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正好休沐,钟定尧禀明了母亲,就带着苏成晚出门了。
钟珍儿照例在早膳后去宋四娘那里坐坐,这几日她迷上了刺绣,宋四娘绣的一手好苏绣,让钟珍儿钦羡不已。
“四娘姐姐手真巧,这牡丹绣的像是真的似的,我老远就闻到香味了!”钟珍儿悄悄走到宋四娘身后,出其不意的夺过她刚刚完成的绣品,爱不释手。
“妹妹竟是取笑我,不过是些粗俗玩意,哪里能得到妹妹夸赞!”宋四娘这句话到真是发自肺腑,入住国公府以来,无论吃住,没有一样是不精细的,就她身上这件夹袄,也是用千金难求的贡缎制成的,还不是被苏成晚毫不在乎的给送来了。
“今日怎么不见你嫂嫂?”宋四娘见钟珍儿身后并没有苏成晚的身影,便疑惑地问道。
钟珍儿的小嘴顿时撅的有一丈高:“哼,还说呢!今天哥哥休沐,两人竟连早膳也没用就出门了,说是去给静雅表姐选添妆,你说这选添妆明明是女儿家的事,哥哥跟着去凑什么热闹,明明该带着我去不是?”
钟珍儿不满的抱怨着,丝毫没注意宋四娘的心思已经飘远了,这是宋四娘的眼前不又自主的浮现出钟定尧的模样,还记得在国公府门前第一次遇到,他看到贴上来的自己,那眼神中掩饰不住的厌恶,后来得知自己是青萍的女儿,那蔓延的疼惜和震惊,再就是他为了自己去宋府救回了奶娘和翠儿,那嫉恶如仇的样子……一幕幕,走马观花,如放电影般在宋四娘眼前闪过,原来,不知何时,钟定尧的身影已经深深的印在了自己的脑海里,挥之不去。
“姐姐,姐姐,四娘姐姐?”钟珍儿见宋四娘半天没有反应,拿着小嫩手在她眼前晃动了一下,才把宋四娘的魂给拉了回来。
“妹妹说什么?”宋四娘回过神来,尴尬的笑笑。
钟珍儿没有丝毫的不满,反而兴致勃勃的把刚才的话又重复了一遍:“我说十六日是静雅表姐的添妆宴,到时候母亲会带着咱们去,嫂嫂还说要在添妆宴上,给你好好寻摸一户人家呢!”
“啪嗒!”宋四娘手上的绣棚掉到了地上,嫁人?那岂不是就不能看到他了?难道苏成晚发现了自己的龌龊心思,迫不及待的要把自己嫁出去?
不对,自己才来几天,这心思也是昨晚难以安寝时才只晓得,没晓得苏成晚一个外人比自己还看得透彻,想来这个苏成晚一定是个妒妇,连个在府里暂住的表姑娘都容不得!
“姐姐,你怎么了,是不是身子不舒服,要不要我让府医来看看?”钟珍儿见宋四娘的脸一会儿青,一会儿白,很是难看,关心的问道。
宋四娘挤出一个勉强的笑容:“没事,昨天夜里睡得晚了些,今日就没了精神,看来今日真不能陪妹妹聊天了,打扰了妹妹的雅兴,还望妹妹莫要怪罪四娘才是。”
“姐姐说的什么话,既然不舒服,那就快些休息,都是我不好,你不舒服还拉着你说话,那我先走了,明日再来看你!”钟珍儿拉着宋四娘到榻上躺下,又叮嘱了芷兰一番,才满怀担忧的离开了。
花开两朵,各表一枝。钟定尧带着苏成晚先去西市街角的馄饨摊,享用了两碗热气腾腾,香气四溢的三鲜混沌,然后才慢慢晃着走到了东市,权当消食。
璞玉阁的大门已经被封了,但就在璞玉阁的对面新开了一座三层的玉禹轩,比璞玉阁更大,也更气派,门口迎客的小厮穿着统一的蓝色短衫,逢人就笑:“客官进来瞧瞧,蔽店刚开业,买金送银,优惠多多!”
待苏成晚和钟定尧走到门前,迎客的小厮立即走了上来:“贵客里边请,咱们三楼刚到了几件别出心裁的首饰,都是市面上没有的式样,还请两位赏光。”
苏成晚暗自点头,这小厮倒是很会看人说人话,看鬼说鬼话,见两人穿着就知道那买金送银对他们没有吸引力,就另辟蹊径,以新颖入手。
一进门,待客的换成了一位小娘子,话不多,未语先笑,让人看着就很舒服,直接带着二人去了三楼。
三楼竟是客栈的模样,一间间的厢房,门前各写着一句不同的诗词。苏成晚走到第一间门前,门上写的是:“聘聘袅袅十三余,豆蔻梢头二月初.春风十里扬州路,卷上珠帘总不如。”
看来这间房里是给待字闺中的小娘子准备的首饰。
信步走到第二间门前,一手簪花小楷,书的是:“春无踪迹谁知?除非问取黄鹂。百啭无人能解,因风飞过蔷薇。”
苏成晚慢慢吟诵一番,笑问道:“这房中可是待嫁小娘子所用的首饰?”
