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不再清晰。水,不再清澈。阳光,不再明媚。天空,不再蔚蓝。植被,不再翠绿。
灰蒙蒙的,天空的蔚蓝中掺和着片片艳红,那是不知何地的流血杀戮造成反光。微风送来一缕远方的气息,可是其中却包含这闻之欲呕的血腥。大地呈现一种灰败的焦黑,树木植被那嫩绿枝叶中也掺杂了道道莫名的黑色,这是异族巫师的功劳,这是污染,这是毒素,这是想要彻底灭杀这方生灵的歹心。
男人,全被杀死,就连尸体也被一些奇形怪状的生物所分食,就如同那动物中的所有雄性一样。女人,全部被掳走,就如那些体格健壮的雌性动物一样。
奴隶,所有的苦力全都由女人担任,可是这却不是她们的唯一目的。
细看,仔细看,原来这些充当奴隶干着苦力的女子均是挺着大肚子,原来她们均是有孕在身。再看,在看那远处圈养的雌性物种,却是每每怀着腹中胎儿,只是它们手脚粗大脑袋混沌,只能沦为单一的生育工具罢了。
挖矿,漫无目的的开采,一人一个背篓,或是牵着大腹便便骨瘦如柴的牛马车。运输,不停的运输,运往那位于琉璃山的火山之巅。铸造、冶炼毫不停息,不过这一切粗活均是由女子担任。
皮鞭声、叫骂声、呵斥声、以及那不时的就地发泄之声不绝于耳。地狱,这就是人间地狱,位于琉璃山正中的千里方圆。
一个背着竹篓的女子倒下了,蜷缩着,难忍那腹中的痛楚。眼角滴落浑浊的泪水,可是这哭泣为了什么?难道只是唯一的疼痛所致?
不是,完全不是。那个夜里,那个惨绝人寰的情形,那个开叉舌头的怪物。不,不是那个,而是那一群。一次一次的,不知多久,难道是老天的怜悯?难道是她的福分?这个女子居然没有像大多数姐妹一样死在当场,反而是活了过来。
可是,太快了,这才短短一月,这个腹中的怪物就胀大起来。这是什么?难道是那开叉舌头与自己的骨肉?这要我怎么做?
皮鞭落下,背上的疼痛蓦然间超越小腹,可是却远不及自己心田。想要起来,却是发现难以支持。一震抽搐伴着一只血淋淋的抓子由腹部探出。
来了,这梦魇般的一幕终于出现。先前伴着胎儿出生,母体惨死其间的历历场景终于降临在自己身上。眼睛模糊了,看不清了,似乎被一层红色渲染。痛楚不再了,抽搐不必了,身心仿佛安宁了。
这好像是身在丈夫怀中的幸福,像是爬在爹爹背上的快乐。好安宁啊,真想一直如此。耳根清净了,听不见以往的嘈杂,听不到不时的叫骂、呻吟与鞭打。
远去了,仿佛飞起来了,轻飘飘的,就要脱离这人间地狱了。可是一个不合时机的冰冷声音随即传来:“嘿嘿,快来看,是个儿子,我们又有新战士了。”……“你们两个,来,小的送往军营,交给保育师,大的送去军厨,快。”
眼神清明了,这是回光返照。看清了,原来自己要死了。身子被同样挺着大肚的姐妹拉起,向着所谓的军厨走去。孩子也被同样大肚的姐妹抱起,送给那口中的军营保育师。
眼角,不由的合拢,结束了,自己的一生。可是余光却看见那瑟瑟发抖的身影,那是怀抱自己生出怪物的姐妹。而那怀中的是什么?一个长着蜥蜴头颅的人类?
看不清了,声音犹在“呵呵,一个三等兵而已,均是要打上魂钉的底层,将来送死的炮灰而已。”……“那也不错呀,这可是与这方生灵的高等混血,让他们‘自相残杀’岂不更好?三等又怎么了?总比那些圈养的四等强多了。”……“也是,蜥蜴本族是一等,我们这些归降的魔域士兵算二等,不过我们可没有魂钉。而对于他们,这可是畏惧心中反抗的控制手段。”
声音远去了,自己睡着了,再也不醒了。
……
“扛不住了,扛不住了,真的扛不住了,快快下令吧,洪将军,崔总兵,快快下令吧,让兄弟歇一歇,这都是第三波了。”一个身披上等道器铠甲的武将单膝跪在地上不住的恳求道。
闻言,崔玉郎总兵开口道:“不能退啊,退了就完而了,我们是战线中枢,只要我们一退,战线就彻底崩溃了。国师派来的龙虎山弟子呢?大林寺与玉女宗的支援呢?”
