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永乐城·秦王宫
秦王晟坐在王位上，看着宫中群臣，一语不发。
“禀王上，京畿使者求见。”宫侍走进宫殿内说道。
“见。”晟低沉道。
使者走进宫殿对姬晟行了个礼手中拿着文书说道“大王，在下奉吾皇之命将此诏递交大王。”说罢使者将文书交给宫侍。宫侍恭恭敬敬的将文书递给姬晟，姬晟展开文书，只阅读数秒便重重拍在桌案上大怒道“混账！来人把他给我拖出去砍了！”
“大王息怒。”文臣队列中走出一人。
“息怒？也好，留着他一条狗命回去告诉京畿那位乳臭未干的皇上，要杀炎儿之前要想好，他敢杀炎儿我就敢率军灭了京畿，管他是不是孤的亲人！”
“不可。”走出队列的文臣摇了摇头。
姬晟坐回原地看了一眼那位文臣笑道“巫爱卿，有何指教啊？”
“首先不分青红皂白杀死京畿使者，会被天下耻笑，再者，臣认为新皇不会动长安王。”巫顷说道。
“文书上白纸黑字，就是要让炎儿死，来人！”
“大王好魄力，臣只是使者，也明知来秦国交此文书必定会葬身于此，但，大王杀死微臣，正好合了右丞的心意。”使者恭敬的说道。
“此话怎讲？”姬晟好奇的打量着使者。
“在下本不是京畿使者，恰逢祁室易主，在下是旧王党，拥护天宏皇子，不料天宏被弑，新皇登基后在下不满其行径，出言顶撞获罪，才来此递交文书，而且臣来这里之前早有心理准备，既然文书已经递交回京畿也只无法再回朝野，若大王不弃，在下愿侍奉秦国，以报天宏皇子赏识之恩，若大王执意要杀，臣无怨言。”使者说完跪在地上。
“······”姬晟沉默着“罢了罢了，你先退下吧。”
“臣领命。”使者起身走出宫殿。
“巫顷，刚才你说，他们不会动炎儿，是什么意思？”姬晟问道。
“公子炎甚得王上宠爱，世人皆知，而且公子其人也受得世人尊敬，京畿皇帝也深知若是杀死公子炎必定会令秦国与京畿乃至天下为敌，如今秦军马上就要兵临卫国国都使其灭国，届时卫国土地尽归秦国，秦国虽然征伐有损但损益无多，再加上吞并卫国世代与褚国盟好，联合褚国杀进折戟关也不是难事，齐国若想打到秦国必定得绕过赵国，而若是这样秦大可以大兵压境逼迫赵国俯首称臣，届时赵国阻拦齐国不敢动，兵力全部放在折戟关就算是违逆皇室但新皇杀长安王已告知天下其要与秦为敌，他国虽有征伐秦国勤王之心却没有与秦对抗的实力。”
“······”姬晟沉默着“若是我死了，秦国无后，倒时会如何？”
“······”
“巫大人所言并无道理，但是王上此时就想要炎公子回国，新皇一直挟持炎公子，其中缘由也不是一时就能够解决的，既然如此王上就需要抉择了。”武将队列之首走出来说道。
“要我抉择什么？”
“灭卫大军兵临折戟关，逼迫新皇交人，亦或是·····坐以待毙。”
“原磊，此事······算了，孤累了，你们退下吧。”姬晟挥了挥手，群臣告退后只留下了巫顷和原磊站在原地。
“还有何事？”姬晟看着二人问道。“来偏殿说吧。”
二人点了点头随着姬晟来到了偏殿。
“刚才臣说的坐以待毙有些过，请王上恕罪。”原磊一到偏殿便跪下说道。
“不必。”姬晟说道。
“其实·····原将军与老臣商议过，还有一个法子。”巫顷说道。
“哦？什么法子？”
“······”原磊和巫顷沉默着。
“但说无妨。”
“王上若肯将一些兵权交付于信任的宗室，令其救回炎公子，即便秦国有变，也能让炎公子顺利继承王位。”
“有变？”
