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雷元的办公室出来之后,肖刚并没有直接去三监区,而是回到了办公室。因为一直在协助省公安厅的工作,他已经近两个月没有来过办公室了。
“哎吆,你小子还回来啊?我还以为你调到省公安厅工作了呢!”见肖刚推门进来,正在看文件的贾青阴着脸抬起头,不冷不热的对肖刚说道。
把手包扔在贾青的办公桌上,然后坐到沙发上,肖刚笑着看看贾青:“你怎么变得像个小媳妇似的烦人啊?几个月不见了,我老人家出生入死,冒着生命危险在外边办案,回到自己的单位,来到你的办公室,你非但连句安慰的话都没有,反而张嘴就是一顿埋怨。拿现在流行的一句话说:我们两个还能不能好好的聊天了?”
说到这里,肖刚站起身来,打开贾青办公室的小冰箱,拿出一瓶矿泉水,咕咚咕咚的喝了起来。
“哎,你差不多一点。冰箱里的水是监狱办公室配的,是为了招待客人使用的,你一仰脖子喝了个痛快,我怎么交账啊?”见肖刚拿出矿泉水就喝,坐在办公桌后面的贾青有些着急的叫了起来。
“哈哈哈哈,瞧你那个样子,抠门货!好了,不跟你闹了,说一下中心近来的情况!”肖刚哈哈一笑,把喝空了的矿泉水瓶子扔到垃圾筐内,然后认真的说道。
“你等一会儿,我给乔副主任打个电话,把她叫过来,我们索性开一次办公会得了。你觉得如何?”见肖刚认真起来,贾青也就没有再跟他开玩笑。
“好啊,把她叫过来,我们一起开个会!”肖刚冲着贾青点点头。
贾青拿起电话给乔艳打了个电话。没有多一会儿,乔艳便推门走了进来。她看看坐在沙发上望着她一直傻笑的肖刚,有些惊讶的说道:“哎吆喂,这不是肖大主任吗?您可是稀客啊?今天是因为什么事情高兴了,跑到我们这个小庙里上香来了呢?”
“哈哈哈,乔艳,不是我说你。都快三十岁的人了,到现在没有找到个对象,你为什么不总结一下教训呢?像你这个机关枪一样的嘴巴,说话从来不顾忌别人的感受,如果这个毛病不改,谁敢要你啊?难道你想当一辈子‘剩女’啊?”听完乔艳的话,肖刚一边冲着她摆摆手,一边假装认真的跟她开着玩笑。
“剩女怎么了?剩女有剩女的好处。一人吃饱全家不饿,省的为别人操心。本姑娘想喝酒抓起来就喝,想跳舞转身就走,晚上太晚了不想回家,找个朋友家就睡,不跟任何人请示,不看任何人的脸色。你肖主任敢吗?你贾教导敢吗?且!”看着肖刚一本正经的样子,乔艳大咧咧的坐在他的身旁,一边说,一边微笑着冲着肖刚和贾青挤挤眼睛。
“真的没治了,你就是破罐子破摔了,朽木不可雕也!”贾青从办公桌后面站起身来,手里端着茶杯,顺手拖了一把椅子放在肖刚和乔艳面前,然后,一边损着乔艳,一边坐在了椅子上。
“哈哈哈哈!”贾青的一番话,把肖刚和贾青逗得哈哈大笑起来。
“关于你不在的这段时间中心的工作情况,今天我们就不说了,等把眼前紧急的事情处理完之后,我和乔副主任专门跟你汇报。卜慌的事情我在电话里跟你说过了,事情的过程就是那样。这件事情你打算怎么办?”掏出一支烟递给肖刚,贾青一边掏出打火机帮着肖刚点烟,一边认真的问道。
见两个大“烟筒”开始毫无顾忌的抽烟,乔艳皱了皱眉眉头,然后,站起身来走到窗前打开窗户,嘴里嘟囔着:“讨厌!”
肖刚和贾青相互对视了一眼,然后看看噘着嘴巴自言自语的乔艳,两个人笑着挤挤眼睛。
“其实,按照我个人的观点,卜慌之所以出现这么大的违纪现象,除了他个人的不冷静之外,最大的原因是在我们监狱。”坐回到沙发上,乔艳认真的看着肖刚和贾青说道。
“哦?说说看,你怎么会有这样的感觉?”探着身子往烟灰缸里弹了一下烟灰,肖刚饶有兴趣的看着乔艳。
“之前,我跟贾导讨论过这件事情,他也把从三监区调查到的情况跟我讲了。根据他说的情况,我到了教育科,查了一下卜慌的档案。按照记录,在减刑间隔期内,卜慌一共获得了六个改造积极分子,其中,监狱授予的有三个,省监狱管理局授予的有三个。按照他的获奖情况和监狱在罪犯减刑假释工作中的规定,他本次应该得到的减刑期为两年。现在,卜慌的余刑还有一年八个月,如果按照这个规定,本次减刑之后,他可以减完余刑,提前获得释放,回归社会。但是,监狱为了留住卜慌,让他参加明年司法部举办的狱内小报比赛,硬是扣掉了他的两个改造积极分子称号。这样,卜慌最多可以减刑一年四个月。你们设身处地的想一想,得到这个消息的卜慌心里会怎么想?”说到这里,乔艳冲着肖刚和贾青无奈的摊摊手。
“最可气的是三监区的做法!”把烟头掐灭扔在烟灰缸里,贾青皱着眉头继续说道:“严禁服刑人员参与民警的工作,是监狱三令五申强调过的。可他们三监区倒好,让服刑人员帮着民警整理减刑资料!这么机密、敏感的事情怎么能交给服刑人员去做呢?胆子真是太大了!还有,既然你想在卜慌的减刑方面做手脚,那为什么还要让他去做这件事情?这不是明摆着找麻烦吗!你曾经的手下唐占海,自从当上副监区长之后,惹了不少的事情。这次这件事情也是他一手搞出来的。唉,还是太年轻了啊!”
