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些话一旦错过了一次机会,就很难再说出口。
有的人一旦有误会,就不愿意去澄清。
我没想过面对南宫流烨会感觉如此难堪,放学时南宫流烨说和她同道回家好了,去她家正好尝尝阿姨的手艺,很久都没吃到,都有点想念了。
她欣然同意。
又一次看见萧水岸,我情绪有点不美好,她回想起自己已经完全痊愈了的手臂,却还是要感激萧水岸的。
今天一天在教室里都闷闷的,或许以前的教室也是这样,但今天尤其死气沉沉。闷得我喘不过气,心里某个想法越来越强烈。
萧水岸打开车门,我看看南宫流烨,很自然地从旁边绕过去坐在后边不远处的车上,妈妈有事,今天来接她的是爸爸。
南宫流烨也认得江爸爸的车,面色有点奇特,她使了个眼色让萧水岸稍等。而江爸爸在车里自然把女儿和南宫流烨出校门之后的事都看在眼里。
“忆然,要不要等着和南宫流烨一起回去?”
她刚要拒绝,就看见南宫流烨从那边走过来,笑嘻嘻地调皮模样和江爸爸打招呼,然后像小孩子似的撒娇说,“叔叔你来接忆然啊,让她和我一起走吧,诺,”她指着萧水岸,“我们的好朋友回来了,叙叙旧。”
这么说江爸爸的确不好阻拦,他也不知道女儿是不好意思说才让南宫流烨来说,还是她不想去,只能温柔地笑着答,“同学回来了叙叙旧应该的,忆然你去吧,爸爸先回家准备晚饭。”
言外之意,叙旧去吧,晚上回来吃饭,早点回来。
“好的,爸爸,你开车小心些。”
然而一切就像拉开了序幕,序幕拉起了,不演下去是不可能的。
众目睽睽之下,江爸爸的车子驶远之后,南宫流烨拉着我的手,如同将她托付给了萧水岸一般径直把她的手和萧水岸的放在一起。
今天的萧水岸穿着白色的运动长袖服,搭配着同品牌运动裤,整个人身上散发运动的气息,他刻意隐藏了商场的气息,白色是单纯色,让他显得和学生无二。
我慌忙把手抽回来,她看着南宫流烨的眼神里很明显带着疑问。
“忆然,你干嘛啊,萧水岸对你那么好,你却不搭理,我都快看不下去了!”
萧水岸就静静地站着,可是好像周身的空气都弥漫着忧伤,南宫流烨的声音不小,语气中带着的埋怨让人品出其中有热闹可看。
“南宫流烨,你在胡说什么!”我压低声音反驳,同时压制着的还有她心底正熊熊燃起的怒火。
不时有人向这边看过来,人群中有的人见过萧水岸,上学期期末送花事件男主角。
“我胡说?我胡说什么!我你以为我不知道吗?以前初中的时候我和萧水岸做朋友,我喜欢他,可是你知道了,你也和他做朋友,你也喜欢他。没关系,他有自己的思想,我拦不住他去喜欢你,而且你是我唯一的交心的朋友,还比我年纪小,让着你是应该的,只是我你怎么可以那么自私!如果你喜欢他你就好好和他在一起好吗?你为什么要因为一些自私的借口而抛弃他!”
南宫流烨的声音属于尖利型的,在校园旁边不远,家长们来接孩子的地方,大吵大嚷,发泄着自己心中的不满。
什么?阿水说她喜欢萧水岸?她根本一点都没有感觉到,南宫流烨比她大了两岁,在很多事情上,她处理事情的方式就一直都没有南宫流烨稳妥。
初二的学生,从某种程度上来说不过还只是孩子。高中,甚至高三的男女同学之间的感情还被称作是早恋,更何况当时她们连初中三年级都还没到。
我想解释,却被萧水岸紧紧地拉住,他看着她的眼神中满满的都是怀念,流露出无限的伤痛。
可现在真正被伤到的却是我,她挣扎着,可萧水岸的手劲那么大,像要把她的手腕抓折了一样的疼。她注意到人群中有熟悉的面孔,习惯晚两分钟趁着人少时走的王思洋都出来了,那过一会儿在学校做完作业去打工的林筝默不就也要出来了。
上一次就让他看见萧水岸和自己吵架,这次如果再看见他是不是会误会,一瞬间,我想明白了一件事。明白了林筝默今天为什么异常,他或许是认为自己和沈姚存关系太亲切了?毕竟她从来没带过除了南宫流烨之外的朋友散步,也没有和南宫流烨之外的人一块出去闲逛。
大脑的思考就在一瞬间,我转头对南宫流烨说,“阿水,我当时年纪小,可能是我天生眼拙,并没有看出来你对萧水岸有独特的想法,我一直以为我们三个人就是铁三角的好朋友而已。至于后来的事,也是我在无知之下犯的错,我可以把他还给你,我们先走不要在这里说好吗?”
