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心对飘零的安排一向配合,不管飘零让他做什么,都一声不吭的执行,有时候还会自己坚持完成一些额外的课业,每日里的这份坚持让飘零觉得还是颇为欣慰的。
如此三日,有人来报说洛瑶并未从那冰原出来,纷纷猜测洛瑶怕是死在了冰原之上,暗自猜测飘零该选个新的亲传弟子了。
可是飘零也是闻言微微思索了一下之后,竟不再理会此事,也没有说接下来该怎办,让这宫里的一干人等又都摸不清这位宫主究竟是个什么想法了。
这边宫里不知多少的见习弟子暗暗心喜,想着下次聚会比试时好好表现,以求宫主青眼,高兴的睡不着觉。而另一边不少的弟子们也都在为这个摸不清在想些什么,各有猜想,竟也没有人能睡得着。
可是飘零这边还是和天心一样安安稳稳的睡着,不是她对这件事情毫不关心,也不是要放弃了洛瑶,而是从她与洛瑶的那些接触可以看出来,这位平日里跟着那位宫主身后,话语不多的女子绝不是个庸碌而没有主见的,没有把握的事情那个洛瑶也是不会答应的那么爽快的。
即便是飘零猜测的洛瑶的那些实力,也未必就是真的,也许洛瑶还对她留了一手,好保留着实力。但是洛瑶想必也知晓飘零不介意这事,只要洛瑶做到了飘零想要的事情,飘零对洛瑶的事情就没有想要过多的深究什么。
再说这宫主之位的试炼听上去凶险,但是并非是不能克服和渡过的。只有要足够的内力可以抵抗,还是能支撑下去的,不然若真的是个必死无疑,全无活路的地方,又怎么可能拿来做这样重要的试炼,毕竟这个试炼是要人能证明自己实力的活人出来当这个宫主,而不是个去了绝对出不来的死人当宫主。这么多年,试炼也大都成功了。只是一般人无人敢轻易尝试罢了。
毕竟没有足够的内力,在冰原上就熬不下去,这也是为什么那些宫主挑了根骨好的弟子之后要倾尽己力的教授十年,同时让亲传弟子能在众多阴谋和争位暗流中活下来,这样再去试炼,名正言顺的获得宫主之位,在上位者的高度历练管理流月宫和教授徒弟,再然后才有资格进入紫殿,成为殿中精英。
所以飘零才能睡得这么安稳,那个洛瑶既然能保留着实力,暗藏锋芒这么些年,怎么也不可能会是个在这种试炼中丧命的人。所以她不着急,也不担心洛瑶玩什么花样,即便是洛瑶想要顺带着做什么她都不会管。毕竟洛瑶为了她自己,还是会出来的,只要她活着出来了,这宫主之位也就有了名正言顺的理由更换了。
飘零在这高床软枕上可是等得很悠闲,这可比洛瑶现在身处的冰雪寒冷之地高多了,她自然耐得住。再加上上次娘亲和那说了那么多的话之后,她也明白了娘亲想要她做什么,也大抵清楚了那些前尘往事,虽然最后是无奈之下应了娘亲的要求,可是飘零心底还没有真的下定决心,去找那个她所谓的生身父亲。
现在娘亲明显对那个她还未曾蒙面的父亲有着太深的恨意,想到她要以报复的目的去接近那个人,飘零就觉得有些黯然,可是她也不能不听娘亲的话,没有娘亲也就没有现在的她。若不是娘亲幼时对她的极力回护,她如何能习得这些知识,如何习武,如何能找到这里找到亲人?