说完话,贾青无可奈何的摇摇头。
“你找过张副监狱长和韩科长没有?”肖刚看看贾青,皱着眉头问道。
“找过了。从三监区回来之后,我第一时间就去找了张副监狱长。因为,我不相信这个决定是他做出来的。张副监狱长是我们监狱资格最老的副监狱长,如果不是年龄限制,他早走就高升了。一个‘老监狱’,怎么能做出这样的决定呢?”接过肖刚递过来的香烟,贾青点着烟,先是冲着直皱眉头的乔艳不好意思的点点头,然后继续说道:
“但是,让我没有想到的是,张副监狱长很痛快的承认,这件事情就是他安排的。他对我说,省监狱管理局对于明年开展的全国监狱系统开展的狱内小报比赛活动极为重视,负责教育改造工作的副局长直接把在比赛中拿名次的任务交给了我们海福监狱,把所有的希望寄托在我们的《育新周报》上,并且明确的说,如果拿不到奖,就拿他这个副监狱长是问。《育新周报》在我们整个省监狱管理系统都是鼎鼎大名,而卜慌又是绝对的一支笔。在后备人员还不成熟的情况下,如果让卜慌释放,放卜慌回家,拿奖几乎不可能。所以,在这样的情况下,他只好出此下策。”说完,贾青有些不可理喻的摇摇头。
听完贾青的话,肖刚没有吭气,但心中的不满却明显的表现在脸上。为了监狱的荣誉,宁肯拿一名服刑人员的前途命运做赌注,这岂能是一个执法部门应该干的事情?再说了,即便是有这种想法,也要先和卜慌本人商量一下呀,如果方法得当,说不定他卜慌能识大体、顾大局,看在监狱这些年对他不错的份上答应了呢!依法管理,文明执法,人性化管理,这些口号喊了几年了,最后执行不到位的往往都是监狱的领导!唉!
想到这里,肖刚也不由的摇了摇头。
“韩科长怎么说?”肖刚皱着眉头继续问道。
“韩科长那里是我去的。他告诉我只有两个字:无奈。”乔艳站起身来,一边给肖刚和贾青往茶杯里倒水,一边继续说道:“这件事情是张副监狱长安排的,面对他的主管领导,即便韩科长不愿意,又有什么办法呢?”
“雷监知不知道这件事情?”肖刚喝了一杯茶,然后微笑着看看贾青和乔艳。
“我想雷监可能不知道!”贾青看看肖刚:“因为我在找张副监狱长的时候,他再三和我强调,决不能把这件事情告诉监狱长。知道这件事情的只有这几个人,如果我和乔艳没有说,韩科长更不可能和监狱长说。哎,对了肖刚,你可不要惹祸,千万不能把这件事情告诉雷监,按照雷监的办事原则,他是绝对不允许这样的事情发生的。这样一来,他就会因为这件事跟张副监狱长发生矛盾。到了那个时候,你肖刚可就被动了。张副监狱长的脾气你是知道的,如果知道是你小子告的密,不骂死你才怪!”
说到这里,贾青有些担心的看看小刚。
“哈哈哈哈,我还没有那么傻。看看吧,如果我们把事情解决了也就算了,如果解决不了,哪怕是得罪张副监狱长,也只有报请雷监了。这件事情本来错就在我们监狱,我们不会看着领导一直错下去不管吧?再说了,这件事情处理不好,他卜慌还能做出什么事情来谁能知道?如果是因为我们处理不当出现了更大的麻烦而最后让雷监知道了,我的天哪,那还不天崩地裂啊?你我三个能担得起这个责任?”肖刚看看贾青,再看看乔艳,然后站起身来伸了个懒腰,有些无奈的摇摇头。
听完肖刚的话,贾青和乔艳相互对视了一眼,然后由衷的点点头。
“我回家去一趟,换换衣服,然后去三监区找卜慌谈谈!哎,对了,贾导,现在卜慌是怎么个情况?”拿着手包刚想出门,肖刚像想起了什么似的,看着贾青问道。
“他还能怎么样?在禁闭室关着呗。刚开始不吃不喝,这两天可能是想通了,该吃吃,该睡睡,就是不说话,还不止一次的向监区民警反映要找你。看来呀,这个问题只有你才能解决了!你还是……”
“贾导,贾导,不好了,九监区又出事了!”没等贾青把话说完,民警陈涛推门闯了进来,上气不接下气的说道。
“啊?又怎么了?”贾青被突然闯进来的陈涛吓了一跳。他来不及骂人,赶紧对着陈涛着急的问道。
没等陈涛回答贾青的话,狱政科科长张伟、教育科科长韩年东走了进来:“贾导,哎吆,肖主任回来了?那就你去吧,赶紧走,九监区出大事了!”
容不得肖刚说话,张伟就一把拉住他的袖子,然后几个人一溜小跑的向着停车场跑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