监牢对面的茶楼当中,高瞻与张义潮正听着密探不停地汇报着韩家队伍撤退的状况。面对外面的未知武装,龟缩在监牢的吐蕃士兵此时并没有出战的勇气,而是眼睁睁的望着韩家队伍离开了监牢向城西方向而去。
正当张义潮与高瞻为今天的战况感到满意的时候,一名密探匆匆而来。望着张义潮气喘吁吁的说道,
“刺史大人,韩家玉已经带着家眷到了西门附近,只是?”
一听这话,张义潮和高瞻便知道情况有变,二人站起身来走到这名密探近前,沉声说道,
“有什么情况,快说!”
“西门外涌进一股吐蕃军队,看样子来者不善,韩家玉裹挟着多吉正在与其谈判,不过听对方的语气好像并不买多吉的账!”
“结果如何?”
“暂时并未动手!”
“好,你先退下!”
“是!”
密探退下后,张义潮脸色一沉,他有一种直觉,那就是韩家玉等人并不能轻松地撤离南湖县城。想到了这里,张义潮猛地抬起头,望了望高瞻,低声说道,
“子玉先生,下令楼下的卫队分出一百人前往城西,暗中支援韩家队伍!”
“大人,老夫认为目前已经不适合从西门一带撤离,不如暗中疏通南门,引韩家队伍从南门撤退!”
“如此甚好,这样一来,我们的计划又要全部改变,请通知洪辩大师等人在城外接应,绝对不能让韩家玉落入吐蕃之手!”
“放心吧大人,老夫这就去部署!”
随着城内的局势不断地变化,张义潮与高瞻最先的计划也不得不跟着一起改变。
高瞻离开茶楼之后,做了三件事,第一,立即将包围监牢的二百名卫队分出了一百人前往西门,准备在暗中支援韩家玉;第二,派出一名心腹从东门出城前往寺庙通知洪辩大师等人,并密告了最新的接应地点;第三,带着一部分卫兵前往南门一带清除路障,并伺机引导韩家玉的队伍从南门撤退。
然而,韩家玉万万没想到西门的阻力是如此的巨大,一千五百人的吐蕃大军从西门外向城内涌来,那些受到箭支惊吓的家眷早已经为了活命而四处奔逃,韩家玉顾不上理会这些逃命的家眷,而是带着这个几乎没用的多吉且战且退,逐渐退守到城中心一带。韩家玉清晰的记得今天下午洪辩大师与金大山的嘱咐,这二人都告诫自己在危险的时候选择西门撤退,可是如今西门外敌军人数众多,这个时候韩家玉明显有些犹豫了。
就在东赞的“援军”距离自己只有上百步的时候,韩家玉不得不下令,众人一致转身拼命地逃跑。这一转身,给了身后的吐蕃军队绝好的攻击机会,吐蕃的弓箭手搭弓射箭,数百支箭支发出“咻咻咻”的声音,如同雨点一般落入到韩家队伍的身上,转眼的时间,韩家队伍五六十名家丁就只剩下了二十多人。
眼看着距离不到五十步,东赞准备以压倒性优势加速前进消灭眼前这支顽强的武装,只见东赞一马当先,将手中的箭支死死的瞄准了眼前的多吉。马上射击的功夫并没有多少人擅长,而多吉就是其中一个,只听得“咻”的破空声,一支冰冷的箭簇刺透了拼命逃跑的多吉的后心,伴随着一声惨叫,多吉扑通一声栽倒在地,由于巨大的冲击力,多吉在地上接连翻滚了四五圈才停了下来。
看到多吉倒在了地上,正在追击的吐蕃士兵皆是一怔,韩家玉的后背更是冷汗直流,正在暗呼吾命休矣的时候,街道两侧的围墙之上突然冒出了无数的火把,继而是震天动地的呐喊声。巨大的响声使得快速奔跑的战马不得不戛然而止,巨大的冲击差点让东赞从马上栽倒在地。还没等东赞稳定下来,这些趴在围墙之上的火把如同下雨一样向吐蕃的阵地飞了过来,紧接着是接连不断的箭支落地的声音。吐蕃士兵万万没想到会有如此胆大的武装部队埋伏在城内,但是来自围墙之上的强大攻势使得吐蕃士兵毫无招架之力,纷纷寻找躲避之处。
趁此机会,围墙之上不知何人发出一声巨大的喊叫:“还愣着干什么,赶紧从南门撤退!”
经此提醒,惊魂未定的韩家玉扫视了一圈还站着的家丁,大喝道:“跟我走!”