引路的小娘子赞叹道:“正是,不知夫人想选些什么首饰,是自用还是送人?”
苏成晚暗叹这小娘子能忍到现在才问,也是个推销高手啊,便开门见山:“闺中好友出阁,为她选个礼物。”
引路娘子抬眸扫了一圈,指着中间的厢房,道:“夫人不如去这间看看。”
苏成晚莲步轻移,走到门前,见上书:“三生石上注良缘,恩爱夫妻彩线牵,春色无边花富贵,郎情妾意俩缠绵。”
果然是祝愿新婚的诗词,便推门走了进去,钟定尧自然亦步亦趋,也进了房间。初一进门,苏成晚吓了一跳,屋子竟然里站着一个个身着彩衣的妙龄少女,但又仔细一看,才发现这些妙龄少女竟都是蜡像。
难得的是这些蜡像不仅服饰、相貌不同,高矮胖瘦也各不相同,每人都带着一套美轮美奂的首饰,见见精巧新颖,绝非俗物。
“真是别有洞天啊!”苏成晚赞叹道:“世子,这玉禹轩还真有意思,难为这主人能想到这样精巧的法子!”
这可比后世的模特、代言人什么的要强多了,那都是美人展示,这可是每人展示啊,不愁找不到好的饰品!
钟定尧淡笑不语,他既然带苏成晚来这里,定然是已经打探清楚,这玉禹轩的主人不是别人,还是璞玉阁的老东家,如今玲珑阁的阁主。
没想到这个横空出世的玲珑阁主倒是有点意思,居然能得到自己娇妻的青睐!
首饰样样精巧,苏成晚挑的目不暇接,许久采选定了三样礼物,一件是羊脂玉的同心环,两环同心,玉石圆润细腻,白璧无瑕,称得上世间绝品。
第二样是一件四指宽的紫金镂空手镯,繁复的花纹细看来竟是用上古文字刻出的百年好合,早生贵子等吉祥话,也是件难得的首饰。
第三样就看着有些普通,是对鸡血玉的耳扣,红灿灿的鸡血玉十分艳丽夺目,唯一美中不足就是这玉石有些小了,只有红豆大小。
“世子看这几样礼物可还得体?”苏成晚把选好的首饰摆到钟定尧面前。
钟定尧粗略一看,觉得前两件甚好,只是这第三件,以国公府的权势,出手未免寒酸了些,便指着问道:“这对耳扣娘子可是要自己留着?”
“不是,母亲不是要带着宋四娘去添妆宴吗,到时候总不好让四娘空着手去吧,这耳扣做四娘的添妆礼,世子以为如何?”
宋四娘当初是只身入得国公府,并无银钱傍身,想来这礼物也是拿不出手的,苏成晚就索性替她选了一份。
以宋四娘的身份,送这对鸡血玉的耳扣就十分得体了,鸡血玉虽然名贵,但这对耳扣毕竟小巧,唯胜在色泽纯正,到也十分难得。
钟定尧颔首,两人携手走出了厢房。
苏成晚觉得新奇,还有些意犹未尽,想着再去两间厢房参观一下,没想到却被引客的娘子给拦住了:“对不起,蔽店有规定,每位客人每次只能进一间厢房,夫人若是还有别的需要,不如下次再来。”
没想到这家主人还真有意思,竟想出这种饥饿销售的办法,苏成晚只好看着一间间大门紧闭的厢房,望洋兴叹。
待夫妇二人走到楼下,却又有一名穿着像是管事模样的女子追了出来,身后还跟这个丫鬟,手里捧着个大盒子。
“世子夫人留步,前日惊扰了夫人,我家主人十分过意不去,小小礼物不成敬意。”女管事恭敬的行礼,接过丫鬟手中的盒子,双手奉上。
盒子是名贵的金丝楠木,雕工精美,单只这个盒子就造价不菲,想来没有三千两是买不到的,更不论里面的首饰了。
苏成晚哪里会收这样来历不明的贵重之物,当场就要退却,却被钟定尧给拦了下来,他接过盒子,只淡淡说了一句:“替我谢谢你们主子。”就拉着苏成晚走了。
回到马车,苏成晚并没有急着打开首饰盒,摸索着首饰盒上繁复的花纹,问道:“这玲珑阁主到底是什么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