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无忌和周颠进了明教总坛,眼前的房屋布置全然大异,和过去的风格迥然不同,似乎蕴藏着什么八卦五行之类的易理,张无忌于此道所学甚浅,便也不明白,周颠却轻车熟路,穿过院子,庭廊转侧,不一会就到了杨逍的住室,远远就看见一个少女跟门口的两名教众吵了起来,近前一看,那少女淡黄绸衫,服饰华贵,圆脸,激动时脸颊显出个浅浅的酒窝,赫然便是杨不悔。此时她正和守卫激烈争吵,似乎想要进去,但守卫怎么着也不让她进去,满脸堆欢,连陪不是。杨不悔气极,甩手就给了解释的守卫一个耳光,见另一个不出声,也抬手便扇,气哼哼地转身离开,看到了张无忌和周颠。
杨不悔颇为意外,道:“是无忌哥哥吗?”张无忌笑道:“不悔妹妹,这么些年没见,你的大小姐脾气还是没变啊~~”杨不悔喜道:“这帮狗奴才,不用管他们,无忌哥哥,你怎么来了?你和赵敏过得还好吗?我一直想念你......”一口气叽里呱啦地说了好多,边说边迎了上来,两人找了个院子,进了凉亭,便聊了起来,反倒把周颠丢在一旁。
张无忌道:“不悔妹妹,这些年我和敏妹一直过得很好,你呢?有没有和殷六叔多生几个娃娃?”杨不悔羞得满脸通红,道:“他时常不在我身边,一个多月前去了韶关给康茂才的义军助一臂之力,至今还没有回来。”张无忌道:“殷六叔心系抗元事业,不免怠慢了你,切莫怪他!”杨不悔叹道:“嫁鸡随鸡,嫁狗随狗,人是我挑的,也只好由他去了,无忌哥哥,我多羡慕你和赵敏能天天厮守在一起啊,你说da子什么时候才能赶出去?”张无忌沉吟道:“当今形势仍不明朗,除了朝廷的势力外,在长江上游有陈友谅,下游有张士诚,东南邻方国珍,南邻陈友定,无一不是明教义军的劲敌,想要完成光复大业,只怕非十年八年的事情......”
杨不悔道:“到时他成了糟老头子,我也成了半老徐娘了......无忌哥哥,你来看我爹吗?你快救救他吧!他的情况一天比一天坏......”说完,泪光莹然,滴将下来,湿了衣襟。张无忌用袖子擦拭了杨不悔脸上的泪珠,柔声道:“放心吧,不悔妹妹,我一定治好你爹的病,让你们父女俩相聚团圆!”顿了一顿,又道:“不悔妹妹,你爹是怎么生病的你清楚吗?有没有发现什么可疑的事情或人?”杨不悔摇头道:“我也是上个月收到范右使的飞鸽传书才知道我爹病重,等不及殷郎自己一个人赶过来了,我看到我爹病得不成人样,就把服侍的丫鬟下人全都赶走,由我亲自来照顾爹爹,哼,我爹的身体向来很好,怎么病老是好不起来呢?定是这帮狗奴才怠慢了爹爹,照顾不好他......”说完,眼圈微红,似乎又要落泪。张无忌道:“不悔妹子你别激动,你刚来的时候这里的人就已经全部换了吗?”杨不悔遥头道:“还没有,是半月前那个李‘狗头’过来才将所有的守卫下人都换了的,我的心腹丫鬟翠儿跟我多年,我可舍不得她,哼,这个狗头军师,阻我见爹爹,一看就知道不是什么好人!”张无忌道:“你知道他什么来历吗?”杨不悔道:“我只知道他叫李善长,是朱元璋的亲信,人人叫李军师,很有智谋!”张无忌问来问去,始终未问到什么有价值的线索。
不久一个丫鬟走了过来,秀眉大眼,道:“小姐,该吃饭了!”杨不悔道:“知道了,小翠,你把我的饭菜端到我屋子里去,我想和无忌哥哥一起用餐,不希望不相干的人打扰。”小翠道:“小姐,李军师有请张大哥前去赴宴,恐怕......”杨不悔皱眉道:“这样啊......”张无忌笑道:“不悔妹妹,来日方长,不把令尊彻底治好我是不会离开的,我们迟些再见吧!”杨不悔道:“那好吧,无忌哥哥,我等你。”张无忌点了点头,和周颠一起去宴会厅,心下寻思这个李善长到底是何方神圣,我倒要见见。
