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零九章
我看了看知知，忽然间仿佛是认命般笑了笑，道：“说实话啊，知知，你今年也差不多有十七了吧？”
我话音刚落，知知便看着我，眼神稍稍有些怪异，她道：“你这话啥意思啊？不会是真的相信了吧？”
我继续沉默着，没有说话，但是眼神却是一刻都没有离开过知知的身上。
知知显然见了我的这个反应之后，有些受不了的继续盯着我，仿佛是在做着一场彼此心知肚明的较量一样，半晌之后，知知终于面临崩溃，她开始朝着我大呼大叫，道：“不是吧，你还真的相信了啊？你以前不这么蠢啊，为什么忽然变蠢了啊？！”
我无语凝噎，手指曲起便毫不留情地朝着她的脑门上砸了过去：“闭嘴，没个正劲。”
知知被我弄了这么一下之后，也不说话了，她开始沉默下来，旋即继续问道：“消息准确吗？可知道是谁放出来的消息？”
侍从没有回答，片刻之后，他才道：“属下并不知道这消息究竟是真是假，但是照黑市里的传播速度的话，我们既然能得到消息，相信各大世家以及官员也能得到，不过就是时间问题罢了。”
我紧紧皱着眉头，沐家的眼线遍布整个京城，消息自然也会比其他世家来的消息更要灵通一些，只是若是他们得知了这些消息，那倒还好，也不至于掀起什么大风大浪来。
只是，我脑海里始终会时不时地冒出来长宁公主与我的那段对话，她的意思，可是让我寻找这位公主。
我忽然间有些看不懂现在眼前的情势了。
“放消息出去，把知知是公主的事情给我压下去。”
我静静地道，竟是出奇地冷静，我皱着眉，想着这件事长宁公主究竟有没有在插手，如果她是将这样荒诞的消息放出去的人，那么她又何必与我再说那样一段话？
侍从听闻我的话，他抬起眼来，缓缓询问开口，道：“家主，我们放什么消息出去？”
我笑了笑，转而将视线缓缓转向了窗外，意味不明地道：“自然是……比这个消息更要令人轰动的消息了……”
侍从显然没有明白我的意思，但是一旁的沐寅大概是猜到了那么一些，他目光灼灼，望着我的眼神已经不是猜测，而是带着一些肯定。
“你想对柳照下手？”
我闻言抬眼看了看他，毫不避讳地道：“我都没有对他动过手。”
只怕是，正是因为我不把他当回事，他就以为我沐昀是一个好捏的软柿子。
我低声道：“他不是有个女儿吗？”
沐寅点头，显然还不明白我到底想要做什么，我眨巴了下眼睛，道：“没多大的事，你们放消息出去，就说……顾昭勾结即将上任的柳照，预要谋反。那个柳小蝶，就会成为他们勾结在一起的证据。”
我垂下眸子，既然柳照是顾昭的人了，那么这么说也不怎么过分，更何况，他与柳小蝶原本就有婚事在身，他们想要做的那档子事，足够皇帝管的了。
“这样的事情兹事体大,我们并没有这么证据，陛下不会信。”
沐寅在一旁淡淡开口，我只是笑：“我又没有让他信，谣言嘛，都是如此，再说了，我的话也都是真的，说是谣言其实还是说了谎的，我也没有骗着谁，信不信就是皇帝自己的事了。”
自古以来，君王都不会容忍这样的事情发生，别说是发生了，就算是自己听见了，都不能有。且不说皇帝会不会信，就算他不信，定然也会对顾昭产生不可估量的嫌隙。
有了猜忌，事情自然也就会好办得多。
“做的干净点。”
我低声吩咐，此时此刻，我也就只能如此安排了。
“就算你把这样的消息散播出去，对于此事也根本起效甚微，你根本就不是想要替沐知解决这件事情吧？”
