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在阅读 > 男皇后子高传

第二百二十一章:直言相对

2017-07-23发布 4311字

那门子引着韩子高从侧门走进,绕过了正堂,韩子高远远地看到了坐在院子中央的张晋,张晋目无颜色,一个人坐在庭院里,正对着一盘围棋,可是他只是自己一个人在下,并没有其他人与他对弈。可是张晋似乎对这盘棋局很是用心的样子,韩子高慢慢走近了,自然要先说话的。

“张大人,一别数日,别来无恙啊?”韩子高一脸笑意的看着张晋,张晋听到韩子高的声音,微微抬了抬头,然后继续盯着自己的棋局,半晌才憋出一句话来。

“是啊韩大人,一别数日,听闻大人现在变得厉害得多了。近来听说先生在长信侯府如鱼得水啊,我自然比不得先生的春风得意啊。”张晋的言语之间多了几分讽刺和挖苦的意味在。

“呵呵,张大人还是这么喜欢自己和自己手谈啊。”韩子高立刻将话题岔开,岔到了张晋正下着的这盘棋局之上。

“是啊,这临阵对弈最是能磨砺心志,若是能够算计之中将敌人的步步想法都计算进去,便可以立于不败之地了,而人呢最难胜的就是自己,当然还是自己与自己下棋是最难,也最有趣的了。该死,这个棋子不好,该换了……”张晋说着将手中的棋子扔在了地上,韩子高注意到张晋的目光,那里面充满了杀意,便心知不妙,似乎是张晋对自己动了杀意的。

韩子高不疾不徐地赶了几步,走到那落地的棋子旁边,捡了起来,将它放回了张晋的棋盆里,韩子高笑着对张晋说道“张大人,这棋子虽然不好了,但是毕竟是在棋盘上用的,若是要丢也要等到拿下去了再丢,总不能直接在大人的手中丢了您说是不是啊?”韩子高这是在提醒张晋,这里可是他的府邸,自己也是朝廷的命官,随随便便在府中杀了,张晋也脱不了干系。

“韩大人最是厉害的,什么都能料敌于先,听闻先生最近帮着长信侯府拿下了度支部、祠部和殿中部,怎么样,先生准备什么时候对我的吏部动手啊?”张晋停下了手中的棋局,盯着韩子高问道。

“张大人说笑了,各部堂本来就是朝廷的部堂,我帮着朝廷安排合适的人去管理,自然是为朝廷尽忠,大人说您的吏部,这话我就听不懂了,大齐的皇室从来是姓高的,可不是姓张的啊。”韩子高的一席话说得张晋有些慌乱,刚才的话如果稍微一解释,张晋便是谋反的大罪过了。

“不过张大人也不必担心,你我的对话,今日便只有你我知道,我自然不会到外面去声张,至于你府上的人是不是声张了我就不知道了。”韩子高看到张晋有些紧张地神情,便立刻笑着说道。张晋便知道韩子高要与自己说些机密的事情,便挥手将身边伺候的人都屏退了,只留下韩子高与张晋在院中站着。

“韩大人,有什么话就直说吧?”眼见得众人退去,张晋对韩子高冷冷地说了一句。

“怎么?张大人不打算让我坐下吗?”韩子高笑着问了一句,但是他似乎并没有打算要征求张晋的意见,径直坐在了张晋的对面。

“韩大人,你不要太过分啊,你已经在朝局上胜了那么多,就应该知道进退,否则孤军深入,就不怕像是这棋局一般,下成一条孤龙吗?”张晋眼见得旁边已经没有别人,说话也不再含糊,紧逼的意味也越发浓厚了起来。

“我过分也不如大人啊,我看大人是想效法当年骊姬废长立幼,可知汉昭烈皇帝曾言曰废长立幼,取乱之道也。大人不怕把大齐也变成当年的晋国,致使祸起萧墙吗?”韩子高自然也不多废话,直接言明主题,奔着韩贵妃和宁王的事情便说开了。

“韩大人果然是耳目众多啊,连这种事情都能知道,不过既然今天话说到这个份上,我也不怕你知道,不错,宁王殿下聪明睿智,太子暗弱,占据东宫已久,却丝毫没有任何作为,储君无力,天下堪忧,当效法当年尹伊霍光的故事立宁王以正国本。国本巩固则天下康泰,朝廷内部一统,才能横扫六合,一统天下。”张晋倒也不避讳,便径直将自己的计划都说与了他听。

