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学期开学,多了几个变化,班里的人变了,人员大调动。学校增添了一个大操场,看样子投资不少,还有就是程皓退学了,具体原因没有人知道,只是给小玉说过一句话,像是威胁和恐吓,总有一个天我让你们每个人都后悔,时间长了,也就没有人记得这个无关紧要的人说的一些不痛不痒的话。
左政他们还在一个班里,大虎的座位空着,虽然还在一个年级里,一个楼道里,但不在一个班里总会觉得少点什么。
左政和大虎一直都没有联系,确切的说是没有联系上。那个空空的座位始终没有人在那里坐,刘佩和夏诺一样,不让人坐在那里,因为那里是属于她内心的一个小小的地方,被占领了之后就很难让出来。
教室里叽叽喳喳的吵着,讲着暑假里的各种游玩,去这里那里旅游,吃了什么自己从来没有吃过的东西,各种俗而开心的话题,大虎的不在场,让左政他们很平静的迎接新学期,一哲做题,一如既往,有一种天塌下来都不会乱的冷静。夏诺也在做题,有时候会问一哲几道数学题。刘佩眼里没神,望着楼下新操场里军训的新生。
左政想过去说什么,站起来深吸了一口气之后又坐下来了。“你干嘛?”梁夏趴在桌子上静静的看着左政。“你看我弟妹,肯定是在想大虎了。”左政向刘佩的方向努努嘴,刘佩还在看着新生军训,没有注意到左政和梁夏的对话。
梁夏摆摆手,表示很无奈,“路是她选的,就得自己默默承担。”“什么叫路是她自己选的,谁选的。”
梁夏从口袋里拿出一根棒棒糖,“暑假的时候,我无意听见了他们的谈话,记住是无意,是凑巧听到的。”梁夏回过头坚定的看着左政。
“哎呀,记住了记住了,你快说。”左政有些不耐烦和着急。
“其实也没什么,就是刘佩觉得自己不能和大虎在一个班里了,他们分手了,哎呀,就可以说是分手的意思,反正挺伤感的,大虎差零点五分,那是天意,刘佩又是那种现实的风格,那是人为,天意人为都占据了,所以……”
“狗屁理论”左政不以为然,“我说么大虎不联系我,原来在伤感啊。”
“什么都不懂,给你说了你也不懂。”
“切,小女生。”之后左政被梁夏掐出一块淤青,“唯女子与小人难养也!~”左政大叫。
分班以后,每次下课各班门口都聚集着一小堆人,有大声笑的,有笑声哭泣拥抱的,显然是被大水冲了龙王庙,自家人找到自家人的喜悦与不舍。
刘佩一直都没有去找大虎,也不见大虎来过一班,左政有些坐不住了,即便绝情于故,但也不能忘了大哥啊,看着分班表找大虎的名字,大虎被分到了三班,而在三班并没有找到大虎,不仅三班没有,各个班级都没有,左政越找越急,一种不好的预感从心间慢慢流出,几天过后,确认大虎没有来学校。
再找的过程中,一道微弱的目光像闪电一样劈到了左政内心深处的灵魂。那种目光很温柔,很安静,目光中酝酿着小小的幸福感。那是本来属于自己的目光,熟悉的目光,如今却变成了比利箭还锋利的光芒。混杂着下课的嘈杂声,小玉静静的看着于思洋,教她做题,或者将一些冷笑话,而小玉一直保持着这一种暧昧的目光。
一种习惯没有了,会觉得缺少了一种东西,当时去了再也找不到的时候会有种怅然的失意,心中空洞,习惯了打闹,习惯了一起睡觉,习惯了听彼此同步的呼吸声。
“刘佩,我能和你商量个事么?”一张大手拍在桌子上。左政有些愤怒的瞪着刘佩。
“你说。”刘佩放下手中的笔,慢慢抬起头,用异常平静的眼神看着他。
左政并没有发现什么,“大虎平时对你不错吧,他现在不在这个班了,你怎么也不去看看他。”
“你不是看了么?找到了么?”刘佩的语气更加平静,“还有,你这不是商量,是质问。”语气稍稍有些坚定,但此时的目光由平静转为一种不可名状的犀利。
左政站在原地不知该说什么,只是不停的大口呼吸,不知是感觉到自己行为唐突了还是刘佩的那句话把自己问住了。“好了,我知道你是在为大虎着急,他那么大人了,不会有事的。”刘佩又低下头去做题。
“恩。刚才抱歉,打扰了。”
时间过的太快,每个人的变化更加迅速。
左政默默回到自己座位上,充满着复杂的表情。梁夏凑到他面前,“这是质问,不是商量!”梁夏故作严肃模仿着刘佩。“没看出来你还会道歉么?”梁夏继续道。“怎么?被人问住了,感觉丢人了?”梁夏在左政周围不停的说着。
“哎呀,你怎么这么烦呀?”左政推了梁夏一把,差点摔在地上。左政挠挠后脑勺,内个那个的嘟嘟囔囔的也没有说出什么。“你就不能像对刘佩那样对我说声抱歉啊。”梁夏有些委屈的说。左政从抽屉中拿出一个大大的棒棒糖在梁夏面前晃晃,“好朋友之间是不用说那些俗话的。咱俩用不着那个。”梁夏露出笑容,她在左政面前似乎永远没有脾气,什么事情都顺着他,依着她。而这次让她露出笑容的紧紧是因为两个字,“咱俩。”
而这个小小的原因只有梁夏自己知道,一个无法诉说的原谅。她准备接过棒棒糖,左政手一闪开,扑了个空。“你给不给!”梁夏撅着嘴。“咱俩一人一半!”左政半仰着头。“好!”梁夏的样子多了几分可爱,左政说一人一半,这是他们可以一起分享的东西,梁夏更加开心,而这些开心是无法分享的,只有自己的内心知道这股甜蜜的气流是柔软的。
左政咬着分成两半的棒棒糖,嘴里发出嘎嘣嘎嘣的声响,“你刚才有没有发现什么?”
