结果了黑鬼的性命之后,黑马城的一众土匪纷纷被净身出户,那些从下马坡抢夺来的金银珠宝被沙中帮强行扣下,三百多人赤手空拳的离开了沙中帮据点。这些土匪失去了武器作为依仗,脸上的凶相瞬间就消失了。
望着这帮人从据点里垂头丧气的向北而去,张义潮挥了挥手示意治安军尾随其后。很快,在沙中帮据点被三里左右,治安军将这帮在善县做尽恶事的黑马城土匪一网打尽全部俘获。此时的张义潮想起下马坡发生的惨案,牙根都恨得直痒痒,张义潮决定,要让这帮土匪付出应有的代价。
沙中帮据点,沙中虎、沙中豹、沙中狐三人聚在了一起,此时的三人没有因解决了黑马城土匪而感到高兴,而是随之而来的无形压力。如今的沙中帮经过这半个月来的折腾,早已经是精疲力竭,望了望垂头丧气的沙中狐,沙中豹冷笑道,
“大哥,现在弟兄们士气低落,我们应该尽快恢复士气啊!”
“老二,你主意多,你说我们现在应该如何?”
“大哥,请恕兄弟我直言,我们杀了黑鬼之后,沙中帮依然面临三大威胁。第一,黑鬼犯下的大案,张义潮肯定会加罪到我们沙中帮,因此治安军前来围剿我们也是迟早的事;第二,杀了黑鬼,我们彻底得罪了黑马城,往后,嘉峪关以北的地方我们就再也不能出现了;第三,我们杀了袁家堡那么多人,袁承善如今又得到了官府的支持,想必很快就会带着民团跳起来,就算我们不去打他,恐怕他也不会放过我们。”
此话一出,沙中虎瞬间像霜打的茄子一般低着头不敢搭话。对于沙中豹的分析,沙中虎又何尝不知,但是事已至此,沙中帮要想在河西混下去,唯一的出路就是投靠吐蕃人,除此之外,那就是带着沙中帮的土匪出走河西向沙陀、回鹘、吐谷浑等地逃难。
经过一番商量,三人决定带着沙中帮离开沙州向西北方向逃难。沙中豹虽然也想过投靠吐蕃人,但是沙中狐、沙中虎认为吐蕃人心狠手辣,与黑暗城有过之而无不及,稍有不慎恐会招来杀身之祸,无奈之下,三人这才达成一致,逃难。
据点外,张义潮命人找来了一个俘获的黑马城土匪。只见这名土匪形容憔悴、衣衫褴褛、双眼无神,张义潮命人松开了双手,这名土匪居然瘫坐在地上。张义潮望了望这个曾经犯下大案的土匪,低声呵斥道,
“怎么,你们在下马坡等地时的威风哪里去了?”
听了这话,这名土匪方才反应过来,抬起头望了望张义潮,苦笑道,
“什么威风,我们的队伍散了!”
“黑鬼何在?”
“我们真是后悔在下马坡制造了那场惨案啊!”
听了这话,张义潮等人不禁哑然失笑,袁承善更是伸出右手一把提起坐在地上的土匪,怒喝道,
“恶鬼在哪?”
“实话告诉你吧,我们制造了下马坡惨案之后,沙中帮就开始想着对我们下手了。就在刚才,沙中虎命人在席间杀了我们的五当家黑鬼,现在人头就悬挂在沙中帮据点。”
此话一出,众人一片哗然。张义潮万万没想到,沙中帮居然对老五下手了,而且就在席间。张义潮顾不得多想,继续追问道,
“那你们现在准备去哪儿?”
“沙中虎虽然杀了黑鬼,但是并不准备杀我们,只是缴了我们的武器放我们回黑马城。”
“哼,你们这帮畜生,在善县杀了那么多人制造了骇人听闻的惨案,还想着就这样离开么?”
