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东米赤加放出威胁言论的当天晚上,张义潮在高瞻的陪同下回到了张府。为了避免与自己的母亲发生正面冲撞,张义潮通知家丁与下人不要张扬自己回家的消息,而是直接来到哥哥张义谭的书房之内。
看到张义潮到来,张义谭先是一惊,而后大喜,并站起身来走到张义潮的近前兴奋的拉着张义潮的胳膊问道,
“二弟,这么晚了,你怎么来了?”
很久没有见过自己的哥哥,张义潮通红的双眼明显有些激动,低声回道,
“大哥,这几个月多亏你了,不知母亲大人现在如何?”
“哎,二弟,你也知道,我们的母亲一时怒火攻心,自打你担任沙州刺史以后,她老人家或多或少的也听到了一些风声。虽然母亲还在生你的气,但是经常将你的名字挂在嘴边,可见母亲大人还是很挂念你的!”
“义潮身不由己,违背了母命,还望大哥能够为母亲宽心,义潮感激不尽!”
说话间,张义潮便要跪拜,张义谭一把拉住他的胳膊低声说道,
“二弟,都是自家兄弟,你又何必客气呢,快快请起!”
说完,张义谭拉着张义潮坐在了书房内的椅子上,高瞻站在一旁将这一切都看在眼里,不得不感叹兄弟二人的至深情感。义潮坐下之后,张义谭微笑道,
“这么晚了,想必有大事发生,二弟不妨之言!”
“好,大哥,那我就直接说了。今天,五州将军东米赤加来到刺史府,勒令我们的铸铁坊加快生产进度,并限期恢复到先前的水平,我就是来跟你商量这件事情的!”
听了这话,张义谭当即大怒,脸色气的通红,一掌拍到了面前的桌子上,桌子上的墨水洒的到处都是,高声怒道,
“这帮天杀的,他们不知道黑铁生产工艺复杂,而且矿石要从遥远的漠北运来。如今,普通生铁生产数量已经大幅度减少,他们反过来要求我们加快生产,这不是把我们铸铁坊逼上绝路么?”
说话间,张义谭的面颊变的通红,额头上的汗珠子流了下来,为了安抚自己激动的大哥,张义潮沉声说道,
“大哥的顾虑不无道理,当初是吐蕃人要求我们停止生产普通生铁,可是黑铁的生产并没有形成规模,三个月之内恢复到先前的水平何其困难,可是不这样做,我们的铸铁坊恐怕会大祸临头!”
“义潮,你说我们应该怎么办,总不能坐以待毙吧?”
“大哥哪里话,三个月的时间虽然仓促,可是并不是一点儿办法都没有!”
一听这话,张义谭顿时喜上眉梢,随即低声问道,
“义潮有何妙计?”
“办法虽有,可是此事需要大哥出面协调!”
“你有顾虑?”
“当初我不顾一切的担任吐蕃的沙州刺史,不仅母亲大人极力反对,就连我的岳父大人也大力反对。如今想要恢复铸铁坊的生产水平,如果没有索家的支持,恐怕此事很难实现,因此需要大哥以家主的身份出面斡旋!”
“哈哈哈…,我当是什么事,原来就为这个。不过这件事也没这么麻烦,你完全可以请索勋出面啊!”
“大哥有所不知,索勋身为长公子,但是在家中依然是为父命是从,如果我的岳父索镇不同意,这件事依然没有解决的希望!”
“哈哈哈…,好吧你说的我都知道了,我这次去找索老爷谈谈,顺便帮你们翁婿二人缓和关系!”
“如此,义潮便多谢大哥!”
“哎,自家兄弟,何必如此客气,分内之事!”
就这样,张义谭满口答应出面斡旋事宜,然而事情并没有想象中的那么简单。张义潮并没有向张义谭说明如何恢复铸铁坊的正常生产,可是高瞻却不能不提,只见高瞻捋了捋胡须,走上前沉声说道,
“刺史大人、大公子,请恕老夫之言,先前我张家铸铁坊年生产水平基本保持在五千吨左右,要想在短短的三个月之内恢复到先前的水平谈何容易,除非我们有数支商队不停的往返于漠北与沙州之间,否则?”
高瞻的话虽然没有说完,但是字里行间的意思便是对该件事情不乐观。张义谭听完高瞻的话,自然是明白其中的意思,随即补充道,
“我张家有固定商队四支,自打普通生铁被迫停产之后,这四支商队便有三支停了下来。一旦我们要恢复运营,那么这四支商队投入进来也不是什么苦难的事情,加上索家四支商队帮忙,我想我们的黑铁矿石还是足够我们生产的!”
