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习屿带她来到A市知名的顶级酒店,左岸。
一落座,侍者就过来送上菜单。
“你看看,想吃什么,随便点。”宋习屿把菜单推到姜愉面前,勾唇说道。
姜愉圆溜溜的眼睛骨碌一转,眯着眼看着他,狡黠一笑,“随便我点?好,那我就不客气咯。”
“对我,不必客气。”宋习屿看到她从面无表情无缝切换到小窃喜就知道对方打什么鬼主意,果然还是小孩子,心下一片柔软,声音不由带着几分宠溺。
姜愉闻言挑了挑眉,然后就翻开菜单,真是一点都不客气地什么贵点什么,心里暗暗吐槽,哼,吃穷你!
“呃,这些都要吗?”侍者咽了咽口水,会不会太多了!
“都要!就先这样吧。”姜愉笑得人畜无害。
“听她的。”宋习屿看着她洋溢的笑意,觉得有趣得紧,淡淡地对侍者开口。
他一离开,姜愉就率先开口,掌握谈判主动权。
“宋——”宋什么来着……姜愉顿了顿,“宋先生,你应该知道,我还是学生吧?所以什么婚礼婚纱照这些就免了,找个大家空闲的时间去扯个证就行,而且我还要上学,结婚这种事影响不好,万一哪天不幸遇见,那也没必要打招呼相认惹麻烦,你觉得呢?”
“宋习屿。”女孩字字句句都在划清界限,他不由蹙了蹙眉,深邃的眼睛一动不动地盯着她,脸色严肃了几分,说话语气也加重了几分,一字一顿道,“姜愉,记住,我叫宋习屿。”
被看得有些不自在,抿了抿嘴,眼神不自在飘忽,姜愉这才发现,他的嗓音温润醇厚,像一坛珍藏的美酒,弥漫着岁月沉淀的香气。自己的名字从他口中念出,竟然有种难以言喻的特别的感觉。
“知道了。”红颜祸水啊红颜祸水!姜愉狠狠鄙视自己的花痴,故作镇定道,“好名字。”
很满意自己的威慑力,宋习屿回道,“婚礼婚纱照,以后可以补,不过,要装作不认识,是不是有些欲盖弥彰?”
“当然不。要不是这一纸婚约,我们本来就是互不相识的陌生人。再说了,我也是为你考虑啊。”姜愉反驳,“你看,已婚男士这个身份,多不方便你以后,呃,纵情享乐。”
是不方便我还是你自己?男人眯了眯眼,语气危险地说,“怎么?你还想不守妇道?”
“我,你,你语文是体育老师教的啊!谁是妇了,本姑娘青春无敌风华正茂!”姜愉气结,本来应该肆意挥霍的大好青春被捆上婚姻也就算了,居然还说自己是妇女!
“是,我说错了。”被她的炸毛逗乐,宋习屿满脸笑意,却无比霸道地宣告,“不过,记住,你姜愉,是我宋习屿的女人。”
嘁,姜愉有些不屑地勾勾嘴唇,不过就是一笔交易,还玩上瘾了?
“总之,为了避免不必要的麻烦,安安静静扯个证就行了,你轻松我也轻松,可以吧?”
“好,我可以暂时不公开你宋夫人的身份,不过,” 她说得倒是有几分在理,毕竟还只是学生,自己可以迁就,但有些原则还是要说明的,“你要时刻谨记,自己是有丈夫的人,嗯?”
