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夜，张瑞没有回家，在情研室里整理最近一个月外侦的情报，在食堂吃完宵夜后他打包了一份来到三楼的宿舍。

“哪位？”左吉在屋里问道。

“左大哥还没睡呀，我是张瑞。”

“请进！”

张瑞进屋后将打包的包子和小米粥放在桌上，看着坐在床边的左吉，摘下墨镜的左吉双眼有种难以言喻的沧桑感。

“谢谢，正好我也肚子饿了。”左吉拿着包子笑道。

“食堂还有，您要是不够我下去再拿一点。”

“不用了，我现在这个样子也没有什么胃口，权当填饱肚子。”左吉拦住张瑞说。

张瑞坐在椅子上，看着左吉狼吞虎咽的将两个豆沙包吃完，小米粥也喝了半碗，左吉擦了擦嘴笑道，“上一次吃到国内的豆沙包还是13年前，那时在落阳山结束了境外特侦培训，一眨眼时间真快，13年了。”

“大哥，我相信您，等您回北京过审后，我们还是能有机会并肩战斗的。”张瑞递给左吉一根烟说。

“希望吧。”左吉点着了眼，抽了几口，“对了张瑞，你上次在南京港区爆炸案中的表现很好，我在通报上看到了这个案子，做的真漂亮，其实无论技术怎么发展，谍报工作的基础还是人力情报。”

“恩，不过那次是碰巧，我也没有想到龙王竟然是身边相知已久的熟人。”一想到大刘，张瑞心中隐隐的有丝难以言喻的痛，在他眼中，大刘，永远都是那个看似嘻嘻哈哈却古道热肠，善良的让自己无比尊重的人。

“这种感觉很不好受吧，我姑且不管你是不是很早就在局里的安排下接触大刘，这种昔日的朋友甚至至亲，突然间反目相视，我相信龙王知道你身份的那个瞬间，他的内心一定比你更痛苦。”左吉说着，若有所思的看着窗外，“走上了谍报这条路，一生都难以脱离，就像很早香港的一部电影《无间道》中演的那样，卧底做久了，你就真的成为了卧底。”

这一夜，张瑞跟左吉聊了很多，天快亮时左吉送给张瑞一张纸条，上面是一个电话号码，左吉说自己写了一本书，记录着这些年在日本和海外特侦工作中的一丝总结和经验。

“跟你很投缘，这本书算是我的谍报生涯的总结，如果你看完后觉得对今后的工作能有帮助，请帮我送回落阳山，交给我们的继任者。”左吉看着房门外的张瑞，说了最后一句话。

左吉是服毒自尽的，他从日本回来后，南京局审查部门的同志忘了每个海外特侦人员都会在牙齿上镶嵌毒药囊的‘传统’，等他们发现时左吉已经死去。

“我不想用死来证明自己的清白，我只是想用死亡来维护我的尊严，其实在被日方捕获时我就该自尽，但是，我好想祖国，我想家，想死在家里。此生不悔入华夏，如来日祖国强大之时，清明时节勿忘相告，再见了，我情爱的同仁们，再见了，我亲爱的祖国。”

知道左吉的死讯是下午三点，张瑞正在金奥大厦的会议室里跟委托方谈一个离婚案件，等他忙完后回到局里，左吉的尸体已经被送上了殡仪车，张瑞没有看到他最后一眼，留在他面前的只有这封写在便签上的遗书。

“今天怎么了，魂不守舍的样子？”回家后西梅发现了他的异状，关心的问。

“没什么，一个熟悉的老哥去了。”张瑞揉了揉眼睛说。

西梅听完，将张瑞抱在自己的怀里，“主佑世人，愿他在天堂幸福！”西梅念叨着。

天亮时西梅发现身边空空的，张瑞很早就出门跑步了，上次托徽章的福从鬼门关绕了一圈的张瑞加强了对身体的锻炼，只是今天他一直坐在玄武湖畔，椅边摆着三根点燃的香烟。清晨时分的玄武湖畔晨练的人很多，张瑞有些贪心的闻了一口这个世界的味道，草木湖水的气息，满溢着进入身体，张瑞等烟燃尽后站起身，朝着颐和路的方向飞奔回去。

