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边鼓，也能敲出主角来

第二天，路标找到指导委员会，表示自己愿意承包。接待路标的，是指导委员会的全体人员。路标说起他的公司，大家都有点茫然，但是说到他的门面，说到他的出身，大家就都明白了。

这样的人，大家感情上就近了。

不过，大家最最关心的，还是承包费的问题。就有人发问，五十万的承包费你能负担吗？

路标很爽快，要是不能承担，我也就不会来这里了。

大家沉默了一下，好像没有心理准备似的。过了一会儿，有人反应过来了，我的意思，我们可是要现金的。

咱是私人经营，只能是现金。

一把交齐？发问的人也有点信心不足。毕竟，五十万元，在大家看来，是个很大很大的数目。

司马就说，一下子交齐那么大的数字，谁也有困难。就算是你有钱，银行会给你那么多的现金吗？要大额提现金，不送礼是办不成的。

那承包费不交现金，交什么呢？指导委员会好像在开会了。

司马大声说，这个承包费，说数目不大吧，这么长时间，也没有一个诚心的人来谈；说小吧，又是多少人一笔一笔算出来的。现在好容易有个人来谈了，而且接受这个数目，这就算有了基础，有了前提，是不是先把这个调调定下来，把商场就交给这个人来承包。至于承包费缴纳的问题，算是技术问题，是不是也可以适当灵活一些啊？

大家原来只是漫无中心地讨论，司马这样一说，大家就觉得是这么一回事。

主持指导委员会的市上领导，也觉得司马说得有理，就拍板说，反正大家都在，现场办公算了，同意路标承包的人举手。

路标见在场的都举了手，一颗心就放下了。

主持人又说，承包费的缴纳方式，大家先议一下，怎样好？

路标原来是有准备的，既然是承包，肯定要给人家交钱的。而交钱，在他意识里，就是交现金。不过，刚才司马的话又提醒了他，他觉得还有余地。

路标就说，各位领导，说实话，一下子拿出五十万来，确实有困难，能不能分期交呢？

分期？分几期？到时候交不了怎么办？

一连串的问号，把路标问懵了。他一时也不知道该如何回答。

司马以事不关己的口吻说，分期能分几期啊？最多两期吧。无非是第一期多收点，剩下的第二期交清。还有什么不放心的话，他自己不是还有一个门面房吗？可以写个文书，做个担保或者抵押。

主持人深受启发，就说，我看可以，就分两期付清。现在已经是五月了，算是上半年，现在交30万，下半年的十月份，余款交清怎么样？

指导委员会，是个临时机构。能不能撑到十月份？有人提了个很实际的问题。

大家都知道指导委员会是个临时机构，谁也不知道能撑到什么时候，就是主持会议的市领导，也没底。

司马又说话了，嗯，既然有门面房，能不能跟银行说说，搞抵押贷款？一次性把承包费交了。

不少委员就拍手表示同意。这是好主意，市领导也在这里，把银行的叫过来，看它能贷多少，其余的承包人补齐。

市领导就说，不要以个人的名义，以指导委员会的名义叫吧。

银行是条管单位，对市里只买一把手的帐，听说是指导委员会叫开会，行长就没有来，只是派了个什么处长过来了。主持会议的领导，并不计较，反而很灿烂地笑起来了。把刚才的情况大致上说了一遍。