“……”
这个身份实在是,很难消化啊!姜愉撇撇嘴,嘟囔道,“成交成交。”
“好。那你找时间回姜家收拾收拾行李,我会派人搬过来。”
!这是要,同居的意思?姜愉脑子里仿佛有一根紧绷的弦忽然断掉,一瞬间有些晕乎。随手拿起桌子上的饮料胡乱地喝着,平复了一下心情,她转念一下,这也没关系,反正自己住学校啊。
“好,明天吧,早上没课,我今晚回去收拾。”
宋习屿看着她由紧张不安到豁然开朗,意味深长地笑了笑,“好。既然如此,明天早上,顺便把证领了吧。”
张了张嘴,姜愉没说什么,轻轻地点了点头,便自顾自地吃着。结束晚餐,宋习屿倒是没有再说什么,只是不容拒绝地把她带回车上,送她回姜家。
回到房间,整理行李,姜愉有些无从下手。心烦意乱地躺在床上,她的思绪有些复杂。本来以为要嫁给糟老头,忽然摇身一变成为一个不论外表还是气质都鹤立鸡群的男人,不可否认,这种质的飞跃很大程度地抚慰了内心的反感,至少满足了自己对颜值的追求。可是又有个声音冷冷地回旋,这只是一桩赤裸裸的商场交易,她姜愉没有表达意愿的权利,这个婚姻从一开始就是不平等的畸形的存在。
从小到大,父母如胶似漆,感情羡煞旁人,姜愉不是没有幻想过自己的爱情和婚姻。可是自从母亲去世后,仿佛所有的美好就像水晶球一样被高高摔下,支离破碎。曾经一心一意的父亲迅速再婚,甚至带回来一个比自己还大的亲生女儿。这意味着什么?从那之后,她的世界轰然崩塌,她终于明白,这世上,唯一不会背叛自己的,只有自己。不要贪念美好,就不会感受失望。
送回姜愉后,宋习屿回到自己的小洋楼。他在A市其实有好几处房产,不过这一处交通最为便捷,离A大亦最近。这个小区闹中取静,环境优美,出入有限,安保工作到位,这一点最令他满意。
他的楼房有三层,一层厨房、餐厅和客厅,二楼卧室和书房,还有一层地下集影音娱乐和健身的多功能室。门前是绿草如茵的草坪,旁边有石桌石凳。他不喜和人同住,所以只安排家政人员每天傍晚过来打扫。
走进书房,打开电脑,快速处理了工作邮件,他拿起电话,熟练地拨通了那个号码。
“于叔,休息了吗?”
“嗯,一切都好。”
“您放心,她成长得很好。”
“好,我会注意的,您也是,好好照顾自己。”
“晚安。”
放下电话,他起身走到落地窗前,眺望A市那条横贯东西的江流,唇边勾起一个洋溢着宠溺的弧度。
你好,我的小姑娘。
前一晚无头苍蝇般胡乱地收拾东西弄到太晚,早上的闹钟响了好几次,姜愉才不情不愿地起床。洗漱完毕之后,看了眼住了20年的房间,忍不住想,这个见证自己成长的房间,会不会随着自己的离开,被改变,被取代而不复存在?
轻叹一声,姜愉关上房门,走向楼下。
“起床了?” 熟悉的醇厚声音在前方响起,姜愉猛地一抬头,就看见昨天刚见面的自己的未婚夫好整以暇地坐在沙发上,懒懒地问道。
“赶紧收拾收拾,宋总已经等了两个小时了。” 一旁的姜远林催促道。
姜愉闻言一愣,没有叫醒自己,反倒耐心地等候?虽然她有些脾性,任性倔强,但到底自小重视的礼仪教养让她内心有些微微歉意,便轻声道,“都准备好了,行李在楼上,走吧。”
“不急,去吃点早餐。”这样爱赖床的性子,平时上学恐怕更是顾不上早餐,这样下去胃迟早被折腾坏了。以后要好好监督才行,宋习屿默默地遐想。
“不用了。”姜愉摇摇头。
“听话。”温柔却不容拒绝的语气。
凭什么要我听你的话!姜愉很想不屑地反驳,只是抬眼看到男人认真至极的眼神,张了张嘴,硬生生把话咽了回去。点了点头,就往餐厅走去。
等她用完早餐才发现,房间里的行李已经到了门口,三个年轻男子正往旁边的轿车上运。这一瞬间,姜愉才真真切切地感受到,自己和姜家之间,划开了一道无法跨越的鸿沟,所有的成长回忆,随着自己的离开,一并尘封深埋。
“阿愉——好好照顾自己。”姜远林看着她的行李一件件搬走,内心五味杂陈,仿佛昨天还陪着她她蹒跚学步、牙牙学语, 现在却亭亭而立,即将离开这里。
“呵,怎么?还准备上演父女情深依依惜别的戏码?”姜愉曾经有多敬爱他,现在就有多愤慨。越是愤慨,越是竖起浑身的刺,“说过吧?从现在起,我的人生,就不劳您费心了。”说完,转身离开。
宋习屿朝他微微欠身道,“我会照顾好她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