所以这个时候飘零反倒希望能再过几日才好,让她好好想想该如何面对接下来的事情。
可是飘零的如意算盘并没能打多久,第二日上午就有人又传讯说这洛瑶一大早的终于从那冰原里出来了,飘零愣了愣,然后吩咐了人过去看看,好生照料。
没想到这洛瑶倒也是个看得开的,决定也没有过多的拖泥带水。所以这次洛瑶便是以第四日清早的成绩,通过了试炼,这个时间不多也不少,刚刚好,飘零也没说什么。只是在看了洛瑶回来后没什么大碍的模样后,摆了摆手,给长老阁传讯,要定日子举行继位大典。
宫里顿时又热闹了起来,长老阁那边似乎也不太置信,派人又问了一遭,确定飘零是要退位之后还是定了日子下来。
这下子,事情都成了定局,宫里那些有些心思的人也没有什么办法。都将这目光又转向了下一任的宫主洛瑶,洛瑶却还是一副沉默寡言的模样,将那些上门的人都不软不硬的推了回去。
而这个时候,飘零已经收拾了东西,来时本来就没有什么东西,走时飘零也不打算带什么,可是这些日子为天心置办了不少,捡了一些方便带的,天心需要的东西,其他的都处理干净了。
有些书上的批语是她教导天心的时候写的,有些不太合时宜,她也只打算私下教教天心,没打算留下这些痕迹。而且飘零不想让天心成为那些死读书的书呆子,或者以后变得迂腐起来,所以很多时候她很少教天心什么教条,多半是诵读史书,临摹诗文,以史实为训使其明理并且开阔视野,以诗文为样使其遣词造句更通文理。同时打坐习武,抚琴弄乐,一边练功一边陶冶情操。
她希望天心以后能成为一个出色的人,有能力自由行走天地之间,不被那么多的规矩和教条束缚,潇洒自如,快快乐乐的,一如她儿时困于花府时有过的闯荡江湖、自由来去的梦想。
所以当她有一次站在明月夜大殿上,站在之前宫主曾经站过的位置,站在那些长老一旁,看着雪白色的毛毯上盛装而来的洛瑶时,她突然为可以带天心离开这个地方有了稍稍的期待。
也许可以将天心送到娘亲身边,让娘亲好好教导他,娘亲隐在幕后应是无碍的,再加上娘亲武力高深,应该能护得天心安全。这样一来天心既不必和她分别,在娘亲那里也能得到好的教导,毕竟她当年就是通过娘亲留下的梦境学习的。现在娘亲本人在,天心也应该能得到更好教导。
“师傅。”洛瑶下拜行礼。飘零才回过神来,看了一眼神身前的洛瑶,然后将宫主印信交给了洛瑶。
“以后就靠你自己了,保重。”飘零说了一声。转眼,看了看那个曾经对她起过杀意的长老,这次依旧是站在左边,面无表情,可眼眸中还是透着几许复杂和不解。
大概是没想到飘零是知晓这流月宫内幕之人,居然不在这十年内想什么办法避免,居然还这般迎头直上,不知飘零是何意图吧。
飘零笑了笑,没理会这些,只是径自点了点头,然后看了一眼洛瑶,转身与洛瑶擦肩而过,身形一动,转瞬间便出了大殿,在众人瞩目下,牵了一直候在殿外的天心的手。
此刻的天心眼上蒙着布巾,静静站着,等飘零牵着他的时候,微微勾起了唇。
这副模样只不过是遮掩,她现在可以正正当当的出流月宫,天心不是流月宫的人自然也留不住。飘零看了天心一眼,也许是天心对她的笑容,让她稍稍宽了心。然后就这么一步步牵着他,从众人让开的道路出前行。
然后有宫奴恭敬的为她引路,她便一路,循着曾经进流月宫时走过的路线出了宫门。飘零没有回头看那宫门,也没有看那守着宫门的两个宫奴,只是一瞬间仿佛又回到了之前,她那时好不容易的寻到了流月宫,希望在这里找到娘亲的消息,现在目的已经达到了,也确实该离开这里。
微微俯身,将天心抱起来。有人引路,这回出去的没有之前来的时候,硬破大阵那么困难。所以飘零很容易便出了这阵势,宫人止步,行礼转身。
飘零不以为意,看着四周茫茫的雪山,想起之前来到这雪山时的无力和危机,现在也都过去了。
“去哪儿?”天心等人都走后,不禁摘下了布巾,眼中还有一丝兴奋。
“先等等,见一个人再说。”飘零在风雪中笑着,即使现在身上的裙裾在风雪中风扬,她和天心似乎都已经习惯了这些,没有觉得冷意,只是静静赏雪。
“零儿。”很快,一袭紫色衣裙的水紫琉便到了此处。
“娘亲。”飘零笑着唤道。
天心闻言睁大了眼睛,不停瞄着水紫琉,似乎有些好奇。
“这就是你说的那个孩子?”水紫琉也看到了飘零怀里的天心,然后笑了笑。
“是的,我想……”飘零看了看水紫琉,“我想让娘亲帮我照看着,我必须不方便时时带着他。”
天心一听,以为飘零要将他丢下,连忙抓紧了飘零的衣袖,不高兴的看着飘零。
“放心,只是我要办一些事情,确实不方便。”飘零拍了拍天心的后被安慰道,“娘会一直跟在我身后的,她还能教你好多东西。”
天心闻言虽然还略有不满,可是若不是没有办法飘零是不会这么说的,更何况他现在也并不是被飘零抛弃了,他还能看见飘零,不该有什么不满了,毕竟他的实力太弱了,于是也只得点头不语。
水紫琉倒没在意天心的态度,接过天心抱在怀里,似乎捏了捏根骨,然后把了把脉,笑意微微有些变化。
“这孩子练的是……你的……”水紫琉看向飘零,飘零不明所以的点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