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华宫中,不同于其他宫殿之中的金碧辉煌之境。
此处虽是华贵中,却也独有着那么一丝雅致。
大殿之内,一张长桌之上,一位华装美妇,正爱怜的望着侧旁狼吞虎咽的少年。
不时地扶着下巴,美目慈爱的提醒道:“慢点儿,急什么,都是你的。”
而另一旁,一个妙龄少女则是望着自己这位兄长,不时的嗤嗤怪笑着。
五皇子扶了扶自己的朝冠,瞪了一旁的月公主一眼,佯怒道:“笑什么笑。”
“笑你啊,好歹也是列王了,吃饭还这般没谱,嘻嘻。”月公主眨着小眼,调笑道。
五皇子白了一眼,继续吃着盘中的点心。
华装妇人笑看着这两兄妹之间的斗嘴,一脸的慈爱。
“走的时候,我让小宣子给你带一点儿回去,这宫中的点心,都是精心备着的,轻易是吃不到的。”
“不用的,母亲,我这是早上来的早,饿着儿了。”五皇子停下嘴,笑着说道。
“你呀你,看看你这朝冠,都斜过去了。”
说罢,华装妇人便上前,抬起手,将五皇子头上的朝冠扶好。
这妇人,正是当朝蜀皇,最为得宠的妃子,丽妃娘娘。
自入宫之时,便深的蜀皇喜爱,甚至于在蜀皇年入花甲之时,为蜀皇诞下这位最小的皇子。
岁月不知多少,却并未在这位娘娘脸上留下痕迹,美艳动人之中,更是有着一种慈爱之美,看上去,倒更像是五皇子的姐姐一般大。
等到肚子微鼓的时候,五皇子这才取过一旁侍女手上的丝巾,擦了擦嘴,扶了扶肚子,长出口气儿。
“啊,舒服,这早朝还真是累人,儿臣大清早起来,险些挨不过去。”五皇子仰躺在椅子上,不禁在自己母妃面前,开口抱怨起来。
丽妃淡笑一声,笑颜道:“这你所谓的苦日子,可还在后头呢,今日早朝,你父皇可曾下旨让你进蕴言宫之中?”
五皇子眼睛一直,惊讶道:“母亲怎么知道?”
看着自己的母妃笑而不语,五皇子这才猜测道:“是母亲,您的意思?”
丽妃这才缓缓点了点头,开口道:“我听露茶说了,有人暗中蛊惑,意欲不轨之心,吾儿可知,这储君之事,你父皇早已定下,可却还是有人暗中作祟,为娘,实在怕你做了他人的筏子。”
五皇子细细一想,这才点了点头。
不过却也是赶忙解释道:“母亲,那个阿呆其实也是为了儿臣好,他并非什么不轨之人,母亲莫要听露茶的片面之辞。”
丽妃轻轻摆了摆手,止住五皇子的话头,淡笑道:“何必这么紧张?我也并未说过你那身边儿侍卫的不是,为娘也是担心你,露茶也是。”
五皇子站起身来,郑然见礼,“是孩儿的不是,错怪露茶了。”
丽妃轻轻的拽了拽五皇子的衣袖,使其坐下,语重心长的说道:“亦非吾儿的不是,是你慢慢长大了,随之而来的,也便有了身边的班底。你放心,无论身边的人,说了些什么,做了些什么,我都不会去过问,更不会去插手。你已经大了,过了年,也便十六岁的成年之人,有些事情,你应当要懂,尤其是这识人待人之事,更是要眼光放的敞亮一些。若是你还是入原先一般,那便得些教训,也就会懂了。”
五皇子低下头,一副受教的样子。
“儿臣晓得了。”
丽妃看着五皇子这般乖巧的模样,虽是知道自己的孩子终将会长大成人,但还是忍不住相小时候一样,轻轻的抚了抚五皇子的额头。
五皇子身子一僵,虽是感到古怪,但还是顺从着自己母妃的爱抚。
“你放心,有母妃在一天,你便不会有事,无论你想要做什么,无论你在地方上闯了多大的祸,都一定要告诉母妃,一切事情母妃都会帮你解决的,好不好?”
