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从工作了以后就再也没有像先前在学校时一样,每个周五晚上和宿舍里的兄弟近乎疯狂的玩到一两点钟,第二天一觉睡到自然醒的机会了。离开了学校,步入了社会,开始了工作,仿佛一切都变得那么的顺其自然,但一切却又总让我感到惶恐和不安,因为到底是和学校的感觉相差太远。学校无忧无虑的生活总让我在午夜梦回之际回味无穷,我有时候还幻想着,若是能有机会在回到学校安安静静的当一次学生,期限不用太长,一次就好,那我一定会倍加珍惜。只是现在想再次成为学生的想法只能出现在午夜梦回时分了。
工作了,选择了进入医院,如愿以偿的成为了一名所谓的“白衣天使”。在外人看来,医生这个职业是那么的神圣,那么的受人尊敬,我每当听到有人这么说,给我的第一感觉就是他(她)一定是电视剧或者电影看多了,什么纯白衬衣配白大褂的帅哥要么就是短裙美腿的美女,那全是美剧或者日剧里骗人的。学校里、医院里到哪都是一片白花花的,远远望去就像是天台上晒的床单一样,何来的美感可言?先前在学校时天天实验课,哪件白大褂上没有染过小白鼠或者兔子的鲜血?哪件白衣上找不到碘伏的痕迹?面对这样的“帅哥、美女”,你还会有拥抱的欲望吗?只注重表象不注重实际,那些到底是虚构出来的。
故此,每天在医院工作,有时候一天忙下来也会身心俱疲,这样还不算完,晚上还要继续夜班。到了晚上,若是没有来做检查的患者,我依然没办法休息,因为还有大量的文字要写,故而我时常把自己分成两个角色,在白天是一位穿着白衣和人体骨骼打交道的医生,到了晚上,我便成了一位勤恳码字的文字小生,沉浸在文字的世界里不能自已。有时候连续晚上的熬夜,让我的身体有些吃不消了,开始的时候持续到晚上的十一点半多一点,之后就成了一点、两点半,直到现在的三点多,累到一定程度就会一头扎到在床上甚至连衣服都不想脱就沉沉的睡去。
每当我跟韩宁说这些的时候,韩宁总会说一句:“你还要点脸不?上一天一夜休三天的主,你还能觉得累?”
“有能耐你也盯班啊?特么的,先前还欠老子的班没还呢啊!你小子别忘了,先前若不是老子替你班,你哪来的时间去和你的小美眉沟通交流感情啊?”我看着韩宁故作正经的说道。
“你滚犊子吧,老子就不还了,爱咋咋滴!”韩宁气急败坏地说道。
“别闹了,来活了,赶快!”正说着,一句话打断了我和韩宁的插科打诨。
这次来的不是浩哥而是太文哥,随之而来的还有娇姐,没说的,这又是急诊,只不过这个急诊有些特殊,还有一位不是本院的医生跟着来的。
这人的胸部已然成了干瘪的气球,我们几个一同将其抬到诊疗床上,尽最大程度的为其摆好体位,当随后走出检查室摁下曝光按钮后,影像图呈现在我们的面前,这人的胸骨、肋骨多处骨折,并伴有大量的胸腔积液,心脏好像还有点损伤。
于是,见此情景,太文哥沉声说道:“伤成这个样子,这还得再查个CT!”
当CT检查完之后,英明哥得出诊断,先前虽说是经过一周的艰苦治疗,此人千疮百孔的肺已经出现好转的迹象,但这人的左主支气管的损伤,和胸主动脉夹层,就如同是两颗雷,任何时刻都会毫无预兆的爆炸。
一旁的医生问太文哥:“能搞定嘛?”
“这个目前还真不清楚,这得需要联系胸外科团队一起讨论手术方案。”太文哥说道。
只是这名患者刚一送到ICU病房,时间不长就又出现状况了。毕竟从救护车一路颠簸转运过 来,需要稳定一下,只是没想到这么快就出状况了。
太文哥随即让我推着床边拍片机器去往ICU门口等待,尔后又通知了超声科,也让她们把机器推过来。
来到ICU门口,就听娇姐喊道:“赵大夫,快来,这患者左侧白肺了!”
