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天色渐暗,两人手边的茶水是换了又换,花青久才一脸抱歉的赶过来。
身后跟着神色莫名的花重年。
方逸见花青久这架势,就知道花重年定时没有说二人与他的那番解释。
心下对情况也是明了,急步上前,双手抱拳躬身道,“主子。”嘴里却是咬的后槽牙直响。个花青久,又被他占了便宜。
慕辰眼中隐晦的闪过一丝不悦,还让小逸儿叫他主子,不过也知道眼下不是纠结这些的时候,也跟上前说了句主子。
这一下可是把花青久给弄懵了,这二人什么意思?怎的突然叫起主子来了?
不过花青久反应也极快,脸上表情没变,眼中也是波澜不惊,迅速上前扶住二人道,“叫什么主子,不是说了,都是朋友么!”
“清辰(清欢)区区一介布衣文士,竟让主子不惜冒犯天威,主子救命之恩,我们兄弟二人无以为报,唯有忠心跟随,为主子赴汤蹈火!”二人这话倒是说的顺的很。
花青久听着话,也总算是明白了,八成是他们二人伪造的身份,不过为何要伪造身份?直接说是朋友不就好了?这时,他脑中灵光一闪,才突然想起来,自己丢下这二人带着花怜衾离开的情况,想必是他父亲询问二人了。
心下也是暗骂了自己一句,搞出这么多事,不过面上还是看不出丝毫。
这时,在一旁观察几人脸色的花重年开口道,“久儿,他们说他们两人家中犯了事,被东华皇抄了家,他俩趁乱逃了出来,被你救了,可是啊?”
花重年这句话问的,可是与刚刚慕辰方逸二人的话十分契合,冒犯天威,救命之恩,兄弟二人,被追杀,这一切在花重年这边的话里,也是十分正常。
花青久顿了片刻,虽说只是一个呼吸的时间,思绪在脑海中却已经是转了好几个圈,这完全是属于突发状况,三人之前并未对过话,因此花青久对二人的情况可是一点也不了解的。
也只能回味刚才方逸和慕辰的话,布衣,天威。文士。
花青久心中勾唇,知道了!
立刻抬头对着花重年,一脸疑惑的问道,“父亲在说什么?他二人是我救下来的没错,可是什么抄家?他俩是文士,那容天最近不知吃错什么要了,大肆杀戮官员,还弄了个皇榜,说什么要招收文士,这两人看不过要离开东华,然后被东华皇帝追杀,我回来时正好遇到,顺手救了,父亲刚刚所言是为何?”
漂亮。
方逸心中暗自吹了声口哨,这小子,没想到这么上道。
反应不错。
花重年心中的怀疑又减弱几分,喝了口茶笑道,“这人老了,记性不好,这不搞混了,你不说啊,我都误会了。”
花青久嗯了一声,并没有接话,空气一时间静谧的很。
还是花青久率先打破沉寂,“父亲,我带他们二人走了,告退。”
说着就要带二人离开,身后却传来花重年的声音,“久儿,花怜衾他....”
“这件事没得商量,如果你不想花家绝后没人继承,就安心的守着你我的约定!”
花青久冷冷的扔下一句后,就对着方逸和慕辰说,“跟我走。”随后三人离去。
只留下仍旧在前堂的花重年眼中杀意渐浓,成大事者,不能有软肋,而花怜衾对于花青久来说,就是那个软肋。
为了久儿的未来,还有花家的未来,他必须把花怜衾这个不稳定因素,尽早扼杀。
那个计划现在才刚刚进行了一半,他为了防止有人走漏风声引起花青久怀疑,特意换下了东华联络的人,甚至连长老堂里面的人都瞒着,这花青久今日怎么会突然回来的?
难道真的是计划走漏了风声?
至于花重年心中想了些什么,后来又做了什么决定,花青久三人却是不知道了,花青久领着二人到了房间,这两件房间离花青久的地方最近,有事也好照应着,不过对于花怜衾的事情,慕辰方逸二人都很有默契的没有多问一句,这件事情,他俩还是不要插手的好。
“方逸。”走在前面的花青久突然顿住,难得严肃的看着方逸,“你会医术对不对。”
花青久很少这么正经的叫她的名字,方逸心中也大概知道了什么事情,沉吟片刻点头道,“会,但是我不清楚他现在的身体状况。我也没把握。”
其实话说回来,中华五千年的医术沉淀,以及她雇佣兵时在战场上军医的磨炼,这落后的古代,又有几人医术可以赶得上她?
