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喂喂喂!什么贼!”童渊一听,也想起了当初的三人初遇的事情,“我那是在劫富济贫!你才是强盗!”
“嘿!我安云寨就是个强盗窝,我就是个强盗头子那又怎样?我有本事抢,才不屑于偷偷摸摸的呢!”玉娜和童渊这么对峙着,精神头儿也回来了。
原来这安云寨干得是强盗的营生啊,看来她对于这江湖的事情还真是所知甚少,这些个事情竟都全然不知,连这玉娜都跟着她那么长时间了,她居然连玉娜是安云寨的主人这件事情都不知晓,想起那天若不是玉娜自己说了出来,想来她怕就是差点和这次的任务失之交臂了。
看来这次任务之后,她有必要去恶补一番这些知识了。
“你抢人东西还有理了!我偷又怎么了?我只取毫厘,不伤人性命,你们却能把人抢得连裤子都没得穿!”童渊气得不行,似乎玉娜冒犯到他了。
“那又怎样?反正是不义之财,我爱怎么样就怎么样,起码光明磊落的出手!”玉娜笑得张扬,然后吸了几口空气,才拍了拍瞪着她的童渊的头道,“好了,现在心情好多了,多谢啦!”
“莫名其妙……”童渊在一旁皱着眉头,似乎还不怎么明白玉娜为什么一会儿和他吵架,一会儿又向他道谢,只得疑惑的挠了挠头。只是他虽然弄不太清楚这些弯弯绕绕的事情,可是既然玉娜都向她道谢了,那也就是说是退步了,那他一个男子汉又怎么好死揪着不放呢?更何况,这飘零姑娘还在一边看着呢,怎么说都不能显得太小气了吧……于是童渊有些不解的嘟哝了一句,却终究是没开口再吵下去。
飘零在一旁看得明白,想起玉婕之前说的那些话,再看看眼前这两人,不禁垂眸微微勾起一抹浅笑。
人世间人与人之间的感情似乎不止有一种相处的方式,但每一种,无疑都是情。
“好了,耽误了这么些时间,我也该带你们进去了。”玉娜又扬起了笑脸,似乎没有什么能难得倒她一般的灿烂,然后她大步走在前面带路,飘零和童渊依旧是紧跟其后。
又走过一条铁索,这条铁索没有什么机关暗器,走得很平静,直到走完这铁索,飘零才在那一头安着绞盘的崖边看见了花藤缠绕的映衬着零星花朵的高大木门楼,上面正是“安云寨”三个字。
飘零到此才算是微微舒了口气,总算是到了。
“对了。”三人都走到了门楼下的时候,玉娜突然停下了脚步,回头对着飘零笑了笑说道,“我还要带你见一个人。”
飘零一愣,不明白玉娜这般说是何意思。毕竟她身份应该不会有人知道才是,她之前本就没在江湖中混迹过,更是没有公开露过面,见过她的容貌的人也不该有多少。那玉娜为什么这么说呢?
飘零疑惑的看着玉娜,玉娜却似乎没有要解释的意思,只是略带神秘的一笑,然后又转回头径自前行,让飘零有些摸不着头脑。
会是谁……要见她?
风从桥下过,水自云边生。
绿树环绕池,百花簇成锦。
这……就是安云寨?这……果然是云上安家,天然成寨。
这些景色……竟都美的不似凡尘。看那一条瀑布在寨子最侧边,水声隆隆,气势磅礴,犹如九天之水从天倾斜而出,激昂而又慷慨。
又有云雾常年缭绕在寨子周围,犹如云中人家,隔世而立。其间花草茂盛,充满着生机,石桥木桥、石屋木屋,错落有致。那种巴掌大的瑰丽的蝴蝶在其中不停的蹁跹而舞,衬着那一朵朵艳丽的花和藤萝,更觉得此处不俗。
飘零坐在为她安排的屋内,推开窗子赏景。有几只蝴蝶落在窗子上,她的这座木屋的木墙上,缠绕着一种藤萝,开着彩色的花朵,这些蝴蝶常常会停在这种藤萝上。飘零曾凑近细细观看和轻嗅,这种味道确实和靠近了童渊之后曾经闻到过的那种差不多。想来玉娜手中的那瓶可以招来这种蝴蝶的液体就是以这种特殊的植物为原料制成的。
每当她回寨子之时,先在那处崖顶上打开瓶盖,招得蝴蝶飞过去,寨子里的人看见蝴蝶动了,向那边飞去,才会拉动绞盘,将那铁索绷直了拉好,让她们通过。
这番精巧的心思,难怪会让紫殿的人都查不到这安云寨的位置,更别说之后在铁索上的对崖的人按照一定规律放射的暗器了。