沐寅嘴贱的声线再次响起，我被他这么一说，顿时气得气息都不稳了：“你胡说八道什么?我不为知知想，难道你去想了吗？”
“若是我没有猜错的话，今日那个人应该做了什么让你心灰意冷的事了吧？或许是他对你瞒着什么被你知道了？”他忽然冷哼一声，“别以为我不知道，你也别把别人都当做是傻子，你自己那些破事别牵扯上这些人好吗？”
“我牵扯上谁了？我有连累你什么了吗？”我瞪着眼睛，看着面前的男子，心里有的也就剩下了气愤，“是！是我的破事！我的破事我有要你管了吗？！我的破事关你什么事了？我要你管了吗？我求着你管了吗？”
沐寅猩红着眼，他看着我的眸子里，仿佛带着滔天的复杂，是那种让人说不上来的复杂情绪，我忽然不想要去看他。
我偏着头，知知还在床榻上躺着，她呆呆地看着我们的对话，被子被她抓得有些皱巴了，她小心翼翼地在一旁开口。
“昀姐姐……你们怎么了……吵什么啊……有什么好吵的……”
我皱着眉，我也不知道为什么，我总能在沐寅身上轻易地就发泄出来这些情绪，沐寅只要一激我，我就会忘记自己身处何地，只知道硬着性子也要将话都给捅出来。
一整天的猜忌，一整天的疑惑，气愤，烦恼，甚至是一些憋屈，都在这一刻尽数释放出来。
我站在原地，忽然间像是一个五感全失的人，什么都感觉不到，周边的环境，氛围，所有的一切都像是被人拒之门外。
手臂上忽然传来一阵痛意，只见沐寅的刚毅的脸庞忽然在眼前放大，他拽着我的手腕，冷声道：“跟我出来。”
知知用着呆怔的目光目送着我被沐寅强行给拽了出去，等房门被关上之后，他一路将我拽到了一处空旷的地方之后，才缓缓放开了我的手。
我皱着眉头，不知道他想做什么，我四周张望了一下之后，就抬头望了望房顶，道：“上去说吧。”
他没有什么意见，我踮足起跃，便径自寻了个干净的地方落了座，然后便看见沐寅也跟着我一起坐在了我的身旁。
我收回视线，转而双手枕着头，缓缓躺了下去，此时暮夜早已经来临，天空漆黑的不像话，只余下几颗微弱的星光在倔强的闪烁着，仿佛是惺忪人的睡眼，一眨一眨，却不闭上。
“夜色挺好的。”
我闷声先打破了空气中的沉闷，我不知道此刻沐寅心中究竟是怎么想的，但是这么沉寂的氛围竟然出现在我与沐寅之间，那么就有些怪异了。
毕竟我也从未想过有一天，我与沐寅会分崩离析，会各自反目成仇，会从此桥归桥，我的期望，不过就是还希望他能与以前一样，与我欢乐闹着，闹到最后，也能这样就闹一辈子。
可是现在，仿佛有些奢望了。
沐寅没有接我的话，我的话也就这么被淹没在了这浓浓的黑夜里，变得遥不可及，变得如硝烟散尽。
很久之后，我都不记得是过了多久，久到我都以为他不会和我交流了，沐寅才终于开口和我说话。
“你说，小时候的事情，能不能做数？”
我一愣，没明白过来他到底要说什么，只能接住话头，道：“那要看是些什么事了。”
沐寅闻言轻笑了一声：“所以，意思是还做数的了？”
“恩……算是吧。”
毕竟我也不是那样出尔反尔的人，只要不违背我的原则和内心，倒是的确可以接受的。
不过想到这里，我忽然抬起头，看着沐寅疑惑地道：“怎么？我以前说了什么混账话？答应你什么了？我现在都收回来。”
回答我的是沐寅一阵一阵的笑声，和着夜晚里的凉风习习，倒是像极了一首轻巧又悦耳的乐章。
过了许久，他又道：“顾昭是陛下那边的人，我们一早就知道。”
