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完,杨承华转身离开了用餐点,并没有留下吃饭。我一想也对,领导嘛,总是要有点特殊待遇的。
三两下吃完了餐盘本就不多的食物,我伸手擦着嘴低声跟黎阳他们交代了一下,让他们有什么事一定要小心应对,不要轻易和这里的人发生冲突。
通往书房的路上,只要遇到人,投来的都是厌恶的目光,看来我“卖老婆”求荣的事情已经在这个小小的聚居地里传播开了。不要脸就不要脸到底吧,我反而高高扬起下巴,一副趾高气扬的样子继续往前走,但其实我是在留心这里的人数,尽量记住每一张初见的面孔。
从来到这里到现在为止,见过的人前前后后加起来,大概有一百人左右,从改建大棚的数量,和刚才吃饭时的人群来分析,这个数字应该不会有太大的出入。
推门走进杨承华的那间书房,只见他仍是坐在中午的那个小沙发上,面前摆放着一个餐盘,从里面残余的油渍菜汤来看,他吃的东西是和我们完全一样的,看起来我错怪他了,这个领导还算是比较“亲民”的。
杨承华见我进来,一面招呼我坐下,一面起身去给我倒水。思前想后,我觉得说话还是直接一点好,既不费力,也不会像弯弯绕那样容易说秃噜嘴出现破绽。所以,我看着他倒水的背影直接开口说:“杨叔,我们明天就走了,离开这里。”
杨承华的身形停了一下,转过头有些诧异地看了我一眼,想了想,又转回去继续把水杯倒满,这才走回来,把杯子放到我面前的桌上,一边坐下一边盯着我说:“我有想过,你说的这个未尝不是个办法。”
我点点头,还没有说话,他就接着向我问到:“准备去什么地方?”
杨承华非常敏锐,从这个问题就能看出,他始终没有放弃我们是有目的地走远路这个想法。当然我还是不能对他说出事实,只能装作有些茫然地看着面前的水杯,缓缓摇着头说:“不知道,去哪也比在这等着他们来把我老婆抢走要好。哦对了!那些什么‘救世军’到底是些什么人?”
杨承华叹了口气,抬起他面前的水杯喝了口水说:“你知道平阳市吗?”
“知道,还在林子里的时候听李云说过,说他们都是原来平阳市的人。不过我也只是听过这个名字,其它的就不清楚了。”我回答他。
杨承华点点头继续说:“平阳市是湘南省几个主要的大城市之一,常住人口接近四百万,如果加上流动人口的话,这个数字还得再翻上一倍。”
“中午听了你对你家乡的描述,平阳的情况和你的家乡也差不多,我印象里,从第一只丧尸出现开始,最多就是个把月的时间,这里的一切就毁了,到处都是杀人,抢劫,犯罪……”
我笑了笑接他嘴说:“都是一样的,人类潜意识里的贪婪和罪恶欲望一直在和平生活里慢慢积累,好不容易有了个爆发点,又不用承担罪责,自然就一发不可收拾了。其实我始终认为,比起丧尸来,人类自己才更是毁掉自己家园的罪魁祸首。”
杨承华深以为然地说:“同意!如果所有人在灾难初期都能够同心协力的话,未必就一定会走到今天这一步。那个时候一切都变得非常混乱,直到镇压的军队再也抵抗不了丧尸大军,撤走的撤走,被消灭的被消灭,平阳就变成了一个不是你死就是我亡的人间地狱。”
“后来不久,就渐渐聚集起了一群人,大部分是青壮男性,他们拾起军队留下来的枪械武器,名义上杀丧尸救百姓,而实际上则是掠夺和囤积物资,对于胆敢反抗的人,一律格杀勿论。久而久之,越来越多的人为了生存,只能选择顺从和投靠他们,所以这支队伍也就越来越壮大起来。”
我恍然地说:“这些人就是现在的‘救世军’吧?”