她的语气仿佛有些焦急,可南宫流烨却像有意为之似的,她坦然一笑,脸上流着泪水,却非要装作坚强地粲然一笑。
南宫流烨缓缓走过来,又抓起她的手,语重心长语气哀伤地说,“不,不需要了忆然,你从小就是我的朋友,现在更是犹如至亲至爱的家人,而且你身体那么虚弱,我知道你喜欢萧水岸,而他也喜欢你。”
她像抽去了全身大半的力气一样,无力地下决定,“你们在一起吧,祝你们快乐。”
说罢,不顾我在她背后叫她的名字,打了一辆出租车就走了。
而我,谁能明白她现在有多么的难堪,她四处张望着,好希望能有人帮助她。“你放开我!”她愤怒地大喊,她的确愤怒了,双眼充斥着愤怒的火焰,嗓音愈发凌厉。
萧水岸闻声放开她,手上虽然没有外力钳制,可是却都没有令我放松,因为在校门口那道熟悉的不能再熟悉了的身影正凝视着这边的情况。
“忆然,南宫流烨她现在已经不再拒绝了,我已经把她劝服,她不再责怪你了,你愿意再回来我身边吗?”萧水岸又抓住她的一只手,作势要拥抱她。
她挣扎着,可萧水岸的一双手臂就像铁钳一样牢牢夹住她,让她动弹不得,额头上有温热的液体流下。
挣脱不开,忽然一股外力让她向侧面移动,她就被那个人二话不说地抓着手臂向出租车上塞进去。周遭的空气被他冻结,他双目怒视着萧水岸,散发着绝对王者的气势,声音低沉阴冷,是我从来都没有见过的阴沉的林筝默。
“你口口声声说你喜欢这个女孩,可是我看到的除了你一次又一次在大庭广众之下让她难堪,没有任何其他的情感!我不知道你们之间发生了什么,与其说你喜欢她,倒不如说你更想害了她!”
一语中的,萧水岸忽然邪魅地翘起嘴角,像甘愿堕落的天使,“既然她可以抛下我,为什么我要给她留下颜面。”
他的话是附在林筝默耳边说的,林筝默愤怒了,“你他妈无耻!”他一拳头用尽全力打向萧水岸,拳头打中脸部,瞬间萧水岸俊美的脸庞流下了一道血迹。
“无所谓,喜欢一个人不管用什么办法只要能得到不就可以了?”纵然是让她身败名裂,只要没有人喜欢她了,她不就没有选择的余地了吗?
算盘打的精,可林筝默偏偏看透了他的伪装,而不是在心中斥责我无常。
萧水岸宣判性狠毒地判决,手握成拳,狠狠地打向林筝默的腹部。他没和我讲过,在他独自度过的那段阴暗时光,他曾徒手和小混混打架,多次被带进警局,出来之后,看见小混混再继续打,如此反复。
如果那时她能考虑考虑他,哪怕只是给他一句简单的安慰,他或许也不会认为自己被全天下抛弃,而如此放荡痛苦。
他终究很怪那个女孩,终究在不知不觉中变了一个人。
“林筝默!”我大叫着,打开车门,学生家长见有人打架,有人去叫学校保安了。
萧水岸却像没看见林筝默被自己打的爬不起来的虚弱模样似的,又补上几拳。“你滚!”我拉扯着他,拿起书包狠狠地打他的头。
可是她越打萧水岸越用力得揍林筝默,下手越来越重,林筝默和他扭打在一起,一拳头打在林筝默头上,看的我胆战心惊。
头上受到重创,林筝默眩晕着,还没等爬起来,萧水岸就上去狠狠揍他,没有规律的、毫无理智的只是单纯的想要泄愤似的狠狠地下手,场面不受控制完全变成了单方面屠杀。
“快来人拉架啊!”我一边喊,一边用包用力打萧水岸。
有同班同学上来拉架,有一个过来,过来的人也就越多了,众人齐心合力终于把萧水岸控制住,这才让我有机会能够照看林筝默的情况。
眼看着警卫就要到眼前了,那辆出租车司机也看了会儿热闹,我把林筝默扶上出租,匆忙和师傅说了一声去文馨嘉园,快一点走!