韩家玉便带着二十多名家丁疯狂的奔逃,转眼间便消失在了黑夜之中,此时的近百名家眷由于四处逃散早已经消失的无影无踪。想想自己好不容易救出来的家人这么快就又要落入到吐蕃人之手,韩家玉的内心就会发出阵阵的疼痛,不过现在已经顾及不到自己的家眷了,自己当前的主要任务就是按照潜伏在暗处帮助自己的那帮人指示从南门逃命。
趁着夜色的掩护,韩家玉带着一众家丁快速的离开了南湖县城。在一片树林之中,韩家玉坐了下来上气不接下气,其他的家丁更是满脸愁容一点儿先前的气势都没有了。正当韩家玉准备休息一阵之后再次逃命的时候,树林南侧亮起了几支微弱的火把,韩家玉等人见状,顾不得疲劳赶紧站起身来准备逃跑,谁知火把方向传来了声音道,
“对面的可是家玉公子?”
韩家玉只觉得声音熟悉,仔细一回想,这才兴奋地回道,
“弟子韩家玉,敢问可是洪辩大师?”
“正是老衲!”
听说是雷音寺的洪辩大师,一众家丁提起的心总算又放了下来,火光靠近,这才清楚地看见了洪辩大师那张熟悉的脸庞。
刚一见到洪辩大师,韩家玉扑通一声跪了下来,低声抽泣道,
“弟子承蒙大师暗中相救,虽然没有救得家人,可是弟子已经杀了不少的吐蕃贼人,因此还是要感谢大师!”
“家玉少爷快快请起,老衲一介和尚有何能力助你,在城中助你的是另有其人!”
“哦?这么说,这两次在西门附近救我于危的是有高人?”
“不错,老衲正是奉了此人之令在此接应你,快随我到寺庙之中暂时歇息!”
一听说救自己的是另有其人,一向直率的韩家玉很想现在就前往感谢恩人,于是拉着洪辩大师的胳膊,哀求道,
“大师,弟子承蒙恩人两次出手相助,自觉得心中有愧,想要当面道谢,请大师无论如何都要引见弟子与恩人相见!”
“哈哈哈...,家玉少爷性格坦荡,老衲怎能不介绍你与此人相识,只是现在情况紧急,吐蕃大军随时都有可能出城搜索,你还是跟随老衲离开这里前往寺庙躲避!”
“好好,一切全依大师定夺!”
就这样,流浪了数日的韩家玉及一众家丁终于在洪辩大师的带领下来到城外的寺庙之中躲避起来。
另一方面,由于吐蕃士兵受惊躲避,因此趴在围墙之上的近百名卫队士兵趁此机会从围墙之内悄悄撤离。等到吐蕃士兵反应过来之后,围墙之上哪里还有什么人,受此大辱,东赞顿时恼羞成怒,正要驱马追击的时候,两名吐蕃士兵翻开了刚才倒在地上的多吉的尸体,哭喊道,
“东赞大人,您快来看啊,这真是我们的县令多吉大人!”
此话一出,众人一片哗然,纷纷聚拢过来围观。东赞跳下马来,走到了“多吉”的近前,蹲下神来打量着地上的尸体,此时的尸体还没有凉透,东赞右手轻轻地触碰着鼻息,摇了摇头无奈的说道,
“看来真是我们的县令多吉大人,如果五州将军知道我们保护县令不力,恐怕我们这队伍就要被全部诛杀!”
听了这话,围观的吐蕃士兵顿时大惊失色。这些士兵心里都清楚,如果五州将军知道自己多吉死了,那么这支负责南湖县安危的两千城防营大军就要被全部问罪。事情已经到了这一步,众人再也没有兴趣考虑这个多吉是死在了谁的手里。
街道上,吐蕃士兵开始为自己的性命担忧,而东赞则望着地上一动不动的多吉的尸体暗自发笑,东赞已经有办法彻底控制身后的这支军队。良久之后,其中一名吐蕃队官壮着胆子走到东赞的近前,低声问道,
“东赞大人,如今县令多吉已经被贼人裹挟而去,我们接下来该当如何?”
“保护县令是你我共同的责任,如今县令被贼人挟持而去,我们当然要将此事报告将军府,请求将军大人定夺,明白么?”
“那地上的尸体该当如何处置?”
“传本官令,地上得了瘟疫的尸体不宜停留在城中,应即刻焚烧后集体掩埋!”
“明白!”
话音刚落,这名队官带着本队数十名士兵抬着地上的几十具尸体往城外走去。
如果说这支军队中最聪明的人是谁,那无疑是东赞与这名队官。这名聪明的队官眼睁睁的看着东赞射杀了多吉,再结合东赞与多吉二人之间的关系,这名队官立刻想到了东赞是想趁乱除去多吉取而代之,为了避免被东米赤加追究保护不力的罪责,这名队官料定处置这件事的最好办法就是谎称多吉已经被韩家玉挟持而去,再将地上的尸体焚烧之后掩埋,可谓是生不见人死不见尸。
如此简单的谎言最容易识破,但是聪明的东赞却并不用为此而担心,东赞料定这些知情的士兵并不敢轻易说破这件事的真像,一旦有人说多吉已经死了,无论是死在了谁的手里,这支军队都将被问罪,而最好的办法就是将这个谎言当真,多吉的死也成了一个无法解开的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