醒来的时候肩膀很痛,转转头可以看到伤口被很细心的包扎成蝴蝶结。
抬眼只看到曲向罗从怀里掏出那个银色的小瓶子,用温润的目光望着那个蓬头垢面的老妇人,轻声说着些什么。
依稀听见
“妈……不闹了,吃药。”
“妈,感觉好些了吗?”
“如果累了的话,就睡会儿吧。”
妈……吗?
向罗手中的药原来是给妈妈准备的吗
苏冬的目光有些涣散了,脑子里乱的像是团浆糊,却又像是团被稀释了的浆糊。虽然混乱,却又那么清晰。
奇怪感觉。
“你醒了?”曲向罗转过头,冷冽的目光中多了几分温润。
妈妈在我十岁的时候,把农药当水喝了,因为发现的很快,所以,保住了命。
但是……
“但是醒来后就变成了这样,对吧……”
曲向罗没回答,目光不自觉的望向妈妈。
妈妈吃了药之后安静了许多,她忽然抬头旺旺苏冬,灿烂一笑。
是向罗的同学吧,向罗啊,同学来了,你这孩子怎么回事,一点不会办事。将来找不到女朋友的。
“妈……”曲向罗轻声喊,苏冬看看妈妈,竟一下子不知道该哭还是该笑。
妈妈的面前摆着一盆观赏盆栽,有曲向罗一半高吧,妈妈正絮絮叨叨的对着那盆盆栽埋怨。
哦不对,你现在主要是学习,说这事还早。
许久,她没得到回应,恍然大悟似的一拍头,
哎呀,我认错人了,真是对不住对不住,我家向罗和你一样大呢,你看我这眼珠子,要来干什么,出气儿么?不行不行,挖了……
她说着,竟真的要挖掉自己的眼珠,曲向罗扑腾一下从床上跌了下来,身上尽是泥也顾不得拍,几乎是爬到老人身边扒开他的双手。
妈妈的指甲不长,是向罗特地修剪过的,可是那也没用,妈妈眼珠以上的地方被掐出深深地血痕,曲向罗手忙脚乱的,从枕头下翻出一副手铐,一头连在床尾,一头迅速连在曲向罗妈妈手上。
啊……啊…..啊…..哇
妈妈疯狂的嚎叫着,她的身体拼命往前倾。曲向罗的身子颤了三颤,然后转过头。
苏冬看见他落泪了。
两次落泪,都是因为妈妈。
什么面子啊,什么尊严啊,跟妈妈比 什么都不算。
妈妈平复下来已经是一个小时以后了,曲向罗从桌上拿过一支木梳。
“妈,不闹,梳头,嗯?”
每一个动作,都那么轻,那么缓,要一个男孩子做到这一步,也真是难为他了。
最后温上水,给妈妈洗脸,直到现在苏冬才看清妈妈的面容。
是个很清秀的女人,她眼角上的血痕被浸过之后变得不那么清晰,
眼眶红肿着,眼皮下有厚厚的眼袋。
“那,你爸爸呢?”
“走了……”曲向罗从窗口把脏水泼出去,“像它,永远……回不来了。”
被曲妈妈打伤后速冻就请了假,虽然肩膀上有伤,很痛,但是苏冬依然觉得挺高兴,因为自从自己受了伤,每天中午放学和晚上放学的时候曲向罗都主动去她家照顾她,曲向罗把自己照顾母亲的一手放在苏冬身上,搞得苏冬一星期都跟飘在云上似的。
在这几天,他不像是遭罪的病人,倒像是个贵族。
而曲向罗一连几天对苏冬的照顾都被苏主任看在眼里,对待向罗也不想刚开学时那么严厉了,苏主任似乎意识到了,这个孩子四虎真的还不错。
病快点好啊。疲惫的向罗擦汗。
病永远别好吧。苏冬心里笑。
张小欠和同温依然是同桌,同温总是喋喋不休有很多很多的话,内容有前几天阿公阿婆摔倒了,也有小时候偷谁家的苹果被人家抓住了等等
她说这些话的时候总是习惯把两只眼睛眯起来,并且习惯把两排牙齿全部露出来开心地笑,张小欠听到同温的笑声时也会抿起嘴跟着笑。
同温,你知道吗,你笑起来很漂亮。
另一边,自从上次放下和张小欠一起买了红白机后,每天放学放假都要张小欠和他一起玩游戏。
张妈妈看到张小欠和放下一起开心的玩游戏时总会默默叹气
以前在小欠身边的,是向罗啊
以前那个笑起来浑身都会颤的人,是向罗啊
以前总是默默陪着向罗哭,陪着他笑的,是向罗啊。
“阿姨,来吃饭了。”放下端了最后一道菜,甜甜的叫着张妈妈
哎,就来。
日子像是流水一般过去,转眼的时间就是半个学期了,明天就是期中考试了,班里的气氛也全都打上了粉尘的色彩——混合着硝烟味。