五皇子刚要开口说自己已然不小,定当不会叫母妃操心的时候。
一道厚沉的声音,便突然响起。
“你这么娇惯着他,他什么时候才能长大成人?我大蜀姜氏皇族的血里,可没有无能二字,世代相传的祖训之中,亦是没说过,男儿可以躲在女人的背后。”
“叩见陛下。”
“陛下。”
.......
丽妃听到声音,自是知道乃是何人。
忙和一旁的五皇子,还有月公主起身见礼。
“儿臣见过父皇,父皇万岁。”
“儿臣见过父皇,父皇万岁。”
“臣妾见过陛下,陛下万岁。”
.......
蜀皇直走到上首位处,一把扶起丽妃和月公主,缓缓坐到位子上。
目光睥睨的望着依然跪在地上的姜夜,淡淡的开口道:“老五,今日早朝之时,御言司左都御史文涛所言,你可听得清楚?”
“孩儿惭愧。”五皇子低着头,脸上已是微微发红。
“哼。”蜀皇偏过头去,随手夹起桌上的点心塞在口中,也不叫起,就这么咀嚼着。
丽妃淡笑着走到五皇子身旁,慢慢将五皇子扶起来,笑道:“快给你父皇认个错,回去课业当刻苦一些。”
五皇子小心的望了一眼蜀皇,这才站起身来,低声道:“孩儿知错,回去定当发奋。”
蜀皇看样子并不领情,边咬着嘴里的点心,边开口道:“这嘴上的功夫倒是不错,发奋发奋,随便两个字儿,就能真的胸怀万卷,志当批坚?笑话。”
看着五皇子一副不知所措的样子,丽妃赶忙冲着蜀皇嗔怪道:“夜儿好不容易入宫来看我,陛下就少说几句吧,臣妾喂你。”
说罢,便拿起一个豆包,轻轻放到蜀皇嘴里。
若论大蜀之中,何人敢这般行事,只怕独有这位丽妃娘娘才能。
不过蜀皇却也是最吃这套儿,虽是依旧板着脸,却也是止住声音,嚼着口中的豆包,不再训骂。
五皇子悄悄的擦去额间的汗渍,垂手小心的站在一旁,不敢言语。
过了一会儿,蜀皇亦是用过点心,这才接着沉声道:“知道为什么早朝之上,独独将你放入蕴言宫之中?”
“父皇定是想要儿臣随在大哥跟前,多多学习。”五皇子垂着手回道。
蜀皇这才脸色好看了些,赞许道;“你倒是还有那么点儿聪明劲儿,不错,大部分原因便在于此,你大哥要长你三十几载,无论是处事,亦或是德行,皆在你之上,你日后随在蕴言宫中,应当多多学习。”
“儿臣明白。”
“还有,你大哥身边儿的那个谋士,乃当时大儒之人,莫要轻贱,此人有大才,你若是有不懂之事,也要多多请教。”蜀皇沉声道。
“儿臣谨记。”
蜀皇这才点点头,道:“恩,你记住便好,多学多做,少说,知道了吗?”
“诺。”
蜀皇又是问了一些家常的问题,便随意的坐在椅上,难得清闲下来,自然是闭上眼睛,微眯一会儿。
“对了,明日东北大营会动身前往三边之地,你若是身子不太好,就不要随军前去了。”蜀皇眯着眼,仰躺在椅上,淡淡的说道。
“儿臣身为皇室,此战定要前往压阵才是,儿臣愿往。”五皇子躬下身子,铿锵道。
蜀皇眼睛睁开,赞许的望着眼前的老五,称赞道:“果然不愧身子骨里留着我皇室的血脉,很好!既是如此,你便随着你的一众哥哥们,代为父出征!”