一听说有人准备追究他们的责任,这个土匪喽啰终于恢复了精神,双眼望了望张义潮,哭道,
“这位好汉,我们也是被逼无奈啊,请你放我们离开吧,这个地方我们再也不想来了。”
“你给本官听好了,本官就是沙州刺史张义潮,这些天你们在善县制造了数起大案,证据确凿岂容你逍遥法外?”
此话一出,这名土匪当即扑通一声跪倒在地上,口中直呼道,
“刺史大人饶命啊,小的再也不敢了,求你给我一次活命的机会吧,求你了!”
“来人啊,把他们给我关押在善县,择日处斩!”
“是!”
就这样,三百多黑马城土匪被治安军暂时关押在善县的一处院落当中。
是日深夜,沙中帮据点外,张义潮、李明晋、袁承善三人带着治安军、民团、卫队死死地盯着据点内的动静。只见据点内火光攒动,像是在紧急集合,袁承善转向张义潮低声问道,
“大人,我们就这样干等着,为何不冲进去将这帮恶匪一举拿下呢?”
“是啊大人,下官也正想问这个问题。如今黑马城土匪已经被解决,仅沙中帮一己之力恐怕再无抵挡我们的可能,不如趁着天黑,我们一举拿下沙中帮据点,也算是为善县百姓做了一件好事啊。”
“二位千万不要小看了里面这帮人。依本官来看,此时的沙中帮已经是惊弓之鸟,随时都有可能携众逃跑。”
“那我们更应该在他们逃跑之前截杀他们!”
“不可,如果本官所料不错,这帮人今晚很可能会离开据点,越是在这个时候我们越不能以武力强留,否则困兽犹斗造成不必要的伤亡。”
“那我们总不能眼睁睁的看着这帮人离开吧?”
“承善,一会儿沙中帮土匪离开据点之后,你带着民团埋伏在两侧的道路上;李队长,你带着治安军在土匪身后远远跟着,用弓箭从背后攻击,切不可与土匪发生混战,时刻与土匪保持一定的距离,明白么?”
一听到有任务,袁承善、李明晋二人谨慎不禁为之一怔,想想等会儿就有可能为善县死去的百姓报仇,袁承善的小心脏就扑通扑通直跳。
是日深夜二更三刻,经过一番准备,沙中帮数百土匪从据点内出来,抹黑向西北方向而去。不远处,分别由三支不同的队伍在三个方向盯着沙中帮的动态。行至半个时辰之后,正当沙中虎等人以为神不知鬼不觉的时候,突然从背后飞来一阵箭雨,伴随着惨叫声此起彼伏,沙中虎这才意识到自己可能被人盯上了。正暗呼不妙之际,沙中豹、沙中狐来到了沙中虎近前,大声嚷道,
“大哥,背后有人盯上我们了,现在怎么办?”
“黑灯瞎火的,我们还能怎么办?逃吧!”
话音刚落,沙中虎抱着一大袋子金银珠宝争先恐后的向前冲去,沙中豹、沙中狐紧随其后。深夜时分,四周黢黑,别说是道路都看不清楚,就连对面两米远的人长什么样子恐怕都不一定能看清。在四处逃散的过程中,土匪们难免会出现误伤(由于弓箭射来之后,为了避免成为黑夜中的活靶子,土匪们都当即熄灭了手中的火把,因此才会出现道路不明),有的土匪在慌乱之中向两侧逃走。
然而,此时的土匪被两翼的民团夹击,后面还有治安军弓箭手追击。因此,在向两侧逃跑的土匪最终的结局大都是被民团成员手中简陋的农具所击杀。而跑的慢的,被治安军追上后格杀勿论。张义潮所料一点儿也不错,这些土匪在逃命过程中,前方纵使是千军万马恐怕也是难以抵挡,在一阵追杀过后,大约三百多土匪渐渐地离开了弓箭射击的范围。
三更二刻,李明晋率领治安军回到了沙中帮据点,不多会儿时间,袁承善也带着民团来到据点与众人汇合。此时的张义潮正带着卫队在搜查土匪的据点,不可否认,这帮土匪之所以能够在短时间内发展壮大不是没有道理的,近据点后院的仓库就搜出了粮食数万斤,丝绸数百匹,生铁三四千斤,甚至还发现了一个简陋的铸铁坊,这令张义潮不禁一怔。
李明晋、袁承善跟水张义潮盘点了土匪据点中的物资,二人不禁感慨,
“乱世当中,如果这些人心怀救世之心,兴许会成为一带枭雄,只可惜走错了路,哎!”