“如老臣所说，新皇不敢动炎公子，但他可以利用炎公子牵制王上，新皇拜齐王为镇国公想必这些主意都是九衡那个老狐狸出的，齐王九衡是王上此生遇到的真正的对手，此时新皇挟持二位公子正是他对付王上的大好时机，若老臣不幸言中，齐王必定会对秦国内部下手，王上则是最大的障碍。”巫顷说道。
“他能杀了孤不成？”姬晟打量着巫顷。
“不会直接杀死王上，而是想别的法子从内部拖垮秦国，比如，改立储君，而公子姬燚便是最好的人选。”
“······”
“其实现在摆在秦国面前的只有两条道路，一，秦国与天下为敌不是不可而是不妥，天知道九衡肚子里的坏水有多少，新皇文书是想激怒王上令王上露出破绽，若王上发兵便是对祁室不尊，齐王若趁机煽动就算褚国与秦国世代交好但卫国之事褚国并未表态，说明还处于中立状态，届时若稍有不慎秦国会亡。二，齐王必定会说服新皇送还一位公子，此公子必定不会是炎公子，若真是姬燚公子，那么齐王是想让其替代王上成为国君。”巫顷说道“他们送还一位公子的可能性很大，如此王上需要提前准备。”
“·····你想让炎儿以武力即位？”
“不错，这样虽然秦国有损但也会让九衡和新皇措手不及，王上迟迟不发兵折戟他们就会采取送还公子令其即位的方式解决这个问题，一旦新王即位，他们就会放了炎公子，他们想让炎公子与新王都得你死我活自己坐收渔翁之利，但若是王上直接配给炎公子一支令秦国境内都无法与之匹敌的军队，炎公子归国秦国上下会迅速臣服于他，这样会减少不必要的死伤，炎公子也会顺利成为新王。”
“恩·····”姬晟点了点头“但你刚才提到了宗室？”
“不错，担当此任的得是王上信任的宗室。”
“信任的·····宗室都被孤杀的干干净净哪还有人······”姬晟思考到半响他忽地想起了什么叹了口气笑道“原来你和原磊早就想好了是吧？”
“不错，只是······不知王上何意，外加······公子如期已经不理朝政很多年了·······”
“十多年没见他了，现在他在哪里？”
“长乐城。”
“恩，孤去看看他，你和原磊留下，此行保密，这几日若是有人来见就说孤身体不适不见，不需要孤定夺的事情就暂时交由二位处理了。”
“臣领命。”巫顷敬了个礼。
原磊此时递给姬晟一个令符，黑色的玉，上面雕琢着绽开的鸢尾花。
“早就准备好了？”姬晟笑着看着原磊。
“恩。”原磊点了点头对姬晟敬了个礼。
“好。”姬晟满意的看着两个臣子笑了笑道“想来你们随孤出生入死，如今还为孤分忧真是辛苦你们了，若是炎儿有幸能够得到二位的辅佐也算是一桩好事，也罢，孤虽然不信命但此时不信也不行了，索性就赌一赌，赌那个新皇不会动炎儿，赌九衡那个老混蛋会按巫爱卿说的话送还一位公子取代孤成王，若真是如巫爱卿所言，那鹿死谁手还不知道呢。”
“王上圣明。”巫顷与原磊齐声说道。
“呵呵·····”姬晟笑道“说到底孤还真没想到祁睿敢弑君啊·······”
秦国·长乐城·落雪轩
凉风拂过城外耸立的一片片枫林，枫叶早已落尽，皑皑白雪覆盖在长乐城伤痕累累的城墙之上。
位于长安西南的长乐城，作为濒临秦境的第一大城，经过战火的洗礼如今透着些许古旧与萧索的气息，十二年前赵国屠城，城中人口骤减，幸存下来的人都西迁至长安，避免战祸。
长乐素有“枫城”美誉，原因就在于城中城外随处可见的枫树，每到秋季红色的枫叶就会飘洒一地，虽然景色壮观但也带着些许悲凉，夜深人静的时候也会隐约听见狼嚎与哭声，甚是凄惨，所有人都说那是当年屠城之时的冤魂眷恋生前故土迟迟不肯离去，也不知真假。
如今城中虽然依旧繁华，歌舞升平，人们安居乐业但已不堪当年，来往虽然也有商客与雅士，但频繁出入的除了黑甲武士就是披甲带剑的将军。