进了大厅,只看到一个红木圆桌,足有二十来人围坐,范遥也赫然在列,旁边还有几个下人随侍在侧。圆桌前方中央一个人六十多岁的样子,留着八字须,脸色青黄,一看到张无忌便站起身来,拱手道:“张兄弟,周门主来了,请坐,请坐!”张无忌还了还礼,当即和周颠入席而坐。
那人道:“在下是李善长,旁边这位是梁将军,下一位是吴管家,这位戴帽子的是柴都事......”逐一介绍下去,张无忌见眼前个个不是神情彪悍,就是满脸横肉,竟没一个善相之人。张无忌小声道:“周颠,这些人你认识吗?”周颠道:“我也是初见。”介绍完后,张无忌道:“既然是自家兄弟便不用多礼,李军师威名远播,为我明教出谋划策,建功不少,着实让人敬佩!”李善长当即自谦,两人说了几句客气话便步入正题。
张无忌道:“我此行来的目的想必李军师清楚,杨教主危在旦夕,在下懂的一点医术,想为他诊治,不知军师意下如何?”李善长道:“张兄弟谦虚了,你医术通神,是医仙胡青牛的高足,杨教主的病除了你之外是无人能治好的了,在下岂有不开方便之门的道理?”张无忌原以为对方必会借故阻拦,没想到事情竟是出人意料地顺利,喜道:“如此多谢李军师了!”李善长笑道:“张兄弟以前贵为教主,曾救我们明教于水火之中,这回如能治好杨教主的病,无异于又救了我们明教第二回,实乃苍生之幸,百姓之福!”当即言道:“众位兄弟,我们敬张兄弟一杯!”席上余人立刻举杯,张无忌心情舒畅,千杯不醉,是夜喝得非常尽兴。
第二日一早,张无忌,李善长,范遥一行人等便来到杨逍的居室前,杨不悔在后面跟着张无忌也想进去,守卫们客气地阻拦了。张无忌道:“不悔妹妹,你且在外面稍等片刻。放心吧,我一定治好令尊的怪病!”杨不悔点点头,道:“无忌哥哥,全靠你了!”
张无忌一踏入杨逍的房间,便闻到一股药气,看到病床上的杨逍,面颊深陷,皮包骨肉,瘦得直似一副骷髅,只有眼珠偶尔一转,才显出是个活物。旁边两个绿衣童子在伺候。张无忌道:“你们退下吧,我给教主看病时不希望其它人打扰。”童子应了一声,退了出去。张无忌看着形神憔悴,动弹不得的杨逍,心下凄然:“杨左使昔日风度翩翩,不意今日变成这般模样!”叹了一口气,当即替杨逍把脉,观其气色,果然跟所料不错。张无忌扶杨逍起身,右手运指如风,点了他背部数个大穴,接着除下他的衣衫,从怀里掏出一个针袋,立刻给他针灸,约莫过了半个时辰,杨逍哇的一声,吐出几口淤血,晕了过去。张无忌心下喜然,知道杨逍的毒已去大半,当即写了一张方子。
张无忌出了房间,对大家道:“杨教主的病不碍事了,只是余毒未除,需要静养一段时间!”杨不悔奇道:“无忌哥哥,你说我爹是中毒?”张无忌道:“不错,令尊中的是一种西域奇毒,不知是何人下的毒手。”转头对李善长言道:“还望李军师查出真相!”李善长沉吟道:“杨教主居然会中毒......他一切饮食起居,均由总坛内勤负责,光明顶守卫森严,外人断难进入,难道......”张无忌叹道:“只怕家贼难防!我瞧教主中毒,非一日之功,必是凶手每日以极轻的份量逐日喂食,才有今日之局面,杨教主脸色青紫,四肢无力,骨头便似寸寸断折般,这中毒至少有五六月之久。”李善长道:“张兄弟但请放心,我必彻查此事,不放过任何一个奸细!”张无忌又道:“李军师,我有一事相求!”李善长道:“但说无妨。”张无忌道:“杨不悔乃教主千金,她想服侍教主,我看每日煎药喂药送饭均由她来负责,你看如何?”李善长道:“张兄弟言重了,此乃孝道,我岂敢阻拦?”当即吩咐下去。张无忌掏出怀中的药方,递给了杨不悔,道:“不悔妹妹,此药方每日煎服三次,连服十日,不可中断,由你亲自负责,务须小心在意!”杨不悔点点头,道:“无忌哥哥,我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