言罢,就见那跪地武将沙哑的哭腔:“国师派来的弟子被淹没了,只坚持了一个回合就丢盔弃甲啊,等到了异族的第二次冲锋,这些国师派来的精锐就死伤殆尽了。至于大林寺,他们的援军却是被阻隔在后方,据说异族之人派出精锐沿路伏击,大林寺也不得不暂避锋芒。而玉女宗的援军飞舟也被击落了,整整一百名控制飞舟的弟子全军覆没啊,那些如花似玉的女子……她们,她们大半被擒啊,只有少许修为强悍的元婴弟子自爆而亡。她们的领军人物是化神中期的碧落仙子,可是……可是却为了掩护弟子撤退而生生战死。只可惜她的努力白白浪费,一百名身具修为的弟子啊,就连一个都没有逃脱。”
闻得此言,洪德开身躯一震,脱口道:“什么?碧落?玉女宗的宗主弟子殉职了?”
看着那述说武将默默不语,崔玉郎总兵却是接话道:“这就是战争,没得选择,可是如果我们退走,那么长江以南的大片土地就是异族之人掌控。这样一来我们如何呼应东海龙族,守护那东海海滨?现在东南五省以及长江以南,十万大山以东,均是异族之人,要是我们再丢了长江入海口与东海海滨,我们却是无力反击呀。”
闻得此言,洪德开也是咬牙切齿间开口:“都给我上,一定要扛到异族退兵,我们丢不起东海海滨,那是大蒙西巫图金卜来的战略要地。虽然说现在看不出那要地的价值,可是这冥冥之中的天意不可违抗。我想那远不是什么反击的立足点这么简单,都给我上。”言罢,居然探手拿过铠甲,披在身上。
见此,崔玉郎总兵急急唤道:“将军不可,让我先去,也许还有一丝转机。”随即又拉着洪德开道:“快快给碧夫人传讯,要赫连宏来啊,他也不能只为了战略而守卫他方吧,我们需要支援呀。”
洪德开闻言,苦笑道:“这是万万不可,虽然我们与异族之人势同水火,不过在征战中还是要依着合道之上不加参与的默认条件。若是我们率先打破,恐怕异族之人也要派遣大能偷袭我等。要知道异族的大本营占地不多坚如铁桶,而我们却是地域辽阔,无力防备。目前的局势就是比拼化神其修为以及底层军士,要是合道之人再行参与,我们就更被动了。”
见此,崔玉郎总兵也是开口接话道:“可是我们总有一方要打破局面,难不成单靠着合道以下的实力就要决定胜负?这明明就是异族之人消耗我等的阴谋啊,将军,快快传信吧。南朝需要他们,世间生灵需要他们啊。”
闻得此言,但见洪德开大手猛力击打在桌上,喝道:“说得好,搞不好还是异族之人的迷幻法,来人传令于……”
话还未完,一个传令兵冒然撞进帅张,惶恐道:“大人,大人,快退啊,守不住了,前线崩溃了,崩溃了。”
闻得此言,洪德开虎躯一震险些站立不稳,还是靠着崔玉郎的帮助才堪堪稳住身形。可是不待其开口说辞,就见另一个传令官兵急敢而来,开口说道:“将军,快退呀,东部战线全线溃败,太尉……太尉在溃退中被击杀啊,陛下旨意,要我们由西南川行省迂回过江,退回江北。”
闻言,洪德开吃惊道:“什么?太尉他……被击杀了?这怎么可能?他身边有大蒙武宗的化神弟子,难不成异族出动了……”
言语一半,就见那传令兵冒然接话道:“火毒炎蜥出手了,是个怪模怪样的杀神,是他生生将太尉的头颅吞入腹中,整个太尉团队全军覆没,没有一人幸免。”
闻得此言,洪德开呆若木鸡,而崔玉郎也是口不能言。什么?什么规矩。这不是公平的战争,这不是人类的侵略,这是异族之人、天外来客的灭世之战。那里有规定?什么合道不参于?这均是人类的单相思罢了。
谁与你兵对兵将对将?这不是知己知彼,这是屠杀,是泯灭,是不求后果的手段。
洪德开震惊了,崔玉郎无言了,而当今合道修士与渡劫大能愤怒了。联手的反击强悍如斯,本是将要趁着太尉兵败而渡江的异族之人被阻隔在江南之地。可是这样一来,整个长江以南彻底沦陷,归为异族掌控。
好在十万大山中的勾陈阵基散发出阵阵波动,使得异族之人心中不安,暂且止步。
……
翱翔天的声音愤怒而洪亮:“什么情况?火毒炎蜥突然出手?那龙族呢?地仙五品的龙女风雨轩呢?”
闻言,一个传令之人诺诺道:“异族来势凶猛,我们触不及防,龙族还是靠着海水堪堪自保,现在已经退回水晶宫。至此,沿海彻底失陷,而风雨轩也被火毒炎蜥击伤,好在伤势不大,性命无碍。”
见此,翱翔天也是愤怒道:“既然不守规矩,那我们就率先动手,传我号令,所有渡劫仙人与合道之人,包括那些已经遁入时空棺材的老不死们齐聚南朝神都,就说最后的决战时刻到了。我们要与国师飞龙子定下一个灭杀计划,看来这已经不是战役了,而是彻彻底底的屠杀开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