如今的长乐城成为了秦国的要塞。
落雪轩是长乐城最大的酒楼，悠扬的琴声和食客的酒话能持续到夜深人静，惊得犬吠。
此时正逢冬季，虽然来往想要观摩枫叶景色的人少了许多，但是落雪轩却如往常般人来人往，一来人们是冲着轩中的美食二是冲着落雪轩的特产的长乐本地酒，此酒被天下酒鬼称为“龙息”，原因是酒劲极大，虽不比桃花殇能致人死命但喝过之后如同火焰在喉吐出来甚是爽快，而且据传不少喝过此酒的人在九国乃至朝廷都博得了想要的官位。
穿越人来人往的二楼大厅，透过大厅尽头的屏风，可以隐约见到一名白发男子下棋，他的身边没有舞姬，没有酒坛甚至没有菜肴，陪伴在其身边的只有一把琴一支剑和手中的棋子。
所有来到二楼就餐的客人都会对屏风那边的白发男子好奇，有人说他是这家酒楼的主人，也有人说他是酒楼老板的贵客，但是哪有老板不见客，客人不吃不喝？
猜不到久了就成了习惯，他们不再好奇白发客人的身份，就当他是过客。
白发男子无论何时都会坐在那里下着棋局，直到深夜才会有人上酒菜，白发人随意吃肉喝酒，但是肉用刀切，酒用樽盛还会时不时的低语，隐约能听见“天下、九国、乱世”的词语。
秦国素以饮食期间不论国事为潜规则但是这位白发客人明显已经越线但是始终没有人前去管束他。
夜半，白发男子就会以手抚琴，琴曲一出歌姬们的琴声就戛然而止，客人们在他的琴曲中听到了战士驰骋疆场时的所向披靡，大胜而归时的欢呼雀跃，市井繁华安居乐业时的平平淡淡，也听到了些故人逝去时的绝美忧伤和与爱人分别时的辗转反侧。
“秋逝红叶落，枫城血如夕，游子归来时，故人已不在。”白发男子轻轻吟诵道。
“应该是伊人已不在吧？”耳旁响起了沉重的男声，白发男子一惊，酒樽竟然从手中滑落在地，他循声望去，看见屏风边站着穿着黑色镶红边华服的男子，华服身后绣着蓝色的鸢尾花纹案。
与白发男子不同的是穿着秦国王室服饰的男子是一头深黑色的头发，一黑一白，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黑发男子向身旁的侍卫摆了摆手，侍卫便退下了，他微笑着走到桌案前与白发男子对坐。
“别来无恙啊，如期。”姬晟说道。
“王兄怎么想起来看我了？”白发男子凝视着祁晟的黑色双瞳认真的问道。
“一别就是十年，十年不见，我都快把你忘了。”姬晟笑道拿起棋篓里的一颗白子轻轻落在棋盘上。
“王兄日夜操忙政务，也难怪会不记得你还有臣弟。”如期笑道。
“你在打趣我么？”
“王兄不称本王也不称孤想必没有责怪臣弟的意思。”如期说道“既然如此臣弟有话就说。”
“呵呵，你还是老样子。”姬晟笑道“我头发也白了，你的···这几年一直是这样？”
“王兄早就知道何必再问。”如期面无表情的说道。
“也罢也罢，我也没别的意思···”
“王兄来找我，干什么？”如期说道。
“···”姬晟沉默着。
“炎公子的事情对吧？还有姬燚公子。”如期抓起一颗黑子落在棋盘上。
“不错。”
“早就听说公子睿那个老狐狸阴险狡猾，如今看来不仅阴险狡猾而且老谋深算心狠手辣。”如期说道“不过，临安王毕竟只是个右丞，临安也不是重镇，公子睿能与二皇子做出如此大逆不道之事且不被九国仇视说明有一个很强大的后台。”
“继续。”姬晟满意的点了点头。
“天下人皆知秦国乃皇室直属封国，九国之中地位最重，就算国君昏庸朝政混乱国力衰退也没有人敢在明面上与秦国为敌，卫赵自王兄即位以来与秦大小战役无数，尤其是十二年前发生在这里的那场屠城，算是这无数战争中秦国损失最大的一场然而王兄不计前嫌的原因也不是赵国送来的厚礼吧？”