岳阳这段时间闲了下来,每天他只是在教室里来回走动两圈,除了上课时间其余时间都在办公室里待着,倒不是他这个当班主任的失职,实在是班里太静,静到他感觉自己的存在都多余。
这都源于学校的一则公告
这次期中考试的成绩会直接上报上级教育厅,在这次考试中成绩在五百分以下的就要转头艺术,谁也不愿意拿自己的前程开玩笑。毕竟艺校和那些名牌大学的差距不言而喻。
树高,一所二百年名校,除了部分学生是被家里硬塞过来混日子的,其余哪一个不是以清华,北大甚至国外大学努力的,同温也不例外,一想到妈妈是忍受了莫大的屈辱才供他来这所名校,她眼眶里就湿湿的,不管怎么样,这次一定要过五百分,留在这为数有限的本科班。
岳阳很欣慰,他看到平时不怎么认真听课的同温上课也开始和他互动了,平时从后门经过,只是随意一扫就能看见同温一手托笔一首听张小欠讲题。
一直这样下去吧,让他们都有个未来,岳阳望着奋笔疾书的大家,忽然一笑。
电话铃响,是个未标记的号码,岳阳接下电话的时候还在笑,可是当他听了一会儿对方说的话之后脸一下子就白了。
他突然坐在地上。
许久……
张小欠看着自己眼前的少年,好看的眉头皱成了一个大大的川字,而这个一身军绿色迷彩服的少年眯着好看的桃花眼,嘴角勾起一道月牙,一对小虎牙在冬日的暖阳下闪烁着动人的光。
“旅途”张小欠停顿了一下,把包放在自己的考座上,“你怎么……”
“我怎么在这儿?”旅途邪魅一笑,“你猜?”
“懒得猜。”张小欠的目光重新变得迷幻,其实不用猜也知道是怎么回事。
“真是无趣的家伙。”旅途耸耸肩,在张小欠身后坐下。不一会儿又站起来。
好吧,看你这么想知道的份上,勉为其难告诉你,我是用钱买上来的。
根本就不用猜也知道好吧。还有谁很想知道了。
张小欠一脸嫌弃的看着旅途,而旅途则同样一脸复杂的表情盯着旅途。
突然地大笑。
王八对绿豆,我是绿豆,哈哈哈……
无聊,张小欠转过身去,不想和这家伙搭话了,降智商。
可旅途依然死皮赖脸的往上贴;“嘿,小子,等会儿考试,你让我抄,啊。”
“你不是就坐在我后面吗,咱们成绩应该差不多。”
“我哪里上过学啊,大哥,我不都说了吗是交钱上来的,再说……再说我是因为你来的,我是来找你的,总不能这一关都没过去又让树高给踢出去了吧。”
说的好像我逼你来的,张小欠白了旅途一眼,缓缓点了点头。
“yes”旅途高兴地在教室里蹦了起来。
这是教室,不是你撒野的那个小胡同了大哥。
你赢了。
正说话间,就见同温和曲向罗一前一后走了进来。
没什么……
“你妹啊,来这么早你不告诉我,”同温踹了一下张小欠的板凳,“我在教室里傻等的好无聊你知不知道,你知不知道……没有曲向罗我就闷死了。”
同温提到曲向罗,手很自然的搭在曲向罗肩上:“还是曲向罗好,还会跟我聊天,哪里像你,像个死人。”
曲向罗听了,冷冽的眸子忽然就温润了几分,同温拍着曲向罗的肩膀说:“好兄弟。”
这样啊,只是好兄弟,好朋友而已啊,还是自己想多了,曲向罗不着痕迹的吐息一声,眸子无声的冷冽了去。
铃声响了,曲向罗和同温都各自回到座位上,之间岳阳手捧一打试卷进来了。
“岳老师”曲向罗嘴角轻扬,“怎么是您?”
“嘿嘿,岳老师监场的时候肯定要对七班的人放松一下吧。”同温坏笑道,岳阳呵呵笑着,并不说话。
就在这时候,就见另一道身影走了进来,大家一看这位,脸都绿了,第二位监考老师是苏主任,苏主任把卷子放下,径直走向曲向罗:“你小子啊,我可不敢捉你作弊,你要是一生气……”苏主任说着做了个啪啪扇耳光的动作。
考场里一下子笑成了一片,苏主任轻咳两声,
“好了好了,别说话了,考试开始。”
命运的齿轮,在这场考试之后,把大家送往不同的次元,不同的世界。可是,究竟哪个世界是生存,哪个世界又是毁灭。
又或者,殊途同归呢?
考试,正式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