雷破天道:“纵然周天龙将外面的人全部歼灭,也休想救你们出去。他们也许能想办法移开那三座山峰,但是三座山峰没有了,也就等于大殿三面没有了墙,你想会怎么样呢?”
屋脊千年寒铁紧密排列,每一根都粗重无比,若是没了墙的支撑,定会訇然而落。底下的人,非死即伤。韩飞云不禁倒抽了一口凉气,仍信心实足地道:“至少你所在的位置是个安全出口,天龙有本事杀到你跟前。”
雷破天道:“盟主的确是久经磨历,死到临头还是不肯绝望。只是你要当心,说不定马上手脚就不听使唤了。”
韩飞云一愕,神色瞬息间凝重,沉声道:“难道说……”话尚未出口突觉浑身酸软无力,虚汗淋漓,脱口道:“不好!”再看众人,除了胡千秋救出的楚悠然等人外,其余的人也纷纷觉得体软泛力,要瘫倒似的。
胡千秋大惊失色,惊骇地道:“软骨散!这……这是怎么回事?”突见楚悠然等人安然无恙,觉得有异,忙执问道:“你们……你怎么……会……没事?”说着自己也已然毒性发作额上汗流滚滚,这次是真的重毒了。他未说出口的话,雷破天很耐心地给他作了补充:“他们当然没事,自己人怎么会给自己人下毒呢?”
胡千秋惊骇得张大了嘴,瞪大了眼,惶然道:“难……难道说……” 重新看了看楚悠然等人。这些人此刻脸上非但都没有了萎靡泛顿,并且都已挂满了笑,得意而奸邪的笑。
雷破天又进一步解释道:“他们早已成了我的人。”
韩飞云惊惶地道:“难道是他们下的毒?”
雷破天道:“若非他们谁又能如此接近你们,又有谁可以在不知不觉间将软骨散一一撒在周围呢?”
韩飞云道:“纵然如此,也没那么容易,除非……”突地恍然大悟,十分肯定地道:“你那一轮箭雨,图的不是能伤多少人,而是为他们放毒作掩护的,大家都忙着劈箭,都没太注意他们,他们就是那时撒的毒。”
雷破天道:“盟主英明!”
胡千秋疑惑地道:“撒在周围就能毒倒我们。”
雷破天道:“肖昙花精心研制的,不必入口,入鼻便见奇效。”
韩飞云道:“空气中没有异味,只是觉得草木之气颇重。难道这便是软骨散吗?”
雷破天道:“这正是肖昙花的高明之处,任谁都不会想到空气中会有毒。”
群雄觉得楚悠然等人可耻可恶之极,后悔不该冒险前来营救他们。但毒性加剧,都已无力开口叫骂,各个席地而坐,运气稳住毒液扩散的势头。
胡千秋道:“你早就知道我们会攻到这里来,你早有准备。”
雷破天道:“韩飞云当然会处心积虑地找到他的敌人,只是没有想到他会拿儿子当诱饵,既然盟主连儿子都舍出来了,那我们就只有将计就计,让彼此早些见面,早些分出胜负。”
韩飞云慨叹道:“本以为天衣无缝的妙记,没想到居然还是被雷兄识破。”
雷破天道:“识破与否无所谓,只是我们到了该见面的时候。”
韩飞云接着道:“雷兄早设下了重重陷井等着我们跳进来?”说着冷冷地看了看楚悠然等人,道:“而且,在我们到来之前,你已收服了这些人,使他们为你所用,他们也就是你的另一臂。”
雷破天道:“盟主再英明,想必也未曾想过,自己要救的人,会成为加害自己的人。”
胡千秋恨得咬牙切齿,恨声道:“可恶!”转对韩飞云没好生气地埋怨:“姓韩的!你不是神机妙算吗,怎么没算到这一步啊?还拿儿子作弭,自作聪明,把我胡千秋也绞了进来。救人!救人!疏不知这些连狗都不如的蓄生,早就不认你这个主子了。这会反咬你一口。看你如何消受。”
韩飞云此时哪里还有气力跟胡千秋理论,忙叫他一起席地而坐,二人一起运气逼毒。胡千秋身体中毒液扩散得迅速,有心再叫骂几句,也没有力气,只得坐下地来。任楚悠然等人虎视眈眈也别无选择,只能听天由命。
韩星见父亲危在旦夕,急得泪水都快流出来。
雷破天看了看他,怜悯地道:“你道是个孝子,那就成全你吧……”说着疾出双指,点开韩星的穴道。
韩星脱口喊道:“爹!爹!你怎么样?”