“···”
“齐国的那位权倾熏天的齐王九衡才是王兄不计前嫌的主要原因吧？”如期落子后严肃的看着姬晟。
“呵呵。”姬晟脸上展露出些许无奈的笑颜点了点头道“如期早年与我征战，秦国的国力自然了然于胸，赵国屠城之后秦国虽还能与齐国抗衡但是一旦打起来国内就会空虚，一旦战败秦国就算有皇室支撑在这纷乱的世间面对其他七个虎视眈眈的墙头草，也算是一块砧板上的肉任人宰割了。”
“所以王兄才故意沉浸酒色不理朝政实际却让左将军原磊暗自在长安招兵买马进行训练，这一练就是九年，然后王兄用三年的时间打到了卫国的王都附近，逼得卫国割地求和，却不退兵，本来想直接逼皇帝就范承认秦国九国霸主之位令其余八国对卫国灭亡坐视不理，没想到公子睿和二皇子以王兄最忌惮的高九衡为后台弑君篡位后直接软禁了炎公子，顺带捉住了姬燚公子·····”
“我倒没想到睿会这样做，我也没想到姬燚也会在帝都。”
“这就是王兄的问题了，臣弟被驱逐秦宫十二年，虽然不过问政事也不派人打听更不关心王兄的家事，但作为王兄同父异母的弟弟我还是很好奇为何王兄对姬燚公子如此冷淡？是因为他与我一样是庶出，比不上炎公子正统？”
姬晟摇了摇头刚要开口只见如期轻笑道“我知道是姬燚公子自己的原因，比起炎公子，姬燚沉溺酒色享受奢华人生，这样的人历来素无大志也素无远见，无勇无谋又不能成臣，这样的人被当做继承人培养是秦国的祸害，俗话说有武、有谋、有心、有德、有勇者可成王，但王兄与臣弟心知肚明，作为乱世国君太过仁慈，太过心软迟早会成为别国的傀儡，秦国也如王兄所说为人鱼肉任人宰割，所以有德有心不可，况且姬燚也无德，这我还是知道的。”如期说完笑了笑，姬晟则一脸严肃。
“可是王兄忘了，人生来性格早已注定是无法改变的，但不培养怎么知道人无法成为勇士，智者，谋臣？炎公子出生就甚得王兄喜爱，喜爱到溺爱的地步，姬燚生来也并非这个样子，他之所以变成现在这样，是因为王兄根本没有在意过他，他本有可能能像他哥哥一样成为秦国的武将，谋臣甚至重臣但···”如期欲言又止，姬晟依然一脸严肃。
“想成为乱世雄主，光有野心还不够，有野心无勇谋者会心有余力不足如卫王雪鸣，有野心有勇无谋者是纸老虎如梁王文栩，只有有勇有谋有野心的人才会成为平定乱世的人，王兄是这样的人，齐王九衡是这样的人，炎公子也是这样的人，这也是王兄喜欢他的原因对么？炎公子十四岁就随军出征，骁勇善战战功显赫，大胜而归后不大肆庆祝，勤俭节约，待人彬彬有礼，为人正直果敢，是秦国楷模也是九国的偶像更是皇室的荣耀，但是王兄忘了，炎公子有如此成就得益于王兄和在侍主秦国的名士们的悉心教导，若是换了姬燚····先不说姬燚生性如何，若是同等培养或许就没有今天的状况了。”
“如期教训的是。”姬晟打破严肃的脸露出一丝无奈的微笑。
“但现在说什么都晚了，姬燚其人我不过多评价，但他现在这样与王兄的不理不置有很大的关系，若是王兄勤加管束，姬燚也不会四处疯玩也不会轻易答应公子睿的邀请也就没有现在这样的尴尬窘境了。”如期说道“还有一点，王兄不知道注意没有，还记得炎和姬燚小时候为了王兄的一柄剑争的面红耳赤，后来炎放弃了剑给了姬燚，轻言放弃或许在王兄眼中是德，但王兄可知姬燚为了得到那柄剑竟然买通了炎身旁的奶娘试图让他放弃剑。此后姬燚有意无意会在你我耳旁说炎的坏话，王兄置之不理但我全听在心里，有些话很可笑有些话却暗藏深意，为了自己就能想法设法争取利益若是成为国君定会为秦国牟利，炎公子处处符合成王的条件，然而姬燚的心计其实也很符合成王的条件，他打不了仗就让将军们去打，他只需要窝在宫殿里想一肚子坏其他八国的主意就好了。也可以省去一些雇人出主意的费用。”如期半开玩笑的说道。
