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到一天的时间,沙中豹便带着六名喽啰回到了王彪栖身的土丘。此时的王彪与沙中虎二人等了三天了,看到沙中豹回来了,二人皆是面露喜色,大踏步迎了上来,沙中虎拉着沙中豹的双手激动地问道,
“老二,怎么样,这次南湖之行有没有见到韩家玉?”
有了韩家玉当面允诺,沙中豹自然是底气十足,扫了二人一眼,兴奋地回道,
“大哥,兄弟我不仅见到了韩家玉,而且还得到了韩家玉的同意,你说这算不算好消息啊?”
“哈哈哈...,老二,行啊,真有你的!”
说完,兄弟二人转向王彪,此时的王彪听到了沙中豹这一天大的好消息,自然是喜上眉梢。对于韩家玉能这么爽快的答应一事,王彪并没有产生怀疑,在王彪看来,混迹于黑道的各路英雄豪杰最看重的就是信义,通常不会出尔反尔令人所不齿。然而,王彪忽略了一个重要的基础,所谓的黑道信义是相对的,而不是单向的。
三人坐定之后,沙中虎转向王彪,沉声问道,
“按照韩家玉的承诺,我们现在需要制定刺杀张义潮的方案,只有如此,我们才能得到韩家玉的支持,不知盟主现在有何计划?”
“大当家的,据沙州回来的弟兄汇报,张义潮自从上次赈灾现场受伤之后并没有因此而躲在刺史府,反而是无所事事的出现在各种公开场合。据悉,张义潮与东米赤加形成了某种默契,那就是吐蕃城防营官兵四处搜寻我的下落,其实是东米赤加个人行为,与张义潮无关。”
“盟主,我们现在的目标是张义潮,与东米赤加无关。依我看,我们现在不宜与吐蕃人发生冲突,最好的办法就是避开吐蕃人直取张义潮。”
“好,那我们就选择张义潮经常出没的雷音寺下手。”
一听到雷音寺,沙中虎、沙中豹二人脸色顿时一沉。一提起雷音寺,在场的恐怕没有人不知道,这座佛寺可是沙州甚至河西一带著名的佛学中心,雷音寺住持洪辩大师更是远近闻名。望着沙中虎、沙中豹面露迟疑,王彪压低声音问道,
“怎么?雷音寺有何不可?”
“盟主有所不知,雷音寺是沙州最大的佛寺,寺中上百名僧人,有一半精通武术,是一支不容小觑的武装力量。如果我们贸然进入雷音寺,恐怕是有去无回啊!”
听了这话,王彪并没有惊诧,他早就知道雷音寺的一帮和尚绝非泛泛之辈,尤其是雷音寺武术绝学易筋经。然而,王彪得到消息,张义潮每次前往雷音寺基本上都不会带太多的随从,学则在寺中下手无疑是一个理想之地。打定了主意以后,王彪沉声说道,
“大当家的未免有点儿危言耸听了,雷音寺一众僧人精通武术固然不假,可是并不代表他们就站在张义潮一边,只要我们合理利用雷音寺中的环境,刺杀张义潮绝非难事。”
“哦?盟主有何高见?”
“大当家请想,雷音寺占地面积不小,而且寺中的环境相当复杂。先不说寺内的僧人就有一百多人,每日往返于寺中的信徒更是成千上万。要想刺杀张义潮,我们需要将人马混在信徒当中,最好是能够潜伏在张义潮经常出入的大雄宝殿,伺机用弓箭射杀。”
此话一出,沙中虎、沙中豹顿时恍然大悟,王彪的一番分析的确不错。看得出来,为了刺杀张义潮,王彪的确将张义潮的生活习惯了若指掌,甚至连张义潮每次前往雷音寺都会进入大雄宝殿这件事都知道。
此时的王彪似乎看到了张义潮倒在了弓箭的射击之下,他的深邃的眼神露出了希望的光芒。然而,计划还没有实行,王彪很快就从幻想中挣脱出来。扫了一眼不远处摩拳擦掌的老五,王彪朝着老五挥了挥手,老五大踏步走了过来,低声问道,
“老大,找我何事?”
“老五,我这次准备在雷音寺射杀张义潮,我们黑马城就属你的箭术高超,这次你可有信心?”
“大哥吩咐,兄弟我自当竭尽全力射杀张义潮。”
“好,这两天好好休息,三日后前往雷音寺取张义潮狗命!”
“明白!”