怕是只有那四国公子归药了吧。
花青久本来的初步定的人选也是归药,可是归药总是跟在炎无津身边,且二人前段时间离开家族也不知去哪了,花青久一时片刻根本联系不上,花家的人他实在不放心,故而求助于方逸。
当日自己寻至方宅,内伤有多重他知道,但是当时方逸几服药下去就好了大半,这等医术,哪怕是在家族中他也未曾遇到过,故而此际,她就是最好人选。
“无妨,在这里,我无人能信,只有你们二人了,我这就带你们去看他。”
花青久这么句话分量不可谓不重,慕辰和方逸对视一眼,知道对方心中想法与自己一样,既然来了,能帮就帮吧。
方逸看着眼前温润如水,一直淡笑着看着三人的花怜衾。她是第一次看到将白袍穿的这般脱尘的男子,慕辰比较邪魅,桃花眼总是勾人荡漾,加之生性桀骜,倒是最适合穿红衣,而眼前这男子不同。
内里淡蓝色,外套一件白色开襟长袍,墨色长发凌乱的洒在床榻上,目光温润看着几人,眸中带着点点忧郁,仿佛看透世间般沉静,眸中一湖碧水,微微荡漾,五官并不硬朗,倒是给人一种极为柔和的感觉,许是因为身子不好的缘故,脸色有些苍白,薄唇微微抿着,同样泛着淡淡的苍白。
似仙,似幻。
“哥,这是我的朋友,我带她给你看看身子。”花青久坐在床边,焦急的拉过方逸的胳膊。
因为动作突兀,方逸一时没有准备,加之离得又不近,故而被他拉的一个踉跄,慕辰眼疾手快一把扶住方逸,淡淡扫了花青久一眼,他也知道花青久此际十分心急,也没有跟他计较,只是低头对着方逸道,“小心些。”
方逸点头,顺便站直身子,上前替花怜衾把起脉来。
花怜衾看刚刚的一幕,低声斥了花青久一句,“青久!”
然后抬头看向方逸,“抱歉,少主他一时心急,没有照顾到公子,冒犯了。还望公子不要介意。”
方逸笑着摇头,“我没事的。”
方逸一手替他把着脉,眉头却是皱的越来越紧。
这花怜衾的脉象,怎的如此奇怪?
按照脉象来看,花青久应该身体极为强健,可她刚刚也以内力查探,花怜衾各经脉要害处皆有伤痕,且丹田处也有些暗伤,但他的脉象却十分有利,根本不像是这样的人应该有的,这脉象上,分明就是一个内力深厚的身体强健之人啊。
这两大反差,到底是出了什么问题呢。
方逸缓缓收回手,抬头问道花怜衾,“公子近期可喝过什么东西?”
若不是长期以来的药物作用,她真的不相信有谁的身子可以先天就这样的。
“一切很正常,并未有什么东西。”花怜衾也如实答道。
“那长期呢?”
长期?难道是说那药?可这关乎着隐世家族的秘密,他又怎么能说呢。
花怜衾的犹豫花青久看在眼里,握了握花怜衾的手,既然他不说,那他说!
“长期是有的,那是每个提供内力的旁系子弟都要喝得药,为了防止承受不住玄柱的吸收而经脉爆裂,但是拿药是拿来强健经脉的,我曾经拿去找人验过,并没有不正常的。”
那这就更不对了。
明明是强健经脉的,可这花怜衾的样子分明就是经脉受损啊。
这又是如何原因?
“那药多久喝一次?”
“七天。”
方逸点头,“那下次喝得时候,你弄一点渣滓出来给我。”
倒不是不信任花青久,实在是不是经自己手验出来的,总归是不放心的。
花怜衾颔首,这对于他来说并不是难事。
说着就要起身,“麻烦二位了,二位稍坐,我去.......”这显然是要告罪并且来招待二人。
方逸和花青久同时按住花怜衾。
“哥!你躺着!有什么事情我去做就是了!”花青久心中的懊悔和疼惜简直如滔天巨浪般要将他淹没。
若他不是这什么少主,若他早些回来,若他......
花怜衾到底要为他,受多少罪呢。
方逸也是开口劝道,“你现在的伤势,实在是不适宜下床,还是好好在这呆着吧,我们有花青久招待就行了。”
这花怜衾的伤势,不得不说连方逸都是惊了一下的。
经脉各个重要节点处皆有伤痕,可习武之人体内真气又是随时都在流动的,运动之时运转更快,可想而知花怜衾这到底有多痛,经脉受损不比旁的,其他的还可以靠药物治疗,经脉受损,却只能慢慢滋养,辅以药物,有很多甚至穷极一生都无法治愈,花怜衾这可以说是简直是在用自己的未来,用自己的健康和生命,来帮助花青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