姬晟展露笑颜示意酒楼的侍者们上酒菜。
“秦国历来也没有几个喜欢御驾亲征的王者，王兄若是知道这个道理，那么接下来你就能接受臣弟我要说的话了。”
姬晟为自己和如期的杯中倒酒，一股浓烈的酒味四散开来，姬晟闻了闻大悦。
“继续。”姬晟说完自饮了一杯。
“现在他们只有三种方法平息这件事情，第一种方法放回炎与姬燚，齐王九衡，公子睿甚至现在的圣上显然不会傻到放虎归山，秦国可以原谅这件事但如此一来只要炎顺利即位，秦必灭卫与齐，赵，还有其余觊觎过秦的国家一战，炎公子还年轻，就算战事拖得久也能拖得过其他那几个国家的老君王，所以他们不会用这个方法。第二种，放姬燚回来留炎为人质，这样王兄就不敢轻举妄动，然而·····”如期欲言又止晟摆了摆手示意无妨。“然而姬燚如果回来必定会带着一些目的，若我是齐王或者公子睿，定会想方设法敲掉王兄令姬燚即位。”
“他也可以等着我死了再即位啊。”姬晟说道。
如期摇了摇头“变数太大，炎不死，姬燚就算是王太子还是有被替代的危险，齐王和公子睿不会冒这个险，所以····姬燚回来的时候，说一句僭越的话，那一天就是王兄的忌日了。”
“呵呵，那要看姬燚有没有这个胆量来拿我这个王位了。”
“拿不拿得到另说，其实齐王还有个目的，若是姬燚即位他便会在合适的时机放姬炎，到时秦国就会大乱，九国之中再无人能与齐国抗衡，齐国就会傲视九国立于群雄之上，再加上对圣上有嗣位之恩，势力会更加庞大，到时秦国亡国也不是什么不可能的事情。”
“第三种呢？”姬晟点了点头问道。
“杀死炎和姬燚令王兄暂时绝嗣。”如期微笑地看着祁晟，姬晟也微笑起来道“让我绝嗣等同向秦宣战。”
“不错，到时王兄就不必在顾及旧情，连宗室的面子也不用给，直接倾全国之力挨个扫平为两位公子报仇就可以了，而且·····我也会帮助王兄灭了他们，就算这样做会使得秦永远消失在历史长河中也会令你我兄弟背负千古骂名，但，你我都不在意对么？”如期的眼瞳忽然变得迷离起来，他举起酒樽将杯中的酒液一饮而尽畅快的吐了一口气。
“想当年，我与王兄为了嗣位的事情几乎做绝了坏事，惹得不少人不满，受过宠信也受过凌辱，最惨的还遭到过驱逐，但是最终你我还是把曾经惹过我们兄弟俩的人全都踩在脚下，令他们大气都不敢喘一声不是么？既然我们连顽固的自家宗室都能收拾的服服帖帖，其余八国算得了什么？他们不是我们的亲人，全杀了也不觉得可惜，至于皇室宗亲，若不是念及祖上旧情想必王兄早就让炎公子带兵直接踏平了吧？”
“呵呵·····你不是不问朝政了么？为何知道的这么多。”姬晟好奇的问道。
“我啊，臣弟在意的不是朝政，而是自家人的安危，在王兄面前我既是你的臣子更是你的兄弟，就算你是嫡出，我是庶出但血浓于水，在我眼中无论你是秦王还是草芥，都是我哥哥，我不会让其他人在我眼皮子底下欺负哥哥和哥哥的家人。”如期忽然变得有些忧伤起来幽幽的说道“我已经失去了我的家人，不想再让哥哥你失去你的家人·····”
“你。。。。。不怨我？”姬晟忽然问道。
“十二年前的事情过去这么久，每每想到自己保护不了自己的家人我就觉得自己是个废物，王兄对我的处罚臣弟也认，因为长乐是我的封地，我没有保护好是我的失职，哥哥是秦王无论多么护着我这个弟弟在朝野面前也不能乱了朝纲法纪，所以臣弟从来没怨过王兄，赵国当年屠城，齐国也有份，他们杀我家人，屠我人民，这个仇，臣弟憋了十二年了，王兄此次找我或许我就有机会报仇了对么？”