“哈哈,张大人刚刚说我厉害,我看我倒不如张大人,能把阴谋乱政的谋反之事说得如此大义凛然中气十足的,也是难得的了。昔日太甲不明,尹伊放之于桐宫,昌邑王刘贺不仁,登位仅三十余日,造恶三千余条,故霍光告太庙而废之,如今太子虽无大功,亦无大过,上敬天子,下恤黎民,秉人臣之节气,恪父子之大伦,有道是勤勉忠诚,夙夜匪懈,恭谨事上,并无丝毫过失,大人虽然稍有风骚,但毕竟无经世致用之大策,又无安邦定国之大功,何以擅言废立之事啊?圣人有云,有伊尹之志则可,无伊尹之志则为篡逆也。大人真的要做出这种背离主上,阴谋乱政的蠢事吗?”韩子高声嘶力竭地对张晋的话冷嘲热讽,言语犀利,直截了当的说出了自己对张晋的鄙视和痛恨。

“呵呵,你倒是会说话啊,我来告诉你什么叫为国为民,现在是什么世道你知道吗?南北并立,且不说我们大齐是从元氏皇族手中夺取了东魏的皇权,且说着江南,你知道吗?自晋以来朝廷更替频仍,宋齐梁哪个朝廷能够持久,就算是现在的大梁也是风雨飘摇,立足不稳,原因是什么,这些个朝代的创业之主,哪个不是英雄盖世,大魏的孝武帝,当年也是雄姿英发,有吞吐天下的志向,可是到了孝静皇帝之时又是什么样子呢,可见这皇位是天下最凶险的位子,若是没有超凡的大志大勇,不仅无法匡扶社稷,反而会成为国之大害,为祸朝廷,荼毒天下。就算对于太子而言,也是如此,你们明明知道太子不是能够继承大统的人,而强行让他去做,最后还不是惹来杀身之祸。倒不如将皇位交与明主,宁王仁义,必定能够带领大齐走向新的盛世。”张晋自然也不是示弱的主,他继续说着自己的一番宏论。

“真是歪理,你口口声声为了天下,为了社稷,你可知道就因为你所说的废长立幼,有多少人要惨死,国家可能就此分裂,如果像你所说的,强者就应该立而弱者就应该废的话,那不是那些诸侯,那些豪强都可以起来与朝廷争夺天下啦?而且宁王的母妃韩贵妃是什么样的人你们比谁都清楚,谁能保证他不会成为第二个吕雉呢?如果宁王即位了,他肯定会对韩贵妃言听计从,韩贵妃的母家会成为显赫的外戚,到时候我们大齐的江山市姓高还是姓韩啊?其实你想的根本就不是天下的安稳,而是你们一世的荣华,你们不过是想着用拥立新君的方式,来将朝廷固有的权力重新分配,以达到你们控制朝廷的目的,圣人说巧言令色,鲜矣仁,还真是说的不错,像是你这样计划的,还真是恬不知耻。”韩子高自然不会听信张晋那些骗骗无知群众的花架子话了,他一下子就将张晋的内心想法揭穿,也是有些刺痛了张晋的。

“既然先生铁了心要站在我的对立面上,那我们似乎也不需要再多说什么了吧?先生今天既然敢来,就难道没有想过回不去了吗?”说着说着,张晋面露凶光,韩子高便知道此间张晋是犯了杀意的,立刻警觉了起来,不过面色上还是保持着淡定的样子,从容地笑着,韩子高这样做也是想要让张晋不知所措,然后缓缓地说道。

“我自然知道到张大人府上是极其凶险的事情,不过大人不要忘了,所谓趋利避害真君子,我是不会做没有把握的事情的,现在长信侯府的江蕙已经带着府兵包围了你的长史府,只要我一炷香的时间没有出去,他们便会杀进来,大人可别忘了,我现在可不是当初刚来邺城时候的身份了,我可是正儿八经的朝廷命官,更是长广王府的陆姑姑亲自保举的官员,若是死在了您的府上,您觉得这件事您能撇的清楚吗?是,常山王殿下会为您说话,可是您别忘了,常山王与长广王素来交好,为了您而得罪长广王,这样的买卖常山王殿下会做吗?到最后只能是牺牲你一个来保全常山王府的安危,若是这样,用我一个人换你一个人,对于长信侯府来讲那可就是赚大了的。”面对张晋的生死威胁,韩子高似乎并没有胆怯的样子,他的话说得很明白,而且是站在张晋的角度上说的,这话里的意思很明确,就是告诉你张晋,如果我死了,也会把你拉上陪葬,张晋是一个什么样的人,他是一个走路都会精打细算的人,是一个精致的利己主义者,他自然不会引火烧身,更不会想着给自己找任何的麻烦。

