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风阵阵,夹杂着暴雨过后安宁,这一夜似乎过于平静。
唐瑶醒来的时候已经是午后了,望着窗边那模糊的身影,她掩唇轻咳了两声,这才轻声问:“你在这里做什么?”
苏景言负手而立,听到了她的声音后,这才缓缓侧眸看去:“怎么,这么不想看到我吗?还是,你想见的另有其人。”
“二哥怎么能这样说呢?”唐瑶虽然不知道苏家跟纳兰家有什么恩怨,但她不想让人这样误会自己心里所在乎的人。
“罢了,你醒了就好,如今百姓已然安顿好,我们该动身回京城了。”他一本正经的说着。
闻言,唐瑶微微蹙眉:“你不是说要等朝廷的赈灾银子下来吗?”
“这笔银子平西王已经出了,如今剩下的便是朝廷给他的补给,这个吴三桂不但收了民心,也不得罪朝廷,棋高一招。”话落,眸中多了一抹深意。
唐瑶明白了过来:“平西王还真是狡猾,也不知道他心里打的什么主意,昨夜我发现有人偷听便跟了出去,谁知道上了他们的当,想来平西王已经知晓你我的身份了。”
“怕了?”他挑眉。
唐瑶微微抬眸看去,浅笑勾唇:“若是怕了,我还随你来云南做什么,要知道我可是天不怕地不怕的唐瑶。”
苏景言薄唇淡淡勾起,正说着,杨庭便大步走了进来,拱手说道:“大人,刚才有百姓来报,说是刚建好的东湖大桥底下,有一具女尸。”
“女尸?走,去看看。”苏景言低声道,说着,又侧眸看着身边的女子,正色道:“你就乖乖待在这里休养,眼睛刚好,不必逞能。”
“我……”唐瑶欲言又止,望着他的背影走远后,这才收回了自己的目光,东湖大桥不是刚修好吗,怎么就多了一具尸体,这是谋杀还是自杀?
当苏景言到达了东湖附近之后,周围已经站满了围观的百姓,对着那女尸指指点点的,也不知道在说什么。
验尸的仵作也已经到了,见到苏景言等人后,恭敬的行礼:“下官拜见钦差大人。”
“起来吧,去看看尸体可有问题。”苏景言眉清目淡。
仵作取来了工具,正要动手,却见死者的家人急匆匆的赶来,阻止了这一切:“你们不准动手,不准动手……”
“你这妇人还不闪开,不知道在你面前的可是钦差大人吗?”官差拦住了这个妇人。
闻言,那妇人便一脸难过的说道:“这死的是我女儿,我这个当娘的人难道还没有资格说话吗?”
“放肆,敢在钦差大人面前这么说话,不想要脑袋了吗?”
苏景言微微抬手,阻止了官差的动作,这才正色了起来:“既然死者是你的女儿,那么难道你不想让本官调查清楚她的死因吗?”
“这是我们自己的家事,不要你们插手。”妇人擦了擦自己脸上的泪。
“我想要多问一句,大娘,这死者当真是你的女儿吗?”身后传来一道声音。
闻言,众人便侧眸看去,苏景言半眯着眸子,不是说了让她好好休息的吗,怎么如此不安分?
“是啊,这当然是我的女儿了!”妇人直勾勾的看着她的眼睛
唐瑶笑了,薄唇浅浅的勾起,在众人的目光下蹲在了这妇人的身边,低声说道:“她不是你的女儿,你在说谎。”
“瑶瑶,不要胡闹……”苏景言神色微微一变。
周围的百姓也开始朝着唐瑶看来:“这人有病啊,谁会那么诅咒自己的女儿的?”
“就是,也不知道哪里来的小丫头,胡说八道什么呢?”众人开始指指点点。
而唐瑶却一脸镇静,仿佛什么都没有听见一样,在众人的目光之下,分析着:“其一,这位大娘说死者是你的女儿,但是你刚才虽然在哭泣,但是眼神中没有半点伤感,倒是颇有几分松懈的意思。再者,你说她是你的女儿,可知道她身上有什么印记吗?比如说胎记,长在什么地方?”
“你……我女儿的胎记就长在肩后,不信就看吧!”说着,便扯开了那少女肩上的裙子,欣喜一笑:“诸位可看到了,现在可以证明,她就是我的女儿了吧?”
“都说死者为大,而你这个当娘的人,居然在众目睽睽之下居然掀开了女儿的衣裙,不顾她未出阁的身份,请问这位大娘,你是继母吗?”唐瑶轻蔑的一笑。
“你……”那妇人顿时就迟疑起来,没有想到自己的身份居然那么快就被看出来,这个死丫头到底是干什么的,有火眼金睛不成?