时间不长,太文哥一路小跑回ICU,监护仪的警报声在门外都听的很清楚,持续在响,紧接着我和超声科的崔大夫把超声机器推进了病房。此刻这名患者的氧饱和度已经掉到了70%的极度危险状态,若是持续缺氧的话心脏会出现暂停。只见太文哥拿着听诊器听了一下这患者两侧的呼吸音,而后让崔晓菲用超声机为其查看一下左侧胸部,当崔晓菲查看之后,呼吸音消失在了左侧的胸部。
之后我将这名患者的胸片结果拿了过来,片子显示“左肺不张”而超声机上的图像也显示左肺肝样变,检查结果一核对,让人担心的状况发生了:受伤的左主支气管坍塌,气流送不进整个左肺了。
左肺彻底罢工,重伤而未恢复的右肺,根本无法维持最基本的氧合。措手不及间,一颗致命的雷爆了。若是没有有效的措施,病人会很快出现缺氧,从而导致死亡。
随后,胸外科的专家还有普外科的专家一同赶了过来,制订了手术方案,我从那些专家的口中得知,这将是个“杂交” 的手术:开胸,在体外循环之下,用人造血管接通损伤的血管。然后到导管室,在血管腔内置入支架。病人血管破损的位置,在几根重要血管交界的“三叉路口”上。操作的难度不言而喻,手术结束的时候,胸外科的医生还要“顺便”用钢板固定他骨折多处的肋骨。
手术方案确定,随即这名患者被推入了手术时。近一个小时之后,患者被推出了手术室,安全地送回ICU,继续连上呼吸机,继续躺在那个病床上。等他苏醒过来后,外科大夫又让我们为其做了一个床旁胸片,结果显示,这名患者两侧的肺已膨胀正常,胸腔内的积液已经引流干净,和正常人的胸片不同,他的气管内有支架,肋骨还要靠钢板支撑,主动脉内有支架的影子,胸口一排,胸外科手术缝合胸骨的钢丝。
当一个礼拜过后,我再值班的时候,为这名患者做检查的时候,这患者的胸片看上去就如同是电影金刚狼,这不得不说是一种人类医学造成的奇观。
随后娇姐告诉我说:“曾经参与手术的医生无不感到兴奋,一种大功告成后的酣畅淋漓。一场可怕的车祸没有夺去他的生命,距离艰难地转运到高唐县中医院外科大夫们的手中,高超的技术把这名患者从死亡线上给拖拽了回来。”
“厉害啊!这又不是你把人家从死亡线上给拖拽回来的,你这么高兴干啥?”我说道。
“你懂个屁,这是我们科的功劳!”娇姐不禁嗔怒道。
“最近你这是怎么了?火气这么大,该不会是又闹分手了吧?”我说道。
“分了,分了。一大堆的烦心事,感觉事事都不顺,我感觉他一点都不知道关心照顾我!”娇姐沉声说道。
我轻叹一口气,说道:“娇姐,你这是第八次说分手了吧?你们两个这是小孩子过家家吗?”
娇姐白了我一眼说道:“你以为我愿意这个样子啊?这不是没办法嘛!谁不愿意谈一场安安稳稳的恋爱直至走入婚姻的殿堂,都这么大年纪的人了,你以为还和你这小屁孩一样啊?现在还这么年轻,你娇姐我已经是奔三的人了,经不起任何的起起伏伏了!”
我看了娇姐一眼,撇撇嘴说道:“你可拉特么倒吧!我见过能折腾的,但没见过像你们这样如此能折腾的!能过就过,不能过就拍拍手拉特么倒算了,整的这都是什么玩意儿!今闹别扭,明儿就在一块吃饭了,大把大把的狗粮撒了一地,转过身来又自己自食恶果。两个人的世界里,总归是有一个闹着、一个笑着,一个吵着、一个哄着。如果一个人总是输,不是这个人口才不够好,只是不忍心把最伤人的话说出口而已。总要有一个人“输了”,两个人才能赢了。”
“哟哟哟,看不出来啊,咱们年纪轻轻的林医生也知道这么多!”娇姐高声说道。
“你特么被什么咬了啊?这是事实,我说的不对嘛?”我说。
“对对对!我也没说不对啊?你说的这些我都明白,可……”
“可就是揣着明白装特么糊涂,就和那水里的傻鱼似的,只知道鱼钩上的钓饵很是美味,却不知道那是潜在的危险!”我说道。
“得了吧你。你这人就是,抓住别人的一点死活不放,典型的往别人伤口上撒盐!”娇姐哼声说道。
“就你还一点?可别侮辱一点这两个字了,我的姐,咱也该心里有点谱!”我说道。
“行了,行了,别说我了,你怎么样?最近没人给你介绍相亲的对象?”娇姐问道。
“有,怎么没有。特么滴,想想就来气,这特么什么玩意儿。”我气急败坏的说道。
“怎么了?什么样的相亲对象把林医生气成这么个样?”娇姐问道。
“和特么你一样!”我说道。
“什么和我一样?”