韩飞云听闻儿子的叫喊,激动不已,喊道:“星儿……星儿……你怎么样?”
韩星忙道:“我还好,只是您……”下面的话已不敢再说下去了。
韩飞云对于生死道是十分看得开,苦笑道:“看来今日咱们父子要丧命于此,只是你还年青,道是被爹联累了。”
韩星坚毅地道:“死有何惧!只是不能手刃这些奸佞才遗憾。”
雷破天用赞赏的目光看了看韩星,对韩飞云道:“盟主道是生了个有骨气的儿子。”
韩飞云道:“不值一提。但现在看来,我儿比起一些武林大豪道是坚毅得多。至少他不会因为贪生怕死,而离经判道、自甘下溅。”
楚悠然等人竟不脸红。韩飞云感觉他们脸皮似乎比自己穿的千层底还要厚。心想若是能把他们的脸踩在脚底下,那该是多么快意的事啊!
雷破天却十分推崇这些“千层底”,严肃地道:“盟主错了,他们不是背信忘义,也不是自甘下溅,更不是被我 ‘抓’来之后才归顺于我,我们原本就在同一战船之上……”
韩飞云、胡千秋皆不约而同地怔住。
群雄十分不解,都面现茫然。
韩飞云怔了半晌,叹了口气道:“朝闻夕死,也算是长了见识,愿闻其详。”
雷破天想了想道:“盟主不单只是想闻其详,而更重要的是想拖沿时间,等着周天龙杀进来……”
韩飞云苦涩一笑,道:“我没以为雷兄会不知道。”
雷破天道:“没关系,等周天龙他们杀进来时,你们已经在黄泉路上等着他们了。”
韩飞云知道周天龙想杀进来确实不容易,却仍不绝望。
韩飞云最大的伏点就是从来不绝望,既便已到了山穷水尽的地步,他也还是相信能够柳暗花明。
殿外的喊杀声愈演愈烈,雷破天却没有太在意,反而“哈哈哈”地大笑起来,笑声振得整个大殿都似跟着颤抖,笑罢道:“都说韩飞云英明神武,今日看来却越发的徒有虚名,竟然到现在还看不出整件事情的来龙去脉?”
韩飞云惭愧地道:“韩谋愚钝……”
雷破天又一次地狂笑起来,笑声似乎比上一次更爽朗、愉悦,笑罢道:“盟主不耻下问,在下道有兴趣细说原委。”
韩飞云道:“洗耳恭听!”
雷破天道:“莫不如当面受教。”
韩飞云苦涩一笑,道:“早就想一睹雷兄庐山真面,没想到会是在这种情况下……”
雷破天道:“堂堂武林盟主成了阶下囚,确实是件尴尬的事情。”
韩飞云又苦笑,道:“惭愧!”
雷破天道:“不过,受了伤的老虎,依然不可小觑。”说着对楚悠然等人吩咐道:“封住每个人的穴道,免得再有个假装重毒的生出事端,坏了大事!”
楚悠然等人立时领命,纷纷去点了群雄的周身大穴。
谁能心甘情愿眼睁睁地被人点穴呢?奈何周身毒性愈演愈烈,就连韩飞云、胡千秋、柳鹏飞这一号人,也只能眼睁睁地看着人家的手在自己身上,上下疾点。
雷破天再一次“哈哈哈”地大笑起来,似乎是太得意、太兴奋,是以总是抑制不住要笑,大笑。
笑声刚停下来,北面的石壁上就传来“吱吱吱”的声响。群雄注目观焦,光滑如冰的石壁上突然出现了一扇石门,石门渐渐开启,群雄便看见了他们熟悉的韩星,和另外一个身材魁梧、脸色黢黑的中年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