淅淅沥沥的大雨中,天空阴沉的像是一只弥天巨兽想要将夜阑山吞掉。
张问道和鸾烈顺着卢观象留下的脚印走到了夜阑山的山门前,山门前只有四个字:此路不通。
鸾烈有些好奇,道:“你说卢观象为什么告诉我们这些,他能得到什么好处吗?”
张问道摇摇头,然后道:“不知道。”
鸾烈忽然心虚了起来,道:“难道这卢观象是在设计陷害我们,让我们去山上自投罗网?”
张问道依旧是摇头,道:“卢观象的实力肯定在他们宗门的老二之上,他如果想要对付我们,没必要耍这些手段。而且,就算他是为了陷害我们,但是我们也无法拒绝这种陷害,我们必须去藏经阁,这就好比把一条鱼的位置告诉了猫,即便是明明知道有着猎犬守着鱼,但是猫也无法拒绝这种诱惑。”
鸾烈算是认同了这个观点,“我们莫不是走错了,此路不通啊。”
张问道看了一眼鸾烈,认真道:“其实你可以用另一种方式来看,这条路就是通的。”
鸾烈心中一惊,道:“这是什么阵法?”
张问道摇摇头,道:“你闭上眼,看不见这块牌子之后,这条路就是通的了。夜阑山上,都是一群瞎子啊。”
道完,张问道扫了周围一眼,在雨夜中缓缓前行,顺着脚印的方向走去。
山腰。
杏花有些疑惑地看着空荡荡的房间,挠挠头,道:“鸾烈和那个羽皇去哪儿了?”
卢观象穿上换好的衣服,微微笑了笑,却让杏花感觉到一丝寒意,“下雨了,猫要吃鱼了,他们应该是去小解了吧。不用管他们,我去睡觉了,你也早点休息。”
杏花挠挠头,不知怎么的,觉得今天有些奇怪,但是她说不出哪里奇怪,因为确实下雨了啊,因为猫确实要吃鱼啊,兴许是下雨了有些凉了吧。
藏经阁。
张问道和鸾烈站在雨幕中静静地看着有着淡淡的酒气,坐在藏经阁大门前的二弟子,徐秀。
徐秀的脸庞看起来有一丝阴气,皮肤白的有些不健康,身上穿着一身青铜铸就的铠甲,身前插着一杆墨绿色的长枪,徐秀此刻只是闭着双眼,并没有在眼前绑着一块黑布。
鸾烈有些担心这个家伙忽然睁眼,传音道:“你说这个家伙不会突然睁眼吧。”
张问道也不敢确定,但是依靠他的猜测,神王传下的画地为牢之法,应该没有那么简单睁眼,因为睁眼便是说他们要进入星空之中了。
张问道对着一扇窗户指了指,然后道:“我们从那扇窗户里进去。”
鸾烈看向那扇窗户,并没有什么特殊的地方,只是距离徐秀的距离比较远。
两人接连从窗户中翻了进去,徐秀并没有发现两人,依旧是静静地坐在大门前。
张问道和鸾烈垫着脚在其中寻找着他们想要找到的东西,张问道想要寻找的是离开这里的办法,所以他很自然地去寻找有关于这里的历史,应该叫夜阑秘史吧,他想要知道如何离开这里,他对于夜阑山的各种法并没有什么兴趣,他和鸾烈不一样,他并不算是这里的人,他来到此处只是一个意外。
偷学神王的法可不是什么好事,而且还是偷学一位活着的神王的法,更是找死,即便是这位神王永远不敢下山,但是想要弄死他应该还是有些手段的。
他还记得王都灵对他的提醒,心不死身死则是鬼面境,离开这里便是鬼面境。
走向记载着夜阑山历史的书籍,张问道可以看得到这里有的不是书籍,而是竹简,竹简上刻着密密麻麻的小字,张问道很快明白了为什么,因为在这夜阑山上有着一群瞎子,写在书籍上,瞎子看得到吗?
张问道伸手拿起一卷竹简开始看,从夜阑山的起始开始看,一卷又一卷的竹简在张问道的眼中流过。
随着在张问道手上的竹简越来越多,张问道终于是觉得有一丝害怕了,因为在这些竹简之上,张问道没有看到任何一卷关于如何离开这里的记录。
张问道伸手摸向下一卷竹简,一卷又一卷竹简从张问道的手中放回原处。
张问道看竹简的速度很快,不过半夜的时间,张问道已经看完了。
张问道看了一眼窗外,阴云依旧密集,雨意并没有停歇下来的意思,张问道在原地盘坐下来,开始仔细思考王都灵告诉他的那句话。
心不死身死既是鬼面境,离开这里便是鬼面境,到那时他没有看到任何关于离开这里的办法,甚至没有看到任何离开这里的记录。
那么到底要如何才能离开这里?