“你好，我是左吉大哥的朋友，他给我这个号码，说有一本书在你那里。”正午时，张瑞坐在律所的办公室里，用座机打了左吉纸条上的号码。

张瑞说完后，电话里一直没有声音，就在他以为没有人接听准备挂电话时，一个有些悲伤操着生涩中文的女子问道，“左吉，已经去了？”

“是的。”

电话里那头又是沉寂，等了一会对方说，“你在中国哪里，我明天坐飞机过来，这本书是左吉的心血，我只能当面交给你。”

“您是？”张瑞有些警惕的问道。

“我叫德川加奈子，是左吉的爱人，我是日本人。”

张瑞在跟加奈子联系后还是将这个情况跟局里进行了通报，对于左吉的这本书，局里十分的重视，第二天当加奈子的飞机在南京禄口机场降落时，张瑞和左小青一起站在国际航班的出口处。

加奈子的美丽超出了张瑞的想象，她是一个标准的日本女孩，温婉恭顺的气质，娇小的身躯，穿着得体的套裙，一如张瑞印象中的日本人一般，严谨而礼貌。

在酒店加奈子将一个厚厚的牛皮笔记本交给张瑞说，“这是阿吉存在我这里的东西，我现在如约交给你。”

“谢谢你。”

“你有没有看笔记本里的内容？”左小青突然问道。

“张先生给我打电话后，我看过了，对不起。”加奈子说。

张瑞跟左小青对视了一眼，“那您为什么最后还是将笔记本交给我，要知道这个东西如果交给你们国家安全部门，应该可以值很多钱。”张瑞问道。

“十几年前阿吉刚到日本留学时我们就认识了，所以不用怀疑我对他的爱和忠诚，日本的人民，并不像那些政客一般，我们爱好和平和安宁，所以阿吉很早就将这个笔记本放在我这里，我们约定好，如果他出事，会有人打电话联系这个号码，我会将笔记本交给打电话的人，今天我完成了阿吉的嘱托，我想去他安详的地方看看。”加奈子平静的说。

“我明白了，今天请您在酒店好好休息，明天我们会安排你去左吉的老家，他的骨灰已经埋葬在那里。”张瑞说。

“谢谢你。”加奈子站起来朝张瑞和左小青鞠躬道。

“这个加奈子，没有问题么？”回去的路上左小青忍不住问道。

“我也不知道，但是我相信左吉。”张瑞说。

“我知道，我也相信左吉大哥，但是加奈子毕竟是个日本人。”小青嘀咕道。

张瑞听完看着华灯初上的夜色，没有说什么，开着车往仓库驶去。”

“安倍小姐！”牛首山的庄园里，小七正坐在窗台发着呆，突然门口有人小声的说道。

“怎么啦？是不是日本特务科的人刁难我姐姐了？”小七回过头阴测测的问。

“不是，刚刚接到加奈子的密电，她已经跟南京国侦局的人接触过了。”

“哦，加奈子的速度挺快的么？怎么样，国侦局有没有怀疑她？”小七问道。

“怀疑应该是有的，但是似乎左吉在国侦局里的名气很大，对于他的自杀很多人都予以同情和尊重，所以加奈子小姐这次来南京受到了一定级别礼遇。”

“通知加奈子按原计划行事，尽量利用好左吉的影响博取国侦局的同情和认可。”小七吩咐道。

“是，安倍小姐。”

“还有，这件事，务必不能让唐王阁下知道，我的意思是唐王此行还有更重要的任务，这种小事情就不要打扰他了。”小七盯着对方一字一句的吩咐道。

“明白，安倍小姐，我马上转告加奈子。”

“去吧，没有重要的事情叫加奈子不要跟组织联系，这里是中国。”

“是！”随从说完便带上了门。

“欲征服世界，必先征服中国！”安倍嘉儿看着窗外一轮寒月冷冷的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