“怎么,无话可说了吗?”唐瑶微微抬眸,冷眼一扫,那妇人顿时就哑口无言了。
“来人呐!”苏景言淡淡的启唇:“把人带走。”
“不要啊……我说,我说还不成吗?”妇人终于松口了。
唐瑶缓缓沉下了一口气,接过了护卫递来的披风,盖在了死者的身上,这才扭头看去:“那就把你知道的都说出来,要是干欺瞒钦差,那可是杀头的大罪。”
妇人神色闪烁的说道:“这……这檀儿的确是我的继女,但是我对她一向都是不错的,明儿个就是成亲的日子了,谁知道她居然被人给杀害了,我也很难过。”
“成亲,是她自愿的吗?”唐瑶目光淡淡的看着面前的人。
“当然是自愿的了。”妇人一脸正色的说道。
唐瑶却是不这样认为,当下便正色起来:“大娘,既然如此,我们更有资格调查清楚这檀儿姑娘的死因了。”
“你们……你们要干什么,这是要把我的檀儿带去哪里?”妇人开始着急起来。
杨庭拔剑出来,冷眼一扫:“放肆,还不让开?”
尸体被带回去之后,苏景言便在一旁淡定的喝茶:“怎么,你有什么新的发现吗?”
唐瑶看着他一脸悠哉的模样,这才说道:“难道你不觉得这檀儿姑娘的死,很奇怪吗?”
“奇怪?之前京城尚书府的案子,你不也觉得奇怪,最后如何?不过也是不了了之罢了,这一次我不会纵容你去胡闹。”他淡淡的说了一句。
而唐瑶就不乐意了,当下便挑眉说:“胡闹吗?二哥,之前的事情原本就另有玄机,只是你不让我继续追查,但是这件事我一定会查到底的。”
“闹够了没有?”苏景言将茶杯放在了桌上,抬眸看着面前的女子。
对上了他的眸子后,唐瑶从他的目光中看到了怒意,这才神色复杂的说道:“二哥,你能不能不要对我那么凶巴巴的,不能给我一个证明真相的机会吗?”
“真相就是你在胡闹,耽误了我们回京城的时日,我看你怎么跟皇上交代。”扔下了一句话,便拂袖而去。
唐瑶嗤笑了一声,苏景言怎么就变成这样了呢?如此自私自利的一个人,永远只会在乎自己的利益。
夜里,所有的人都睡了,只有唐瑶一个人在院子里查看着尸体,她取来了一根银针刺入了死者檀儿的心口,拔出来一看银针已经成了黑色,看来她是中了剧毒。
“肺中没有水,嘴巴也是干净的,这么说来她是被人毒死了,抛在湖里,想要做出是檀儿自杀的假象吗?”说着,唐瑶便缓缓沉下了一口气,这人心怎么就如此复杂呢?
等到了第二天,仵作来的时候,给尸体做了尸检,唐瑶在一旁看着,在仵作要落笔的时候,低声说道:“那妇人给了你多少银子,敢在这里作假,活得不耐烦了吗?”
这尸体她昨夜明明查看过是中毒死的,这仵作居然敢写是溺亡。
“这这这……钦差大人,卑职没有作假,请大人做主。”仵作慌张说着。
苏景言缓缓沉下了心里的一口气,这才说道:“唐瑶,这不是你胡闹的时候,知道吗?”
唐瑶神色凝重起来:“我没有胡闹,为什么你就是不肯相信我?原来你跟那些狗官一样,都是势利眼。”
“你没有这个资格让我相信你……”苏景言怒意的说道。
“苏景言,你太过分了!”唐瑶的眸中多了一抹痛惜,凭什么他要阻止自己查明真相?
就在两人僵持中,纳兰容若大步走了进来,一本正经的说道:“既然仵作跟瑶瑶是两面词,不如就让民间的大夫来验一验,谁是对的谁是错的,一试便知。”
听闻此言,苏景言也没什么好说的,见状,唐瑶这才松懈了一口气,而旁边的仵作却是在不停的抹汗,他这是在担忧什么呢?
“这……明显是中毒的迹象啊,若真的是溺亡,只怕是这会尸体早已经有浮肿的现象了。要知道如今暴雨过后,东湖里有不少脏东西,若是溺亡,尸体的口中必然会有东西。况且这蝼蚁尚且偷生,落水者没有挣扎后的痕迹,所以草民敢以性命担保,这姑娘是中毒而死。”大夫一脸严肃的说着。
听到了自己想听的话,唐瑶长长的呼出了一口气:“不知道大夫能否查出来,这死者中的是什么毒?”
“此毒为鹤顶红,绝命之毒……”大夫无奈说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