“是啊,我大唐河西沦陷吐蕃数十年,河西百姓日思夜盼官军能够收复河西,怎奈朝廷党政不断,前一段时间据说还发生了甘露之变,严重损害了朝廷的元气。对外方面,朝廷与吐蕃、南诏、契丹、沙陀等国再也不是曾经的宗藩关系,令人痛心啊!”
听了这话,二人沉默不语。过了一会,张义潮见四周无人,随即低声问道,
“承善,此事过后,不知你有何打算?”
“大人,我们这帮农民被别人成为泥腿子,除了种地什么也不会做了。”
“哈哈哈...,此次能够剿灭沙中帮的土匪,你的民团功不可没,本官与李队长也是有目共睹,你也不必客气。”
“当今,吐蕃在河西大地上横行霸道、欺压良善,与土匪无异,就算我们消灭了沙中帮、黑马城又能如何,吐蕃这个最大的土匪依然活跃在这里?”
说到这里,袁承善突然意识到自己的话说多了,随即补充道,
“刺史大人,虽说你是汉人,可是却做了吐蕃人的官,小的刚才无意冒犯还望大人见谅。”
听了这话,张义潮终于知道袁承善为何如此顾忌。想到了这里,张义潮准备向袁承善摊牌,随即领着二人来到了一处僻静的仓库,压低声音说道,
“承善、明晋,如果说朝廷还记得我们,有一天派出官军收复河西,到时候你们又如何自处?”
此话一出,二人面面相觑,沉默了一会儿,袁承善壮着胆子回道,
“刺史大人,请恕我直言,如果真有一天朝廷要收复河西,我袁承善一定会像对付土匪一样组织民团冲进沙州,驱逐吐蕃暴军。”
此时的李明晋还不知道张义潮的正是身份,因此听了张义潮的提问后,心里依然有所顾忌,随即闭口不言。而袁承善显然是没有经验,说话方面也就再无顾忌。张义潮见袁承善如此坦率,随即拍了拍袁承善的肩膀,说道,
“承善,你知道么,我张义潮如果是死心塌地追随吐蕃,你认为我还有必要前来助你剿灭沙中帮么?”
听了这话,站在一旁的李明晋当即一愣,他终于反应过来了。回想起张义潮这么多年的变化,李明晋明白,张义潮担任沙州刺史肯定是有苦衷的。想到了这里,李明晋满脸激动地问道,
“刺史大人,莫非?”
“实不相瞒,本官于元和年间正式担任李唐沙州刺史,为了联络朝廷官军收复沙州,本官携刺史府衙署委曲求全假意投靠了吐蕃,目的就是想在暗中发展军事力量,功夫不负有心人,刺史府的治安军虽然是吐蕃人一手操练可是如今却听命于我张义潮,这一点,想必李队长深有体会。然而,宪宗、穆宗、敬宗、文宗先后去世,朝廷剧变导致无法集中兵力收复河西。”
此话一出,二人脸上的震惊而知,只见李明晋当即跪了下来,双手抱拳,沉声说道,
“刺史大人,明晋这么多年有眼不识泰山,居然误会了你这么多年,明晋真是该死!”
张义潮见状,赶紧将李明晋搀扶起来,微笑道,
“明晋无罪,只怪本官身负重任却无法以真面目面对沙州的父老乡亲,明晋不会怪我吧!”
“大人言重了,下官岂敢。”
“好,快快请起!”
就这样,李明晋、袁承善终于在剿匪之后得知了张义潮的真实身份。对于沙州胸怀壮志的豪杰来说,张义潮的李唐沙州刺史身份向一盏明灯一般指引着众人向光明的康庄大道前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