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哥……”这是叶一尘第一次叫浮生“哥”。
“一尘,我希望若梦她……永远不会知道这件事。”
叶一尘看着浮生,艰难地点头,相比沈亦柏,叶一尘完全能理解浮生的决定,其实在浮生没主动告诉若梦这件事之前,他也不会主动告诉嫂子的。
浮生看了看时间,准备从病床上起来:“走吧,回老宅。”
“父亲刚刚来过,说今天可以不用回去了。”
浮生却还是起身:“走吧,既然有重要的事情,回去吧,以后……怕是没多少时间回去了。”后面一句浮生是嘀咕着在说,所以叶一尘并没有听清他在说什么。
“叶浮生,你最好给我住院!”沈亦柏再次发出怒吼。
“沈亦柏,你是一个好医生,也是一个好兄弟,一个多月以后,我就会听取你的建议。”
“一个多月以后,你直接叫我来给你收尸好了!”
“哥,你还是先住院吧,父亲说不用急着回去,身体最重要。”叶一尘也劝道。
“不用了,走吧。”浮生没再看沈亦柏,也没等叶一尘,径直往病房外走去。
“哥不愧和嫂子是一对,都那么倔。”叶一尘感叹道。
后来叶一尘还是跟着浮生回老宅了,看着回来的兄弟两人,叶沉文眼里既是惊讶又是意料之中,浮生的脾性他还是知道的,这也是为什么他不绑着浮生去住院的原因。
虽然现在浮生和他的关系亲近了许多,但浮生有自己的势力,他不知道那团势力有多么强大,但他可以肯定,如果浮生不想住院,到时绑着他去医院,就算加强防卫,浮生也能让他的人把他从医院带出来。
叶一尘以为叶沉文会生气,但他并没有,他看着两兄弟:“既然回来了,就坐下吃饭吧。”
整个吃饭的过程,只有顾雅时不时地问问叶一尘的近况,叶一尘简单地回答几句,其余时候都没人开口。
“现在感觉怎么样?”叶沉文看向浮生。
“好多了,父亲。”
叶沉文听浮生这样说并没有表现出相信的神情,也没有表现出不相信,也许现在是好多了,毕竟这一阵发病已经过去,但下次的时候就不一定了。
晚饭结束。
“你们俩来我书房一下。”浮生和叶一尘跟着叶沉文进了他的书房。
叶一尘坐在书桌前,两兄弟坐在他的对面。
“一尘应该已经知道怎么回事了吧?”
叶一尘艰难地点头,说实话,他宁愿自己不知道这件事,虽然最近他和叶浮生的关系好上了很多,但他从没有意识到过他们是亲兄弟这回事,虽然同父异母,但在听到叶浮生得了癌症的时候,他才第一次感觉到,叶浮生是他的亲哥哥啊。
“既然知道了就好办,浮生最近拼命工作想必你也看到了,我们都不太清楚浮生他……还有多少时间,不过浮生会在九月中旬的时候住院,从那时起,浮生现在所接管的一切,就要交给你了,你还有一个多月的时间,这一个多月,多和你大哥学学。”叶沉文很平静地安排完这一切,但其实心里,也是难受的不行。
叶一尘确实满脸不可置信:“为什么要交给我,虽然大哥他得的胃癌,但也总还有救不是吗,除非……”叶一尘瞪大眼睛看向浮生,除非……是晚期。
浮生也平静地开口:“这是我和父亲共同商量的结果,你不用感到像是侵占了什么我应该得到的东西,不用内疚。”
叶一尘却猛地站起来:“我才不会感到内疚,叶浮生我告诉你,你把公司交给我,等你一撒手,我就使劲败,把所有家产败完为止!”然后头也不回地走出书房。
叶沉文听了这话气的发抖,一个劲在后面喊:“孽子孽子!”
叶浮生却并没有因为叶一尘的这番话生气,反而笑了起来:“父亲,你不应该生气,到现在我才发现,原来我和一尘俩终究还是兄弟。”
叶沉文一时没懂浮生在说什么,浮生从椅子上站起来:“父亲,一尘他不希望我死。”说完也走出了书房。
今晚的月光异常皎洁,天空撒满了亮闪闪的钻石,叶浮生苦笑起来,没想到接近死亡,牵挂的东西却越发多了起来。
他看见远处的叶一尘,走了过去,拍拍他的肩膀:“今晚的星星可真多。”
叶一尘也抬头望向天空:“哥,你以后也会变成这其中的一颗吗?”