张问道忽然想起了一点,韦陀曾经出现在星空中,夜阑山中,和韦陀一辈的修行者也离开了这里,张问道忽然知道自己发现了另外一条路,也可以说,也就是他从这里离开的方式。
下山便是离开,而下山只有两条路,如同韦陀一般的叛师被逐下山,如同韦陀的同一辈的修行者出师下山。
想要出师是不可能了,因为他根本无法在这里拜师,据鸾烈所说,夜阑山的弟子都是在星空中受到了接引之后来到了此处,但是张问道之前根本连夜阑山是什么地方都不知道,怎么可能拜入这位神王的门下。
而且,自己需要拜神王为师吗?
不需要,不能下山的神王算是什么东西,也敢在我面前叫嚣?
卢观象啊卢观象,将我骗到这里来就是为了告诉我没有他的帮助根本不可能离开这里,如今夜阑山高人都不在,也就是卢观象做主,有意思,有意思。
且叫我看看你到底想要什么。
如今的我,早已不是那个无依无靠的张问道了,早已不是那个处处要看别人脸色小心翼翼地张问道了。
如今的他,是统领超脱海三分之一的修行者的剑君,是数百万鬼面境唯一的领袖,何时需要看别人脸色,如果是这样,在超脱海中血腥杀戮的数十年不是白费了。
张问道终于是发现了这一点,或许是平静惯了,加上和苏晚雪一同渡劫,被天道压了一头,让自己变成了几十年前的模样。
张问道抬头看向窗外的雨水在风的吹拂下四散飘下,雨水会被风吹落是因为雨水只是无根之物,像是树这种有根之物,是不会被风吹走的。
我不仅是一棵树,还是一棵参天大树,一棵风吹不动的大树!
张问道的嘴角浮现一丝笑容,然后道:“倒是我想的太多了,以前小心谨慎过的惯了,如今富贵起来,倒是忘了这一点。”
“如今的我,需要的只是让已经渡劫的鬼面境坚信我能够带领他们走到星空的巅峰,而不是其他,也不需要其他。”
淡淡的话语在雨声中传出,徐秀忽然看向藏经阁,伸手拔起身前的长枪,朝着声音的方向走去。
鸾烈吓得将手中的竹简掉落在地。传音道:“羽皇,你什么情况!你这样会将我们都暴露的!”
“你是何人,非夜阑山弟子,来到此处,只有一个死字!”
张问道毫不在意,哈哈大笑道:“哈哈哈,我倒要看看你要如何杀了我,卢观象,若是我少了一根毫毛,你想要得到的这辈子都别想了。”
从黑色雨幕之中,一身铁甲的卢观象提着一杆青玉色的长枪从漫天的大雨之中走出,朝着徐秀的方向笑了笑,然后道:“二师弟,你来到夜阑山也已经三百年了,让师兄看看你有几分长进。”
徐秀的脸上露出森寒的怒意,“非夜阑山弟子,擅入者死,这是夜阑山山主定下的规定,师兄一定要为了这个外人学韦陀叛门吗?”
卢观象微微一笑,然后道:“二师弟言重了,敢问如今这夜阑山上谁为山主?”
徐秀的脸色越加寒冷,“夜阑山本无山主,实力最高者便是山主。”
卢观象笑了笑,“如今诸位师叔都不在,师祖沉睡,敢问谁为山主?”
徐秀一抖满是雨水的长枪,浑身的铠甲发出金戈之声,擦擦擦......
他一步一步走向藏经阁外,伸枪直指卢观象,雨水从他的额头落下,汇成一股小溪流沿着铠甲的缝隙流下。
“我用手中长枪一问如今夜阑山谁为山主,谁来做主!”
卢观象摸了摸掌中的长枪,淡淡道:“那我就看看二师弟这三百年学会了几分浮屠枪法!”
战争之术,最为擅长者,莫过于夜阑山门徒,天下战场,铁浮屠独占半壁天下,没有谁会在汹涌如同钢铁河流前的大军之下面不改色。
论临阵厮杀,千军万马之间的战斗,谁人敢说能胜过夜阑山门徒,无人敢说!
徐秀双手握住掌中长枪,凌空一抖,双膝微弯,漫天的雨水再无法落在他的身躯之上,张问道分明地看到,落下的雨水在徐秀的气势之下勾勒出一匹身披铁甲的战马模样。
这里可是夜阑山,张问道都不过只是相当于凡人而已,在此处还能有这般威势,这个徐秀,果然不凡。
卢观象似乎是感受到了眼前的那一匹铁马的出现,笑道:“没想到二师弟这么多年苦修,倒是已经到了可以下山的地步,已经踏足道境第四重,枪出大铁马,倒是我失算了。”
道完,卢观象单手提起青玉枪,凭空一舞,钢铁般的意志从长枪之中嘶吼而出,在他的身躯之上,同样是有着一匹浑身披甲的铁马虚影。
竟然是单手使出了道境第四重,同样枪出大铁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