就这样,王彪计划三日之后在雷音寺设伏。
对于张义潮三日后前往雷音寺一事,王彪也是几经打听才得到了这个消息,理由是张家的老夫人病重,张义潮身为老妇人的儿子自然要每个月前往雷音寺许愿,实际上,张义潮只是陪同自己的夫人索婉秋而来。
计划已定,王彪令沙中豹再次返回南湖县韩家堡联络韩家玉。韩家玉在得知了王彪刺杀张义潮的全部计划之后,当即令人前往刺史府通信。就这样,王彪要刺杀张义潮的计划,其实不到一天的时间就传到了张义潮的耳中。知道了王彪的计划之后,张义潮做了两件事,第一知会高瞻暗中安排三日后的雷音寺许愿计划,第二,令人通知韩家玉配合王彪的行动,只不过需要随时知道王彪的动态。
沙州城张府,张义潮刚一回到府中就被夫人索婉秋请到了自己的房中。对于自己的夫人,张义潮始终有一种愧疚感,毕竟自己的夫人嫁给自己之后为自己生了一二两女,而三个孩子,张义潮几乎没有怎么过多的关注,至于孩子的成长问题都是夫人一人在操持。
不仅如此,现在的整个张家基本上都是索婉秋在当家。刚一回到自己的房中,索婉秋便眉头紧锁,语气略带幽怨的问道,
“夫君,您可真是大忙人,自从当上了沙州刺史之后,连家都不怎么会了。前几天听管家说你受了伤,到底是怎么回事?”
“夫人,您操持这整个家,就不要为我这点儿皮外伤担心了。”
“皮外伤?你总是说的这么轻松。”
听出了自己夫人话里的抱怨,张义潮终于面色稍缓,走到索婉秋近前,双手抱住索婉秋的肩膀,安慰道,
“夫人,真没什么事儿,当时赈灾的场面太混乱,有几个难民情绪激动这才误伤了我。”
一听说是难民误伤,索婉秋总算是放心了,毕竟不是想象中的仇家前来寻仇。看到索婉秋紧缩的眉头终于放松,张义潮继续笑道,
“三日后是上香许愿的日子,到时候为夫一定陪你到雷音寺走一趟,你不是很长时间没见到洪辩大师了么?”
“你还知道要上香啊,母亲大人终日在家中念叨你,与其去上香,倒不如抽空去看看她老人家。”
“还是算了,母亲现在还在生我的气,我现在去了不就等于给她老人家添堵么?”
“好了好了,怎么说都是你有理。”
张义潮不再搭话,此时的张义潮内心十分的苦闷。当初为了利用吐蕃人暗中发展自己的势力,张义潮不惜忍受唾骂担任了吐蕃赞普册封的沙州刺史,为此,老夫人差点与其断绝母子关系。好在张家还有张义谭与索婉秋从中斡旋,老夫人、张义潮母子二人才没有走到断绝关系的地步。即便如此,老夫人依然为儿子的“认贼作父”感到羞愧,因此扬言不许张义潮返回张家一步。
对于老夫人的这番“扬言”,张家上下都是“阳奉阴违”,首先是张家大少爷张义谭和二少奶奶索婉秋都在暗中默许张义潮回到张家,其他的家丁丫鬟谁还敢在老夫人面前告状?就这样,张义潮每每瞒着老夫人回到张家,张家上下也都熟视无睹。
是日晚上,张义潮没有回到庄园,而是在城中的张府家中过夜。时值二更,张义潮在书房内看书,听到门外轻微的脚步声逼近,张义潮太熟悉这个声音了,还没等来人叩门,张义潮便低声说道,
“子玉先生,请进!”
话音刚落,高瞻便推门进入。望了望张义潮,高瞻习惯性的捋了捋胡须,笑道,
“大人,真是一通好找啊。”
“子玉先生找我有何事?”
“大人今日命老夫安排进香许愿一事,现已安排妥当!”
“好。”
“大人,老夫实在不解,既然已经知道了王彪准备在雷音寺刺杀您,您为何还要坚持前往雷音寺进香?”
“子玉先生好不糊涂啊,如果本官得知了王彪要刺杀的消息而改变行程,那么谁的损失最大?”
高瞻听了这话,几乎连想都没想,脱口而出,
“大人不去进香,王彪的计划自然是落空,受损最大自然也是此人!”
“此言差矣,如果本官三日后没有出现在雷音寺,那么家玉少爷将会受到黑道的共同唾弃。”
此话一出,高瞻顿时恍然大悟,只见高瞻张着大嘴半天都没有反应过来。良久之后,高瞻这才捋了捋胡须,尴尬的笑道,
“老夫真是糊涂,居然把家玉少爷给忘了。王彪既然需求家玉少爷的帮助,自然是将刺杀大人的计划向家玉少爷和盘托出,也就是说,一旦大人您改变了行程,那么王彪第一个怀疑的就是家玉少爷您。到时候,家玉少爷出卖黑道朋友的消息一经传出,受损最大的自然成了家玉少爷。”
“不错,家玉少爷将消息透露出来已属不易,如果我们轻易改变行程将会置家玉少爷不忠不义的境地。”
“既然大人想到了这些,那三日后的刺杀一事可有应对策略?”
“将计就计!”
张义潮只说出了四个字,而这四个字却体现了兵法中最精妙的意义。为了不置韩家玉于不不忠不孝的境地,张义潮决定在雷音寺陪巨匪王彪来一个将计就计,并趁此机会将这个为祸多年的大漠巨匪斩杀于雷音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