我皱着眉，直觉上他一开口提及了顾昭，我就只知道，事情定然又要波及广泛了。
事情果真如我所料，我没有回答，沐寅便径自开口道：“原本，我一直以为，你是识大体的，顾全局的，可是，我却没有料到，你会对他认真。”
我无言，但是又有些不甘心：“我从来都没有说我没有认真，我从来都是大大咧咧的性子，想到什么就是什么了，认真了就认真了吧。”
沐寅大抵是没有料到我会这么自暴自弃，竟然就这么承认了，我仿佛能看见他面上的惊诧，然而我这时候已经没有想那么多了，只是径自换了个姿势，便继续闭上眼睛假寐。
“呵……你一直都是如此。”
沐寅无奈开口，他望着远处的天际，声音缥缈如轻烟，像是从远方传来的一样。
“你知道柳小蝶是顾昭的未婚妻子，对你的打击就那么大了吗？你想要迫切地发泄心中的不平和恼恨，你便迫不及待地想要寻柳照的麻烦。”
“今日你发现顾昭有事情瞒着你，他日你也不知道他还会对你做什么，那么今日，你怎么想的？”
“你可以用沐知的事情做这件事情的背景，他人看不出来，以为我就看不出来了吗？你不过就是想要借着这个档口，然后做你心中想要做的事情。”
他一句一句地说着，我始终闭着眼睛，没有睁开，也没有给予他一点回应，他也不着急，只是单单地像是自己自说自话一样。
但等我意识到他究竟说了些什么的时候，又忽然睁开了眼睛。
我满脸的疑惑：“你怎么知道，柳小蝶是顾昭的未婚妻子？你又怎么知道他有事瞒着我？”
我的疑问在心头种下一颗种子，然后慢慢生根发芽，最后疯狂地长成了参天大树，黑暗中晶亮的眸子像是天空中的那颗星子。
一点一点，慢慢地移到了沐寅的脸上，我看着他的脸，静静地等着他的回答 。
沐寅仿佛倒是像对这件事并不怎么在意，他转过头，笑声依旧回荡着：“你觉得你可能瞒住我吗？”
我一噎，呆愣着道：“什么瞒着你的？我又没有打算告诉你。谈不上瞒住你的。”
然而话已出口，我又想了想，忽然一种可能性又从脑海里蔓延，我睁着眼睛，道：“你跟踪我了吗？还是说，你找人跟踪我了？”
如若不是这样的话，沐寅又怎么知道这么多，我没有对身边任何一个人说过，旁人就自然也不知道，而此刻沐寅却几乎都知道，就像我今日才从长宁公主那里得来的消息，他今日就知道了。
沐寅冷哼：“跟踪你？我又不是闲的。”
他这一回答，可我心中的疑虑不减反增，既然他没有跟踪过我，而我又没有将消息透露出去，那么他又是怎么知道的呢？
我忽然降下声调，道：“这么说，你是一直都知道这件事了？那为何不告诉我？”
沐寅面对我的质问，忽而开口，仿佛漫不经心一般：“你与顾昭的关系不是很好吗？我以为他一定告诉你了，哪里还轮得到我来多嘴。”
闻言，我久久没有出声，连看着天空上的星星都觉得索然无味了，我颤抖着眼，却是道：“沐寅，你就是故意的。”
我无奈着叹息，却固执着不将脑袋偏到他这边，甚至都没有看他一眼，道：“你上次和我说，我姓沐，不姓顾。我觉得你说的是对的，我也没有否认我的决定就是错的，你要是想要看笑话的吧，你就看吧。”
我闷声开口：“你不就是想要我承认吗？相信顾昭就等于将自己陷入了一个无法自救的深坑里，再也爬不出来了，我怎么不知道？我一直都知道。”
“他知道我的身份，他甚至已经知道些我们沐家更深意义上的机密，他知道得那么多，你放心将他放出去吗？我又怎么会想和他虚与委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