司机师傅一看这情形,嗖地一下子开车就溜了。
我扶着林筝默坐在后座,她怕一松手林筝默就坐不稳直接摔了。
一心惦念林筝默的情况,我没有看见她带林筝默匆匆离开时萧水岸同样青紫交加的脸上骤然绝望的神情。
司机师傅从后视镜里看他们两眼,欲言又止,路走了一半还是忍不住说,“小姑娘,你们年纪轻轻何苦打架呢,还是大庭广众的。”
心情乱糟糟的,哪有功夫搭理司机。
“司机师傅,从这里转去医院吧。”萧水岸也不知撞了什么邪,不把人当人,一拳一拳的打脸上打肚子的,其他部位什么情况我不知道,可是那张脸被两拳打得肿起来,圆溜溜的通红像是熟肉,十分吓人。
她刚才思绪都被冲击的乱七八糟的,也忘记要直接去医院了,每次受到伤害她能想到的第一个地方就是家,而她甚至还记得他说他没有家。
“林筝默,你还好吗?”她竟然都不敢用力摇他的手臂,林筝默也爱好打篮球,擅长运动,打工也有助于他身体体力锻炼,可是他再怎么样也就是想要打萧水岸一拳作为他随便说话的惩罚,谁也想不到萧水岸居然对他下狠手,仿佛失去了理智,如同野兽一般只想把他打趴下,再也不让他起来。
林筝默没想和他真的打架,所以他因为不备失去了先机,我叫他,他根本没有反应。
吓得我终于哭了,刚才忍受着南宫流烨对她的埋怨的时候她没哭,面对南宫流烨所谓的大义凛然地退让的时候她没哭,面对萧水岸让她内心十分抗拒的做法时她没哭,可是就在现在,她怎么也叫不醒眼前的少年,听不见她阳光地大声回答她而流下了眼泪。
“林筝默,你别吓我啊!你快点醒过来,我们马上就要到医院了,你快点回答我一句话!代表你还好,保持清醒。”她絮絮叨叨地哭诉,萧水岸准确无误地打中了他的头,还没站起来,又被他打了几拳头,都正中头部,这让我怎么能不担心。
咳咳、林筝默咳嗽两声,“我没事,不过你要是继续这么哭下去,我就不能保证自己还活着了。”
我喜出望外,连忙把他扶稳,“你头疼不疼,嘴巴疼不疼,都出血了!”
林筝默作懊恼状,“说的我感觉自己很没用!”
“我没那个意思!难道说你成绩好,运动好,打架就一定要赢吗!”
她有点生气,没想到林筝默让她这么担心之后说了这么一句话,难道他的伤势比打架结果是输了还是赢了来的更重要吗?
“你别那么生气,我就是觉得自己太弱了,连身边的人都保护不了,并非在意打架输赢。”他明白我的想法,可是身为男,如果连重要的人都保护不了,还能做成什么呢!就算他的人生在成功,获得了再多的荣耀,成就了再高的地位,也不过就是一个连保护女人的能力都没有的失败的男人!
“好了,我知道你为我伤势担忧,不过说实话,这点伤就是当时有点懵,缓缓就差不多了。”
然而我严肃的神情很明确地表明,她坚持非去医院不可。
直到到了医院我才恍然明白为什么林筝默几次三番想要调转方向回家的原因,交钱拿药时他才表现出了一点不好意思,我一下子就心中了然,过去把钱付了。
“谢谢你了,回去我就给你钱!”一是没有带太多零花钱的习惯,从小就是这样被教育过来的,二是他也要节约用钱,加上现在用的更是自己打工赚取的微薄的利润。
“不用还,又不是你欠我的,本来今天就是你帮我,我只不过是出了自己应该付的钱,可是你却替我受了一份痛!你不需要说还,而是我应该说谢谢!”我置地有辞。
她面色通红一口气说完,而回神,却正好林筝默双目含情脉脉地看着她,我听见心里某个地方咯噔一声,摔到了底端,摔成随便飘在空中变成最绚烂的烟花。
那眸中神情恍惚,就那么安静地等她说心里的感激。
出租车还在行驶着,通过车窗可以看到周遭的万物瞬息万变,飞快的与他们背道而驰,可是现在他们什么都看不见,眼中只有彼此,只有飞扬的青春中吸引了自己所有目光的男孩女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