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雪涵这般汲汲营营,所图也不过一缕执念而已。
以至于贪念作祟,心魔顿生,困在这方寸之间,辗转反侧。
可世间执念何其之多,堪不破的又岂止陆雪涵一人?不过都是芸芸众生罢了!
佛曰:人生八苦,生老病死、忧悲恼、怨憎会、恩爱别离和所求不得。
生老病死,人之常态,谁也改变不了,谁也难以逃脱。
恩爱别离又都与陆雪涵太过遥远。
可唯有求之不得,当真是自苦了,人言道,山谷易满,人欲难平,又有谁会感觉到自己一切都满足了呢?不满足,即有所求,求而不得,岂不苦恼? 陆雪涵如今正是这个状态,自然痛苦难当!
可到了此时,母亲依旧这般态度,着实伤了陆雪涵的心,当下凄惨一笑,委屈道,“是女儿糊涂,还是母亲糊涂?”
“你这是什么意思?”夏毓秀听到女儿的语气,心中憋闷不已,问话中隐约有些怒气在其间。
“母亲是当真不知道雨薇的性格吗?云萱还好,她到不曾仗着嫡女的身份横行,可雨薇的性格,哼,女儿真是领教过了,指望她将来照顾女儿,母亲未免太过天真了。”陆雪涵恨声道。
“再则,在家里我陆雪涵非嫡非长,既不向云萱那样有个出身高贵的母亲,又没有雨薇的运气,能够成为侯府的长女,在这个家里,我永远都是那个唯唯诺诺跟在陆雨薇身后的跟班。她高兴,我也得陪着高兴,她难过,我也得跟着落泪,那我陆雪涵是谁?母亲,你告诉我,我陆雪涵算什么?”
夏毓秀震惊的瞪大眼睛,竟不知道这个一向乖巧懂事的女儿还有这样一面,“你这是在怨恨我吗?”
“女儿岂敢?女儿只是自伤身世罢了。”陆雪涵惨淡一笑,继续道,“往日女儿还能忍,想着虽然有差,却相差不多,无非都是嫁入门阀贵族,可如今呢?一个太子妃,一个二皇子妃,我呢?不过是一个伯府的命妇罢了,运气好了,得封一个诰命,可那又如何,我现在不如她们,将来还要对着她们跪一辈子。这就是我的宿命,母亲,您觉得呢?您就忍心我这样过一辈子吗?”
夏毓秀的脸色逐渐白了下来,她没有想到雪涵竟然想了如此多,嘴唇翕动了几下,最后还是默默无言,沉静了下来。
陆雪涵见了母亲的面色,心有不忍,却还是将话说了出来,“不说女儿,您就甘心吗?您与姨妈孪生姐妹,容颜一般,可际遇呢?她一子一女,将来自然福寿双全,尽享天年。您呢?身后没有儿子,女儿我也不堪大用,未来的夫婿连继承权都没有,待到父亲不在了,谁会是您的依靠,姨妈纵然善待你,又能好到哪里呢?过一般的日子吗?您甘心吗?凡事皆要看人脸色的日子,您真的愿意吗?”
“你……你姨妈不是那样的人,你若不喜欢望襄伯府,那……那不如,我去求求你父亲,咱们不急着嫁人还不行吗?将来咱们也找个好人家,如何?”夏毓秀闻言,有些坎坷的问道,这些放在从前,她是连想也没有想过的。
她总是发着白日梦,想着姐姐、雨薇平步青云后,她们家雪涵也能许给皇家,在不成,哪个国公府也是不错的。
可如今陆雪涵一番话,到让她不确定了。
“母亲,您怎么这般糊涂,父亲已经下了决定,君夫人也通知了女儿,这事儿已经是无可转圜的了。您又何必螳臂当车呢?”陆雪涵冷下语气,狠狠的打破了她母亲不切实际的幻想。
“你说吧,你想怎样?”夏毓秀此时也反应了过来,自家女儿既然如此说,那必定是有了主意的,干脆直接了当的询问起来。
“很简单,皇上只是有意选择陆雨薇,却也没有明确的圣旨,既然如此,我便要利用机会,取而代之。母亲,可愿帮我?”陆雪涵眯了眯眼睛,冷笑一声。
“什……什么?取而代之?你想做什么?”夏毓秀害怕的声音都开始颤抖了,不可置信的看着陆雪涵。
“成大事者,不拘小节。女儿已经退无可退,进一步,反而海阔天空!”陆雪涵顿了顿,继续道,“经过昨夜,雨薇肯定会嫉妒云萱,依照她的性子,难免不会想要给她难堪,八月十五中秋夜宴就是最好的时机,到时皇上肯定会宴请满朝文武,女儿亦在其中,若是有机会……”
“你真的疯了,你不要命了吗?”夏毓秀听完她的计划,整个人都站了起来,不敢相信自己的女儿竟这般疯狂,不顾性命。
“疯了?呵呵,我早就疯了!从一开始就疯了,母亲,女儿求你了,你就让女儿疯一次吧,成了,我就是名正言顺的二皇子妃,败了,无非是贱命一条。这场豪赌,女儿愿意压上一切!”陆雪涵哈哈大笑,状似疯魔。
“不行,我不同意!”
“是吗?那母亲,您可以准备替女儿收尸了,女儿死也不会嫁入望襄伯府,低陆雨薇一辈子的。”陆雪涵抬眼看着自己的母亲,目光中,有冷漠,有疯狂,唯独没有惧意,没有后悔。
夏毓秀踉跄一步,不敢置信道,“你这是要逼死母亲吗?啊?你真的是疯了!疯了!”
“母亲,您好好想一下吧,给您说了,无非是女儿需要那样东西,如果您不愿意帮忙,女儿也有别的办法。”
“我,我要去告诉你父亲。”夏毓秀见阻止不了陆雪涵,干脆将陆朝宗抬了出来。
“母亲若想看到女儿的尸体,就请去告诉父亲吧!”陆雪涵依旧不为所动,执着着她的计划。
“你这是要逼死我啊。”
“女儿不孝,请母亲原谅。”陆雪涵突然再次跪地,磕头谢罪。
夏毓秀此时全无了章法,唯有以泪洗面,可见陆雪涵这架势,说服她母亲也不过是时间问题罢了。
此时的陆雨薇正洋洋得意的算计着陆云萱,殊不知,螳螂捕蝉黄雀在后,她的好妹妹一样在算计着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