哼!这回非杀你个措手不及。”说着朝慧空大师的蝉房行去。
韩星心想:“大师想必已安寝,若是被他偷袭,当真危险。”是以紧追不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