“护士啊!不然你以为呢?和你一样,黑胖之余又能说会道?”我笑着说道。
“靠,你能不能说正事,别拐弯抹角的辱人形象?”娇姐有些气急。
“开玩笑呢,你咋不识逗呢?她是县医院的护士,临时工一个,比我还大两岁……”
“这不是挺好嘛!”娇姐说道。
“你听我说完。与这个女孩儿见了一面,得出一个结果,那便是一个没有工作作为资本的男孩儿去进行所谓的相亲那简直是这个世上最为高级的自我侮辱。”我说道。
“怎么这么说?”娇姐问道。
“因为现在的女孩儿大部分都是现实的,若是没点资本就盲目的进行所谓的相亲,那简直就是自己没事找刺激!就算是两个适龄又想要结婚的人,因为遇不到合适的对象,就衣冠楚楚地为自己打上“待售”的标签,包好包装,摆在明码标价的货架上。而后两个人甚至是双方的家长,在一个环境还不错的公共场合坐下,各自的心里都揣着一本需要明细对比的账目,年龄、收入、学历、家庭背景还有未来的发展。女孩儿在挑选男朋友之前都不拿出镜子照照自己,看看自己有什么资本来要求男孩儿有这有那?和这个护士不合适的原因归根到底还是因为我特么不过是高唐县中医院一个每月仅有不到八百块钱的临时工而已。当时我就只有一个想法,那就是希望能有个机会让我翻身,这种委婉的谢绝对我来说简直就是一种世上最为高级的自我侮辱。”
“你想的过于绝对了!也不是所有的女孩儿都这样,不过这也是正常的,任哪个女孩儿都不想找个连自己都养不活的男孩儿当作自己的男朋友甚至是未来共度余生的那个人。”娇姐看着我说道。
“我知道,只不过是自学校毕业之后第一次遇到这种事情,先前在学校时哪有这些顾虑可言?先前学校的爱情是操场上擦身而过的白T恤,简单、美好、单纯,即使走在了一起也没有像现在这样的顾虑重重。现在离开了学校,再遇到了爱情,却俨然变成了另外的两个字,“婚姻”。结婚生子,本身就再也没什么单纯可言了,那当真是太复杂了。工作性质,单位保障,薪水和假期,不得不拿到台面上来,进行逐一的考察。不然若是贸贸然结婚,简直就是步入了一场自我毁灭的战争。”之后我长舒一口气又接着说道:“离开了学校,遇到了爱情就遇到了婚姻,这是会决定你后半生的生活状态。工作可以换,考学考不上可以重新考,但婚姻,有谁愿意中途再下车去买另一张车票呢?先前,学生时代的爱情,以为就是一起看场电影,压压马路,手牵手走在一起,谈论一下某个同学或者老师的坏话。离开学校进入社会之后才发现,爱情牵扯到的是婚姻,是早晨几点起床,晚上几点睡去的现实问题。早饭吃什么,用怎样的心情回家,是疲惫地一头倒在床上还是轻松愉快地戴上围裙,全看那个Ta。这才是所谓的夫妻相。”
娇姐以一种不可思议的眼神看着我好长时间,才说话:“孩子,你到底经历了什么?一次相亲能让你明白这么多道理?不可能吧?你到底经历了几次相亲?”
我看了娇姐一眼,说道:“就这一次就够了,还想让我经历几次?在没有一份稳定的工作之前我是再不会去进行这所谓的相亲了,自己都养不活,还要去折腾别人,这样的事至少我是做不出来的。”
其实这就是如今的现实,如果说爱一个男孩儿或者是女孩儿,真正爱到了骨头缝里,就像《还珠格格》里,紫薇和尔康的对白:山无棱,江水为竭;冬雷震震,夏雨雪,天地合,乃敢与君绝。一旦达到这种程度,相信不用别人去说什么,你或者是他(她)一定知道他(她)喜欢什么样的花、业余时间喜欢做什么事情,最喜欢去的地方是哪儿?最好的朋友、闺蜜或者兄弟是谁?你也一定很清楚。外在的其他原因都不及你们两个是真的爱彼此,爱到骨头缝里。只不过以相亲作为途径认识彼此的方式当真不适合,两个互相谈不上了解,更谈不上喜欢的人即使后来生活到了一起,要怎样的包容,动力到底在哪儿?是稳定的家庭生活还是由婚姻带来的社会关系?我当真是想象不出来。
和娇姐说完那些话之后的很长一段时间里,我时常告诉自己求而不得的事情不如选择顺其自然,在遇到未来的那个她之前,先让自己努力的变好,就像娇姐说的寻求一份稳定的工作。故此,在工作之余的大多数闲暇时间里,我会坐在电脑前,写文字,一写就是几个小时,累了就听听音乐,喝杯咖啡,之后就再看看别人写的小说,如果困了,就倒头睡去,不去想其他的什么事情。有时候又觉得,在小县城的这种惬意生活比在什么大城市生活要好的多。一切就如作家刘同说的那样:现在已经体会到,能够一个人独处,阅读内心才是生活的本质。
生活就像是一场戏,每天都在上演,戏中的我们都是戏子,只不过是按照既定的剧本,将这部悲喜剧演完而已。
剧中所有的荒谬和疯狂都是如此的可笑。
剧中所有的狂野和破碎又是如此的悲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