“孩儿定当不负父皇之望。”
一旁的丽妃直听得胆战心惊,赶忙起身劝道:“夜儿,莫要逞强,这边关之地多风沙,天气也是诡异难测,你这身子这几年刚有了点儿起色,便再别去折腾了,还是多多休养才好。”
五皇子赶忙说道:“母亲,儿臣已然长大,也是时候见识见识真正的战场,祖辈们铁马寒枪,夺得大蜀之疆土,儿臣岂能自居腹地,做个闲散列王?”
言罢,蜀皇抚掌叫好道:“好,不愧是我姜氏皇族子孙,有父祖们的气魄,丽妃,你就别劝了,朕的皇儿已不是当初的襁褓,现在已是天空中的雏鹰,振翅而飞!”
丽妃还是不舍的望了五皇子一眼,欠身见礼。
“诺。”
不一会儿,一众侍女缓缓端上吃盘上来,其中美味珍馐数不尽数,一看,便知道乃是出自御膳房之中。
看着桌上的美味菜肴,蜀皇不禁食味大动,虽是刚刚用过一些点心,但也却是难抵心中的食欲。
趁着一众侍女们布菜之时,蜀皇淡淡开口道:“月儿,夜儿,便都坐下吧,咱们一家子也是难得一聚,便省的再回去吃了。”
“好啊,嘻嘻。”月公主笑着坐下,高兴的看着桌上的美味菜肴。
虽是自己寝宫之中的饭肴与之相差不多,但是今日,能够这么多人一同用膳,也是很不容易之事。
五皇子毕竟乃是宫外开府的皇子,自然是不能像月公主这般大笑,轻笑一声,拱手道“诺。”
饭肴很快便是端了上来,一盘接着一盘,御杯金樽,摆下一桌。
看到父皇已然动筷,月公主自然是毫不犹豫的开始起来,虽是注重着公主之仪态,但看着架势,却是更显得有些趣意。
五皇子自是坐直了身子,一点儿点儿的吃着碗中的菜肴。
丽妃不时爱怜的向五皇子碗中夹着菜,催促着五皇子吃下。
“夜儿,来,快吃,你看看你,这上次之后,又是有些清减不少,快吃。”
“.......”
“医司孙由可曾说过你这病,怎么样了现在?”
“回父皇,已是好的差不多了,劳父皇牵挂。”
.......
忽然,蜀皇好似想到什么事情一般,开口问道:“你身边儿的那个侍卫长,怎么样?”
五皇子赶忙放下手中的筷子,开口回道:“回父皇,儿臣对那洛呆很是满意,而且很是忠心,若不是他那日舍命相救,儿臣只怕更是危险。”
听得此言,丽妃狠狠的将手上的筷子按在碗上,颦眉怒道:“也不知这御安司是做什么吃的,小小一个刺客,竟是胆敢当街行刺皇子,胆大包天!这庞远,也真是无用之辈!”
蜀皇看着身旁的佳人发怒,自是摆摆手道:“别担心了,我已经着手庞远去请查固棠之中的残存势力,况且人,我也贬了,罚,我也罚了,现在执掌御安司的,已是换作了墨重,此事定不会再有。”
丽妃这才脸色稍好,余怒未消道:“倒是便宜了那庞远。”
偏过头去,蜀皇又是开口问道:“夜儿,若是你真的觉得那洛呆不错,朕倒是可以将其调到汶州去,等到你日后前往封地,若是有这么一个亲信之人在汶州之中担任御安司副统,想来也好管制地方。”
五皇子闻言,自是大喜,以洛呆的官职来看,纵是自己,也很难将其调到跟前。可若是不调,自己身为列王,日后便只能给其一个小小的王府侍卫之职。
倒是有些委屈了洛呆的救命之恩。
“多谢父皇成全。”
看着自己的儿子这般欣喜,身为父亲的,又怎会不知其心中所想。
虽是觉得多余,但还是开口戒道:“记住,这用人之法,在于管控,你若是想用此人,便一定要让他知道,谁,帮他上的位置。而且,千万莫要觉得他救过你的性命,此事,乃是那些侍卫们分内之事,若是他们没能将你救下,死的便是他们,一定要让他们时刻记着,你才是主子!知道了吗?”
“儿臣谨记。”
“恩。”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