“大公子不要忘了,我们的黑铁矿石往返于漠北与沙州之间,途径数百公里的沙漠路程,一旦路上有个三长两短,恐怕就很难完成既定的目标!”
此话一出,张义谭兄弟二人均是似有所悟,低着头半天也不说话。不多会儿时间,张义谭猛地抬头,转向张义潮问道,
“义潮,子玉先生所言甚是,我们的商队虽然数量足够,可是路途遥远加上前往漠北的经验不充足,一旦有个三长两短,恐怕不易完成任务啊!”
“依大哥的意思,我们又当如何?”
此时的张义谭哪里有什么注意,不觉间将目光再次转向高瞻问道,
“子玉先生博古通今,想必有办法解决此事,还望先生不吝赐教!”
“大公子言重了,老夫身在张家十数年,自当为张家贡献自己的微薄之力。依老夫愚见,我们的商队缺乏往返漠北与沙州之间的经验,要知道这条商道路途虽然不远,可是道路上匪患严重,一旦我们的矿石落入到土匪手里,恐怕会后患无穷,因此我们需要一个强有力的武装来护送商队!”
一听说强有力的武装,张义谭顿时面露难色,低声回道,
“子玉先生一定是玩笑话了,谁不知道现在的河西全都在吐蕃的控制之内,何来的武装来护送我们的商队?”
“大公子不要忘了,二少爷现在可是沙州刺史,要想调动军队前来护送商队也绝不是没有可能!”
此话一出,张义谭顿时恍然大悟,随即压低声音问道,
“子玉先生的意思是,我们请吐蕃人前来担任武装押运,除此之外别无他法?”
“大公子请想,沙州的兵曹治安军几乎全都是汉人子弟,刚好这些治安军人员数量超出了吐蕃人的限度,我们可以申请将这部分多余的人员充入到押运武装当众,那么我们的护送武装又都是汉人了!”
听了这话,张义谭提着的心这才算放了下来。张义潮内心十分的满意,因为高瞻代表自己已经将要说的话全部向自己的大哥说了出来,而且彻底打消了张义谭的顾虑,那么接下来的事情就要分两边来说。
一方面,张义谭得到张义潮的请求,亲自前往索家说明来意,并请求索家家主索镇答应将索家的商队暂借张家一用。另一方面,张义潮紧急召集沙州刺史府的要员到庄园的密室内仪式,当然,这个刺史府绝非吐蕃沙州刺史府的那帮人,而是换成了高瞻、索勋、尉迟孝、国柱、国栋、国威六人,这六人现在是张义潮最信任的,也是李唐沙州刺史府的基本成员。
众人分先后秘密潜入到张家庄园之内,在张福的带领下,众人分批进入到密室之内,望着众人一脸的期待,张义潮便率先开口说道,
“今日召集各位前来是有一件重要的事情商议,就在昨日,五州将军东米赤加要求我张家铸铁坊增加产量,不知各位对此事有何看法?”
此话一出,索勋第一个跳了起来,粗着嗓子说道,
“义潮,吐蕃人这是憋着坏水呢,拿我们生产的生铁制造成武器来对付我们汉人,我们绝不能让他们的阴谋实现,得想办法遏制他们的发展!”
“刑曹大人所言甚是,我们绝不能养虎遗患,否则最终吃亏的还是我们沙州的百姓,请刺史大人三思!”
此时接话的是司马尉迟孝,尉迟孝不赞成吐蕃人占用张家的铸铁坊,因此无数次向张义潮建言,可是最终都不了了之。然而,国柱对此却有不一样的看法,只见国柱近前一步,低声说道,
“刺史大人,属下倒是有不同的看法。既然吐蕃人要求我们增加黑铁产量,那么势必是已经谋划好对付我们的办法了,一旦我们故意拖延时间或者想别的办法从中阻挠,那么东米赤加肯定不会轻易罢休,还望大人三思!”
“那依你的意思,我们现在该当如何?”
“按照东米赤加的意思,立即部署计划,增加商队的运输能力提高铸铁坊生产产量,这才是上策!”
此话一出,众皆哗然,索勋更是气呼呼的逼问道,
“你说的倒轻松,此去漠北你也经历过了,路途艰险且行走困难,如何提高运输能力?”
“刑曹大人息怒,属下这么说也是为了大局考虑,绝无一点私心在里面,还请明察!”
“哼,有没有私心谁知道,你处处为吐蕃考虑,是不是有其他的想法?”
“这?”
面对索勋咄咄逼人的气势,国柱一下子被问的哑口无言,密室内的气氛顿时紧张起来。就在众人喋喋不休之际,张义潮猛地站起身来,挥了挥手,密室内顿时安静了下来,那么这个新生的刺史府又将如何面对未来的困难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