“我也何尝不想为他们报仇，奈何九衡处处小心不落口实，赵国则是傀儡，现在与秦交好，但·····齐国早有吞并赵国之心，也不是没有机会。”姬晟说道。
“齐灭赵秦再灭齐是一个道理。”如期笑道“王兄说吧，到底来找我做些什么，听我废话这么久我想听听王兄来此的目的。”
“如你所说，他们会让姬燚回来的可能性极大，我也不奢望能为炎儿做些什么，但我还想挣扎一下，若如你猜测他们不会杀炎儿，我想让你去帝都救回他。”
“·····若是他们知道我去救炎公子如果失败九衡会恼羞成怒。”
“那就打，我保护不了炎儿，保护你还是绰绰有余的。”
“王兄如此信任我？”如期打量着姬晟露出些许复杂的神色像是在怀疑。
“你是我弟弟，这么些年你鼎盛时期权力比我还大，而且深受那些老不死的宗室元老们爱戴，他们早想让你替换与我，而且有很多次我沙场负伤，有一次险些回不来，但你每次都会护着我，从未做过僭越的事情也从未有过篡位之意，你本来有很多的机会代我成王，但秦王的位子却数次与你擦肩而过，就因为你心中从来没有背叛与我的想法，就冲你刚才说的，你把我当成哥哥而不是君王就算我贱如草芥你也要保护我对我不离不弃，这一点，我就相信你。”
“王兄言重了。”如期笑道。
“喏，这是长乐与边关各大营的调兵符也是这些年左将军训练的黑虎骑，虽然只有十万人不足以帮你灭了赵国和齐国为弟妹和侄儿报仇但足以带着炎儿重登王位。”姬晟取出怀中的一个黑色的玉雕，上面刻着绽放的鸢尾花。
姬如期接过兵符笑道“你不怕我自立为王？”
“不怕，你若是有心当年可以不救我，也就没今天这些事情了。”
“哥哥今天像是变了一个人啊。”如期轻声问道。
“无论你自立为王也好，炎儿成王也好，我都需要冒一次险，我也需要你冒一次险去帝都，若你再被祁睿抓住那我就只能替你完成你的心愿了。”
“哥哥忘了件事·····”如期忽然变得很严肃，姬晟好奇的看着弟弟。
“在世人皆知谁都困不住长安王之前，他们忘了长安王美名传天下时，谁都困不住的人是你的王弟我。”
“臭小子，忘了一句古话叫好汉不提当年勇么？”姬晟大笑道。
“我提了哥哥你一生的勇也没见你打断啊？”如期忽然眉笑颜开。
“尽会贫嘴。”姬晟撅了撅嘴随后他对自己的弟弟行了一个礼“炎儿的事情就拜托你了，若他们选第三个方法解决，你回秦国与我横扫八国和皇室即可，就像当年一样。”
“恩，就像当年一样。”如期重复着哥哥说的话。
“但我还有个条件。”如期说道。
“说”
“皇室及他国都知道我早已不问政事，若是回朝会与哥哥一样成为他们的障碍，所以哥哥来此的事情不要让他人知道，我也不回永乐帮助哥哥，这样的话，我去帝都的期间，哥哥自己要小心。”
“放心。”
下一秒兄弟二人会心一笑，举杯畅饮，悠扬的琴曲，浓烈的美酒深深的铭刻在兄弟二人的脑海之中，永远无法忘怀。
当长乐公再次踏进故土，故城的景色依旧然而物是人非，那个昔日一同征战沙场；一同醉饮狂欢；一同对坐博弈；一同吟诗抚琴；一同赏景游玩的哥哥已经长眠。
长乐公每次都会梦见鸢尾花开时，哥哥拉着弟弟的手穿过迷宫般的宫廷来到后院看湛蓝的花朵，哥哥对弟弟说“如期，将来发生什么事我一定会保护你的。”
弟弟则在心中暗许承诺“将来我一定会保护哥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