占领了整个夏阳之后,姬掘突便严格控制了夏阳城进出的人员,切断了东虢贵族与外界的一切联系。只有这样,子良和阿房才有时间进行计划的后半部分。
姬掘突先是让他们两个人带着自己的手书回到制城拿上了东虢城曾经送给制城贵族头子圭计的那一封国书,然后才让他们返回周朝。
而周朝洛邑这边,周平王心里却一直在担忧着。
在收到东虢国诏书的那一刹那,他心里确实有一些欣喜。欣喜的是他接位共主以来,终于有诸侯国以国事问他,这代表着他这个周平王在天下诸侯心目中还是那个天下共主,还是那个周朝天子。
但是紧接着他有有些担忧姬掘突会不会听他的命令。
其实他对姬掘突是非常放心的,姬掘突在他面前表现出来的一直是一个鲁莽而死忠的形象,他觉得姬掘突对他,对周王室,一直是非常尊敬的。然而他很担心姬掘突不听他的话。因为姬掘突一旦违反他的命令,便代表姬掘突这三年来在他面前表露出来的都是假象,而他这个天下共主也不过是一个笑话。
他一直在等,等着阿房和子良回来,他期望着这两个礼官能够带回姬掘突已经停战的消息。
……
洛邑应该是中原西部最肥沃的土壤了。一片平原上穿过两条温驯的河流,四季花香一年丰饶。
此时此刻地里面沉甸甸的谷穗正等着农民们割回粮仓。子良和阿房坐着车回到洛邑的时候,一路上一直能够听到镰刀割到谷杆子身上时“嚓嚓嚓”的声响。这声响清脆动听,预示着这一年的好收成。听着这声音,子良和阿房两个人的心情也放松了起来。
等着他们两个刚刚抵达洛邑,便被平王早早安排到城门口的侍臣带进了王宫。
看到王上这么着急见自己两个,子良和阿房心里也有些紧张。毕竟他们假颁诏书,可是死罪。若是一言不慎被平王发现了端倪,可就坏了。
看到子良额头上有汗,阿房皱了皱眉头,低声说道:“一会儿见了王上你尽量少说话,由我来说。”
听到阿房愿意一力承担,子良赶紧点头。
到了大殿之后,不知道是不是因为要跟天底下最有权威的人撒谎太过于吓人,两个人觉得这大殿之内的空气都变得阴森恐怖起来。方才经过田地时的轻松一扫而空,有的只是紧张。
“你们把诏书送到了哪里?”
“禀王上,送到了夏阳城。”
“夏阳?没有去制城吗?”
“我们出发的时候,郑伯便已经兴兵攻打东虢。我们经过东虢之时,便看到烽火赤血的战场,便知道再去制城已经来不及了,所以直接去了夏阳。”
“啊?掘突他这真是暴躁脾气。”周平王感慨了一声,然后有些担忧地问道:“结果呢?你们到了夏阳以后呢?”
阿房知道周平王最担心的便是姬掘突不听从王令,于是赶忙顺着周平王的意思说道:“当我们抵达夏阳的时候,郑伯已经攻到了夏阳城下。东虢除夏阳以外所有城池已经全部被郑伯攻陷。”
听到这话,周平王的心跌到了谷底,有些失望地问道:“这么说来,郑伯他已经攻下了东虢,东虢和郑国没有息战为和?”
阿房赶忙说道:“没有,我们抵达夏阳的时候,郑伯正要攻城。然而战鼓一鸣,我们便到了行辕,收到息战的诏书,郑伯立即下令鸣锣收兵。”
“哦?当真如此?”
“没错,郑国的军队素来勇猛,悍然冲杀从不后退,冷不丁听到锣声,还以为是错觉,继续向前冲了一阵。到后来郑伯亲自鸣锣,锣声震天,这才将士兵们都喊了回来。”
“呵呵。”听到阿房描述郑军的狼狈模样,周平王忍不住笑出声来。当然,嬉笑郑兵的狼狈是家,欣慰于姬掘突依旧听从自己的命令是真。
子良站在殿下,自然知道阿房所说的都是假话。姬掘突在夏阳城下率领着残兵久攻不下,这才是事情的真相,然而阿房这么一说,周平王领会的到的意思必然是姬掘突轻而易举就能拿下夏阳,但是收到周平王的息战诏书之后,立马就停止攻城,放弃了唾手可得的夏阳城。
周平王听到这里心情已经舒畅了起来,又问道:“那后来呢?郑国和东虢现在究竟怎么样了?掘突已经攻克了东虢五城,这五座城池最后如何处置?”
阿房从容的答道:“原本郑伯收到诏书之后,是想要把这五座城池从新还给东虢。然而东虢伯却心有惕兮,不愿意接受。不知道为何,东虢伯决定迁都洛北,好与现在的南虢形成南北对立的态势。”
周平王冷笑一声:“笑话!什么南北对立,纯属扯淡。他虢涛明显是害怕掘突继续进攻,如斩杀娂明一般杀了他。胆战心惊之余想要躲到洛北!他这是什么意思?姬掘突既然收到了我的息战诏书,自然就会罢兵回郑城。难不成他以为姬掘突竟然敢不听从我的命令吗?”
阿房叹了一口气:“臣看那虢涛,似乎真是这个意思。哎,他并不知道姬掘突对于陛下的一片忠心。我等虽然反复劝告,然而他就是执意北迁。”
“他说迁就迁?以为迁都是过家家吗?寡人不允,让他好好在东虢呆着!”周平王愤怒地说道。
“这个恐怕不行。”阿房说道。
“嗯?为什么不行?”周平王已经没有一丁点儿和颜悦色,死死盯着阿房问道。若是阿房给不出一个满意的答复,周平王恐怕会把他打入大牢。
看到这一幕,子良都有些害怕。
“王上有所不知,东虢伯为了让郑伯放心,同时表明自己北迁的意图,已经打开夏阳城,把郑伯率领的军队迎入城中。与此同时,他还交出了夏阳的统治权,把东虢所有领土都给了郑伯以示诚意。在臣归来之前,郑伯已经开始派官吏监督夏阳城的秋收事宜了。恐怕今年东虢领地的供粮,便是郑伯送过来的。”
周平王闻言猛地一拍桌子:“岂有此理!这虢涛简直是烂泥扶不上墙!有朕给他做主,他还害怕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