“发现了。”
“恩,说。”
“刚才你被说的尴尬的回来了。”梁夏小心翼翼的拿起一块碎糖轻轻的放在自己嘴里。
左政使劲弹了梁夏的前额,“没让你说这个,我是说你有没有发现刘佩像变了一个人似的,之前我说她脑门寸草不生的时候她还哭鼻子,现在怎么变得这么,这么,哎呀我也说不出来。”左政的手在空中比划了半天,终于还是垂下来了,像升空的火箭在空中瞬间掉落。
“是不是觉得刘佩从一个懦弱的小女孩变成了一个成熟有着犀利冷静的语言的女人?感觉她瞬间长大了一样?”
“对对对!”左政拍拍手激动的说。
“其实这没有什么,谁都会有这么一天的,成长么,成长不是用时间来衡量的,只有经历了一些事情后才会慢慢长大,女生比你们男生本来就成熟三岁,这么什么的。”梁夏自豪的说。
左政点点头之后又摇摇头,“你说的也太夸张了吧。刘佩一个小小的小女孩,一个短短的暑假到底能经历什么?”
梁夏想了想说,“我也不知道她具体怎么了,你没听说过么?郁闷的环境出文人,沉闷的环境出哲人,也可能是刘佩从这短短的一个暑假里懂得了一些东西呢?”
左政又点点头,“我们都在成长和……发育。”他嘿嘿的笑道。“去死!”梁夏做了一个护胸的姿势。
成长有时候就是一瞬间的事情,经历一些事情,慢慢长大,看着一些事情然后慢慢变化。而没有在自己身上痛彻心扉那永远也不会在别人身上大彻大悟。
夜色是宁静的,一如既往的宁静,似乎千百年来都没有变过,月光是惨白的,永远都用着冷淡的眼光看着底上发生的变化,战争,谋杀,和平,喜庆,这一切的变化在它眼里只不过是一类的事情,都只是事情本身。而它永远都不会变。永远都是淡淡的脸庞,朦胧在夜空中。
左政和一哲分到了一个宿舍,这次的宿舍里只有五个人,剩下一个空床位,教室里也剩下一个空座位,一切都好像是为大虎特意留下的。左政睡不着,用脚轻轻踢了一下上铺,什么也没有说,一哲穿好衣服从上铺不急不慢的趴下来。这已是深夜,老师们都睡着了。他们俩坐在新操场的草坪上,彼此还是沉默着,话语不多。左政说一个空座位一个空床位是不是为大虎留下的。一哲淡淡的说,像是在陈述,一班的人已经全部到齐了,只不过是剩下的而已。左政又低下头。
天下没有不散的宴席,这句话左政有些体会,而真正懂一些话是需要付出和接受疼痛的。揭开事情本身的伤疤,那不是残忍而是他的真实面目。
人总是要离别的,就像是火箭要脱节才会飞的更高。一哲突然转过头说,左政疑惑的看着他。
“初二了,我们的初中知识必须要在这个学期学完,下个学期一结束我们就要考林哲中学了,假如我们俩考上了,就意味着又要和他们分别了,他们如果到时候夏诺也没有来,你要是也出点差错,我们也就要失去联系了,慢慢的就淡了,不联系了。你想过么?”
左政摆摆手,“我会考上的,夏诺也会考上的,放心吧,分不开。”
“还是要分开的,不是所有人都能考上的,梁夏?刘佩?大虎?再加上大虎也不知道去哪里了,现在已经算是半分别了,还有,就是我们考上了,那至少也会和夏诺分别一年的。”一哲在月光下,眼神有些悲观,或者说他一直都不乐观。
“我讨厌离别,离别后的相聚是有距离的,笑容里也会有陌生感。”
“我们都会分离的,政,你的内心很脆弱。”
那天晚上,左政梦见天天,他还是一样的笑容,只是在梦中是看不清五官的,醒来后却想不起天天的五官,记忆中的他渐渐模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