处长说话也很干脆，有门面房作抵押，贷款肯定是可以的，至于具体能抵押多少，得做了专门评估才能定。

路标赶紧说，就是狂飙商贸的门面房，五大间呢。

处长就看了路标一眼，那门面房是你的吗？

是啊，位置很好的。

所有权是你的吗？

一句话问得路标不说话了。处长接着说，如果变通的话，经营权倒是也可以抵押，你得把每天的营业款交到银行。

主持人就说，具体问题，你们再讨论。

处长说，具体能不能贷款，贷多少，得行长拍板。

司马说，你来开的会，你得做个牵针引线人啊。

路标听出司马的意思了，就说，反正去银行谁也不认识，就找你吧。处长说，你要找我也可以，反正我也拍不了板，只能把你给行长引见一下。

会议最后做出了决定，由狂飙商贸有限公司承包百货商场，承包费五十万元，一次性交纳。如果狂飙公司现金不足，可向银行申请贷款。

散会以后，路标再次到商场看了一下，他看得很仔细，心里已经有了一个初步的规划。

此前，他的发家计划，也就是小打小闹，有多少钱，吃多少面。慢慢发展，到最后，无非是把五间门面，变成十间。

那样的话，也能致富，但是不能大富，更不能暴富。接触司马以后，他看到了截然不同的挣钱门道。长了见识以后，他就触类旁通，有了更加大胆的想法。以前是自己一个人，辛辛苦苦，累死也挣不了几个钱；有了那个商场以后，就是有那么多的人帮自己挣钱了，自己收钱就可以了。

实际上他就是一个大东家，把百货商场再分割成更小的单元，出租给更多的经营者，然后按月收取租金。这些租金肯定要大于他的承包费。

当然，目前，他自己还是不能去当甩手掌柜的，还是要在商场里占一个大的摊位的。谁嫌钱扎手啊！

从今天会议上的情况，他已经看出来了。指导委员会这个临时机构，完成了它的使命，就会解散的。这个五十万元的承包费，一定就会是多少年。他决定趁现在的热乎劲，赶紧把承包费交了，把商场拿到手。

实际上，当时一次性交纳承包费，他的现金也差不多够用。可是，他也知道，除了承包费，用钱的地方还很多。门面要整修，内部要整合，这些都是要钱的啊。如果把自家的钱全部交了承包费，后面这些事情就没钱做了。生意做大了，资金永远都是不够用的。钱在生意人手里是可以生钱的。既然现在指导委员会替他给银行说了话，他就得赶紧借着指导委员会的由头，找银行贷款。

路标第二天一早，就去银行，找见了那个处长。

处长把他送到行长办公室，介绍说，这是昨天给你说的那个狂飙，要承包那个百货商场，市上那个指导委员会，说要叫咱们银行给负责贷款。说完就走了。

路标就问，行长啊，那你说我现在要办什么手续呢？

行长皱皱眉头。你还去找刚才那个人，跟他具体商量。

路标给行长鞠了一躬，就退出了。

处长这一次倒是没有为难路标，几句话就说完了正事，很爽快答应了吃饭的要求，还带了好几个人。吃完饭，还去唱了歌。

路标不知道，人还有这种活法。白吃白喝不说，还白玩。说什么唱歌，其实就是玩小姐呢。一人一个，左拥右抱。

最后，贷上了，五十万，路标喜出望外。不过，隐隐也有点心疼，费用也花了不少。包括给行长、处长送礼，花了好几万。

不过，这些花费是他心甘情愿的，人家没有刁难他，更没有伸手跟他要。他给行长送礼的时候，人家不要，一个劲地往出推他。他自己的感觉，就是他比行长更有体力，人家推不过他，才勉强把留下的。

人家收下他的礼品，倒像是他欠了人家的情。

不过，以后的事情很顺利。商场承包费交过以后，路标就正式成了商场的主人。按照他的想法，把商场里里外外又装修了一回，看起来焕然一新。

不仅仅是视觉的改观。还带来了实实在在的利益。招商比原来预想得更为踊跃，以至于有人为了摊位，到路标家里送礼来了。

他哪里得到过这种待遇啊。万般无奈之下，也只好把原来给自己留下的面积，让一部分出来。也多亏他原来留得比较多。

商场正式开张的时候，司马副市长亲自主持剪彩仪式，指导委员会的人，也悉数到场。

路标，终于迎来了人生的拐点。

后来他才知道，那个行长，竟然就是司马的一个亲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