浮生笑着摇头:“不知道,如果能变成其中的一颗,那我就可以从上面看见若梦了。”说到若梦,浮生的心里又是一阵苦涩。
“你住院的时候就是离开嫂子的日子吧?”
浮生沉默不语。
“嫂子会很难过的。”
浮生还是没有说话。
“哥,前几天我在花店遇见嫂子,她在给你挑桔梗花,那满脸幸福的样子,看了真叫旁人羡慕,但现在想来,却是一阵心酸。”
“一尘,你知道吗,我一直觉得遇见若梦是我这一生最幸运的事,大概我把所有的幸运都用在和她相遇上了,所以没有多余的运气来和她度过余生了。”叶浮生说着低下了头。
这是叶一尘第一次看见浮生这么失落的样子,在死亡面前,人终究是渺小的,纵使对这个世界有多么不舍,时间一到,死亡还是会带你离开人世间。
叶一尘带着这悲痛的消息回到了自己的公寓,看见等在门口的夏小梓赶感到前所未有的安心,走上前去一把抱住她,夏小梓却明显感觉到叶一尘的情绪不对,她回抱住他,轻声问:“怎么了?”
叶一尘摇摇头:“没什么,就是有点累。”
浮生打开公寓的门,却发现客厅里的灯亮着,往沙发上一看,果然若梦躺在那睡着了,不过这次若梦一听见开门的声音就醒了过来,她睁开眼睛,看见玄关处的浮生,走过去抱住他,抬头望:“浮生,你吃饭了吗?”
听着若梦因刚醒来软软糯糯的声音,浮生觉得心都要化了,点点头:“吃了。”
“你今天是去公司了吗?为什么这么晚才回来?”
“回老宅了,父亲叫我和一尘回去吃饭。”
“没去公司就好。”若梦可不想自己一天没在上海,浮生就又开始没日没夜的工作了,“我去给你放热水。”
若梦刚走出一步,却又被浮生拉进了怀里。
“怎么了?”
“没什么,就是想多抱抱你。”害怕以后没机会了。
第二天是周一,早晨和浮生吃完早饭后,她便直接乘地铁去工厂,却在地铁上遇见了齐千寒。
但这次并不是若梦先看见齐千寒,上班高峰期的地铁更为拥挤,眼看着地铁门就要关了,若梦却还没挤进去,她都放弃打算等下一班了,这时从地铁里伸出一只手来,一把把若梦拽了进去,她才赶上这班地铁,而这只手的主人正是齐千寒。
若梦被拽进去后才看见齐千寒,满脸惊奇:“你也在这?”然后反应过来似乎是他拽自己进来的,又连忙道谢,“真是谢谢你了。”
但她却感觉到不对劲,低下头发现齐千寒的手还拉着自己的胳膊,齐千寒也看见了若梦的目光,便开口解释:“我放手你会摔倒的。”
地铁上拥挤的已没有多余的位置让若梦扶着,不过齐千寒放手也不见得若梦一定会摔倒,毕竟这人挤人的,大家只会随着地铁晃来晃去。但若梦也没叫齐千寒放开了,因为齐千寒放手,虽然她不一定会摔倒在地,但地铁停下或者启动的时候她一定会朝身边的人身上靠。
若梦想,她大概最不介意身体接触的时候就是挤地铁的时候了吧,因为这完全没有办法不挨到别人。
“若梦,叶浮生最近怎么样?”齐千寒突然问道。
听到齐千寒这么冷不丁的问一句,若梦有些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毕竟在她的印象里,两人的关系似乎不怎么样吧?
“你们俩成为好朋友了?”她着实也很想知道齐千寒为什么突然关心起来浮生了。
“没有。我只是想知道他最近身体状况怎么样?”
“身体状况?不算很好,他老是加班,之前一日三餐也不规律,所以现在都由我来照顾他的一日三餐了,在我的强迫下他加班的时间也减少了,不过我相信在我的养生照顾下,他的身体会越来越好的。”若梦满怀信心地说着。
看着若梦这副憧憬的模样,齐千寒心里也很不是滋味,她还不知道自己心爱的男人得了绝症,过不了多久就要离她而去了,他的心里,对若梦是越来越多的心疼。
地铁再次停下,齐千寒放开抓住若梦胳膊的手:“我到站了。”
若梦挥挥手,笑着说:“再见。”
“再见。”
齐千寒走后,若梦便在心里盘算着今天中午该叫母亲给浮生做什么吃,因为她中午没法赶回去,所以只能叫母亲做好饭后,给浮生送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