“来啊,去外面看看,有没有客人……”听完了韩子高的话,张晋自然派人去门外查探,他经历了太多的谋士,知道他们是怎么样的会虚张声势,所以他自然不会轻易相信韩子高的话,他必须查探清楚了,才会下决断。

那派出去的人回到身后便轻轻地在张晋的耳边耳语了几句,张晋脸色一个拧巴,韩子高便知道江蕙在外面的事情已经得到了确认,张晋邪魅地笑了笑,对着韩子高说道“韩大人,看来长信侯府很是看重你啊,你就不怕我为了王爷,就算搭上自己,也要将你这个长信侯府的关键给除掉吗?”张晋眼神犀利的望着韩子高。韩子高并没有理会他的眼光,只是微微地一笑,然后轻蔑地说道。“你不会,因为你对常山王的忠心还没有到那个地步,常山王也只是你的主子而已不是吗?虽然常山王对你不薄,但是你始终也不过是他府上出来的奴仆,他从未为你正过名,不是吗?”韩子高此刻所用的自然是诛心的计谋,一定要往张晋的心口上扎刀子,才能让张晋彻底败下阵来。

“住口……”韩子高的话还没有说完,就被张晋直接了当的拦住了,想来应该是因为韩子高说道了他的痛处。

“呵呵,张大人听不惯是吧,那我就说一些你听得惯的,张大人以为扶持着宁王就能够如鱼得水了吗?你想要学霍光,就不怕陛下真的学汉武帝吗?”韩子高继续语气低沉地说着。

“你这话是什么意思?”张晋似乎并没有听懂韩子高说的是什么意思。

“你想想便知道了,当初汉武帝托孤之时是做了什么的?他可是去子留母的,若今日有人像皇帝陛下献了这样的计策,你说韩贵妃会怎么样?韩贵妃又会怎么想?”韩子高这次从韩贵妃的角度上去想事情,他说的这个问题确实是张晋之前没有考虑过的,当今大齐的皇帝不是一个昏悖的皇帝,他清楚的知道什么叫主少母壮,如果真的有人向皇帝献了当年汉武帝留子去母的计策,说不定北齐皇帝真的会听从。而若是韩贵妃知道了这一点,必定不肯就范,到时候北地兵乱将至,那可就真的血流成河了。

“所谓主少而母壮不过是担心外戚专权而已,只要常山王府秉持朝政,在朝中能够与韩家分庭抗礼,陛下肯定会对韩贵妃放心的。犯不着去用汉武帝用过的老招数了。”

“哈哈,我笑你真的是愚蠢之极啊,你也说了,陛下怕的是外戚专权,你居然想到让常山王与韩家分庭抗礼,你们那样地扶持宁王和韩贵妃,陛下会信任你们与韩家对抗吗?你们不过是一丘之貉罢了。说不定最后你们忙活了一阵子,陛下真正想要与韩家分庭抗礼的说不定是长信侯府呢,那倒真的是为别人做了嫁衣裳了。”韩子高继续对张晋一顿地哂笑。

“看来今天韩大人是来诛心的了,韩大人。你就不用白费力气了,既然你今日明明白白地来向我下战书了,那我们常山王府就明明白白地接下你的这场战书了。”

“好,既然是这样,那咱们就真正的较量较量吧。不过现在一炷香的时间已经到了,张大人真的打算放我走吗?”韩子高提醒着张晋,张晋似乎并没有办法拒绝,他此刻还不能和韩子高赌这个风险,他说着韩子高从张晋的棋盘前站起身来,转身便向门口走去,韩子高走得异常淡定,他轻松的走到了大门前,看到门外江蕙带着兵马过来才长长的舒了一口气,然后立刻对江蕙说道“小侯爷此地不宜久留,若是张晋反应过来,咱们就危险了,快点,马上回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