洪潇听他二人说完，才意识到自己如今的处境。
现在想要自己命的，已经远不止这两个人，而且他也再不可能像之前与莫德根一起唬弄邪魅罗和丐帮地镜长老那样，相互配合着跟人摆空城计了。
“我能问问是谁雇佣的二位吗？”
“呦，那可不成，什么都能坏，规矩不能坏，咱们兄弟俩在地罗煞，少说也混了十几年了，名气和实力都不比那‘银血双煞’差多少，只是我们俩天生不喜欢受拘束，所以才没去攀附北地王这根高枝。”
洪潇点点头。
“不过跟我俩透露你们情况的人，我们倒是可以告诉你，虽然消息是从她那儿买到的，但老子我打心底里鄙视这厮的所作所为。”
“你不必说了，我知道是谁。”
“哦？说来听听！”
“恶灵孤妪弑僧婆。”
莫天良一乐。
“没错没错！就是那个变态的老妖婆子，我莫天良做事就够丧尽天良的了，没想到那老妖婆更胜一筹，完全对得起自己恶灵的封号。”
邹昌走上前来。
“行啦行啦，别在这儿五十步笑百步了，赶紧把人捆好了，早点交差，再迟些，《断石诀》就更难寻了。”
这两个赏金杀将已经老辣到了骨子里，从双方开始说话到现在，断牙就一直没找到捡刀的机会。
莫天良撇着嘴看了看断牙。
“我说刀神，你就省省力气吧，我们兄弟俩行走江湖这么多年，对你这个人早就了如指掌了，说句难听的，不光是你，天地玉冥，随便哪个杀将刺客，一撅屁股我都知道他要拉什么屎。”
“我就应该早点砍了你。”
“呵，只可惜我现在没有当年那么尚武了，否则我还真想找个地方跟你分个高低，论个长短，看看谁才配得上六道金杀将的称号。”
“其实这湿里没你、干里没你的，你一个地罗煞的，偏偏没事要帮一个天赏杀将，然后弄得我们同门不愉快，到底何必呢？”
“唉呀，你可别劝了耶，万一他临时改变主意了，赏金又得多个人分哩。”
“哼！他分？你让他走两步，我保准他一步三摇……我们的钱，可不是那么好分的……”
断牙怒从心起，刚想闪身，莫天良的“夜叉金莲掌”就到了。
这掌挂定风声，临到了断牙的胸前时，五指散开，以腕子为轴心打了个转儿。
断牙顿时觉得有一股吸力从肩膀肋扇儿像膺中集聚，逼得自己身心作呕。
“断牙——！”
这一掌不偏不倚，正好拍在断牙的胸前，只听得“啪”的一声闷响，断牙当即口吐白沫，仰头倒在了地上。
“就这没吃饱没睡醒的状态，还想反抗？”
莫天良收了掌，蹲下来用绳子将断牙捆了个结结实实。
“这厮是个不要命的狂徒，不先拍躺下了，这一路押解，少不了麻烦。”
“那个人要的是我，你们还抓他作甚？”
莫天良冲着洪潇笑着点点头。
“嗯，此话倒是不假，可他的命虽然是不如你的命值钱，但也是价格不菲哦！”
“同门相残不是死罪吗？”
“哈哈哈哈——那是你们天罗煞的规矩，我们地罗煞那么大，出现刀头碰刀尾的情况是在所难免的！”
洪潇只得沉默。
邹昌走到他的跟前。
洪潇仍旧坐在地上没起来——本来被沙暴折腾了一夜就筋倦神疲的，方才挖断牙更是把自己最后的一点力气都用尽了。
“你的功夫真的没了？”
没等洪潇回答，一旁捆断牙的莫天良先搭茬了。
“那还用问？像小达摩这种好战的狂生，连大罗神仙都敢比划，更别说咱们俩了……”
邹昌点了点头，冷不防从腰间抽出长剑，朝着叶洪潇的脖项就挥了过来。
洪潇只觉得眼前一道厉闪，混同着火球似的朝阳烈光，形成了一股令人压抑绝望的风和热。
除了闭上双眼，坦然面对，再无其他选择。
剑在他的喉前停了下来。
这把剑，明显比一般的宝剑要长大宽厚一些，但握在邹昌的手中，却丝毫不失灵巧。
等发觉自己依然活着，小达摩的额头才略见了一丝汗水。
邹昌猛地撤回长剑，又连舞了几招，每一剑都离着洪潇不足咫尺，洪潇明显能感到大量的剑芒与剑气贴着自己的眼皮浮掠而过。
有几招剑气太过锋利，洪潇还以为自己已经被剑扫到了。但现在就算对方凌迟自己，也没有任何反抗的资本。
连眼前一个静止的人，都能偏剑误伤，那邹昌就没法被称作魔剑了。
人不可貌相，这两个人虽然没有潇洒出众的外形，但功底上绝对是一等一。
“不错嘛，淡定得一点儿不像武功尽失的样子。”
邹昌笑着收了招儿，把剑在洪潇眼前晃了晃。
“还用问吗？可以撑得起天赏杀将头衔的，那都是能站着死就绝不坐着生的主儿。你可别给他开口子了，不然等驮到雇主那边儿，血也该流干净了。”
邹昌点点头，收了剑，将洪潇也捆上，捆好后，又二指一晃，封住了洪潇的肩井和大椎两处穴道。
洪潇又闭上了眼睛，不想再说话。
自己本欲来莫高窟寻根溯源，却没想到就这样把命搭上了。
两个人被扔上了马。
刚走出不到一里，忽听莫高窟的石壁顶端传来了马头琴的声音。
由于莫高窟面积太广，南北斜跨五千余尺，沙暴将断牙和洪潇吹了两个来回，还是没绕过石窟的范围。
琴声悠扬绵转，曲中似带着无尽的人生悲欢，岁月流转，偶尔还弦出春回大地的苍凉，让洪潇不禁心生归属。
就连没有天良的金掌屠九州和天山魔剑，都不禁被这触及灵魂的音律所吸引。
朝气蓬勃的三竿日上，硬是被拉出了金乌西沉、余晖映霞的感觉。
“爷爷！我看到他们了！”
只见一个约么有七八岁的女娃娃，正稳稳地坐在一匹骆驼上，沿着莫高窟的东麓，一点一点地朝他们四个人这边走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