这三日,飘零都觉得赏不够这样的景。这般隔绝世俗又美丽的地方,真是的难找,而且这寨子里似乎很少有外人进来,所以对她都很好奇,却也因为她是寨主带来的,对她也很热情。这样的地方,似乎没有烦恼,也没有忧愁,一切都在云雾中荡漾出轻灵,在花海中酝酿着芬芳。
她过得真的很平静,她已经摘下面纱,觉得这地方的空气应该深切并真切的呼吸,她早已不是那个蒙着羞辱被迫戴上帷幕遮面的幼女,也不是不得不掩面对人的少女,更不是受伤后痛然冷漠的隔绝他人而蒙面的女子……有些事情,早该坦然些,纵然已成习惯,只是有些事情提及还是会伤心,有些伤口总是好不了。
微微闭眸,有一阵风吹进来,盈满袖,香满怀。这里是山崖之巅,时时有长风吹过。飘零不觉得冷,倒觉得这些风莫名的吹得人清醒。
她又忍不住迈出脚步,在一片紫色的花海中悠悠走着,走过一片紫,一片云,一条溪河,再走到红色的花海里。这红色的花比紫色的大些,花瓣饱满润泽,却总是比紫色的花更脆弱。一阵长风吹过,紫色花海摇摆之后,花儿大多都还好好的,可这红色的花儿却总是在风中凋零,一朵朵、一瓣瓣,被风搅扰的吹起吹落,吹向不知名的远方。
一阵箫声从不远处传来,曲调哀而绵长,淡而婉转,似风携着云雾般飘散,说不清的情绪,不知是轻灵喜悦还是愁浓意长。这箫曲分明从未听过,可飘零却觉得有股莫名的熟悉和动人。
蓦地便在脑海中想起一个人来,那个人少年时便爱吹箫,明明是商家之子偏偏不爱经营,只爱诗词弄箫。那个人时常在腰间别一管玉箫,时时把玩着吹奏,那个人时常浅笑着,温润如玉,即使是那一夜在她的言辞之下,似是看穿了她的目的却仍旧是浅笑着放弃了地位放弃了即将迎娶的美娇娘,只身离开。可能是那人走得太安然,所以她一直认为他是乐意离开的,她做的是对的。其实她心底很明白,也许……那些事情并不像她想得那般。
她利用了那个人,对她的那份感情,那份朦胧的她自己都不甚明晰的感情。本来在之后的无数的日子里,她从不曾记起他,不曾念起他,她以为她早已忘却,只是突然在某一日,猛然的不曾相见的相逢中,她在无比的落魄和冷寂中,他接着另一个人的手帮了她,在她亲手杀了他的父亲之后,帮了她……
那个时候,她才发现她在自己从未为当年自己做的那件事、那个人释怀过。那时候的那种朦胧的不安的究竟是怎样的心情,她也渐渐在磨难中明白了,那时候她无心无意中天真的任性的行为,究竟伤了那个人有多少,她也慢慢的了解了。只是……有些事情,不能回头了,没能发生的,错过了就终究是不对了。
那时候他是怎样的心情,还带着笑意离开?飘零不清楚,她自己在面对品茗的时候,最后也没能笑着离开,笑着放手。
有些纷乱和恍惚,飘零跟着那箫声迈步,可是那箫声却突然停了。
猛然醒来,飘零快步行穿行在花海中,四周却除了这一片花海之外,根本别无他人。
难道是错觉吗?飘零心底浮出几抹怅然和不确定,也是,不会是那个人,她和那个人之间,应是不会再见的。
就连上次,他对她施以援手,不也是没有相见么……思及此处,飘零也收回了寻觅的目光。这一片红艳艳的花海,在山巅的风中舞出几分凄美来,飘零一步步,渐渐回了屋。
此后几日亦是十分平静,玉娜似乎是因着妹妹的事情着了急,一连好几日都没见着人影,那个玉婕似乎也不怎么安分,一直挑着事儿,让这寨子里也闹得是鸡飞狗跳的。童渊也被玉婕扯了进去,几人之间争得越发热闹,只有飘零这里还清静几分,飘零便安安分分的白日赏景,夜来安眠。
趁着这几天的乱劲儿,倒是让飘零顺顺利利的将这安云寨都给遛了一圈儿,心底对着安云寨的地形地势还有一些机关什么的,也摸出了个大概。这也真是要感谢这回玉婕在这寨子里的一通大闹,不然她又哪里来的空子可钻?于是,飘零在一旁看戏也就看得越发起劲了,再说她本就是一个外人也没有什么置喙的余地,所以也没有打算插手说什么。
只是她不找麻烦,这麻烦终归是找到她身上来了。
这一日寨子里的人到她屋里说玉娜在大堂摆宴一起吃饭,便无须再将饭餐送到屋子里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