杨承华点点说:“是的,跟着他们的人,既能随心所欲的为恶,又不必为生存担心,再加上他们避开丧尸密集的地方,在城市外围的各处要道堵截那些你来我往逃生的人群,一来二去,‘救世军’的人数从开始的一两百人,激增到现在的近三千人。”
我这次是真的惊到了,张大了嘴说:“三千人?!?!我以为他们最多也就几百人,就算是那样也很了不起了,没想到他们居然这么庞大,三千人……难怪你们连起码的一点反抗的念头都没有……”
杨承华又轻叹了一下,摇着头说:“要只是人数上的差距,我们想办法把其他想要反抗的人集中起来,也未必就不能和他们对抗一下,平阳市里逃出来,分散在周边的各个聚居地里的人加起来,怎么的也能有四五千人。所以,我们难以和‘救世军’对抗的原因,并不完全是因为人数上的差距。”
“那是因为武装力量上的差别吗?”我有些不解地问。
杨承华再度摇了摇头说:“当初的镇压部队遗留下了大量的武器弹药,再加上城市原本的执法机关保存着的武器,就算大部分是被‘救世军’拿了,但剩下也也足够武装我们这些人,你新来的也应该能看出,我们这里并不缺乏武器。”
我就有点更想不通了,问他:“那到底是因为什么?”
杨承华站起身,在房间里来回踱了几步,这才重新看向我说:“我不知道这么说合不合适,或者说你能不能理解,‘救世军’的那个大头目,是个有超能力的人。”
“超能力?!?”我嘴里重复着杨承华的话,心里更好奇了。
杨承华点点头说:“我并未亲眼见过,但听一个我比较相信的人说过,‘救世军’的大头目能将自己变成一种怪物,拥有和丧尸一样的不死之身,也拥有连丧尸都无法匹敌的力量。”
我心里彻底亮了,想起了司徒毅跟我说过的其中一句话“当初和你一样,在‘壤种’实验中成功的,一共有十三个个体……”看来这个“救世军”有点意思,我心里开始改变想要离开这里的想法。
不过我还是继续假装用不解来掩饰我的思考,向杨承华问到:“如果真像你说的这样,‘救世军’有这么怪物领导着,那他们就更可以直接把你们灭了,或者强制收容回去,何必要让你们在外面,留下隐患呢?”
杨承华摊开双手说:“这样难道不好吗?他们既减少了自身物资的消耗,又多了像我们这样可以持续生产供应食物资源的下家。换句话说,你难道还觉得我们不属于他们,有自主的权力吗?再者说,‘救世军’只要保证随时在人数和力量上大于我们,那他们就可以永远高枕无忧了,又何必再来为我们这些小门小户操心呢?”
我点点头,作出对他所说的这些事若有所思的样子,其实心里是在思考着自己的问题。
杨承华坐回沙发,伸手在我手臂上拍了拍说:“所以我觉得,你提出要离开,确实是唯一一个可行的办法。因为你们只要离开了,到时候他就只是失去了一个漂亮女人,顶多恼怒之下对我们实施一些惩罚,反正我们也已经习惯了。但如果你们不走,到时候无论我们抵抗或者不抵抗,都将留下很多麻烦----抵抗,麻烦来自‘救世军’不抵抗,麻烦来自你们。”
我笑了,对他说:“你这话倒是说得透彻。”
杨承华叹着气说:“从本心上讲,我是不愿意你们走的,冯鹰,哦也就是中午来的那个小头目说的那句话,虽然从他嘴里说出来像是在喷粪,但也不无道理,只有不断的有活人加入聚集在一起,人类才更有复兴的希望。但只是我想了很久,当下的情况暂时还是只有让你们离开。”
我站起身,拍着屁股对他说:“明白啦,放心吧,我一定会解决好这件事的。先走了啊,还得回去收拾行装呢。”说完,径直朝门口走去。
“古晓山!”刚到门口,杨承华又在后面叫了我一声,我转回头去,只见他一脸真诚地看着我说:“对不起,我看得出你们的人都不错,但我也得为我们的人负责。”
我微笑着点了点头,继续走出门外,其实我心里也想对他说同样的话,因为我们毕竟杀了他们这里的三个人......
回到房间,我将自己人都召集了过来,把和杨承华的谈话跟他们说了一遍,其中突出了“救世军”那个会变成怪物的首脑,然后开始询问他们的意见,我们是暂时留下来看看,还是坚持中午的决定,明天就走。
黎阳笑眯眯地看着我说:“你心里已经有主意了,干嘛还要来问我们呢?你应该比任何人,都更想要见见‘救世军’的那个首脑,因为即使他真的恶意相向,也多少能让你再了解到一些你想知道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