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名吐蕃库官一屁股坐在地上,眼神无不嘲讽的望着刚才揪着自己衣领的汉人卫兵,冷笑道,
“瞧你那怂样儿,你敢动本大人试试?”
“你?”
看到吐蕃人气焰如此的嚣张,这名准备动手的卫兵满怀冲动的想要上前出气,可是刺史大人站在身边,此人就算再怎么委屈也不敢公然动手。张义潮心里恨不得亲手杀了面前的这名库官,可是脸上却不得不平静的说道,
“本官身为沙州刺史,兵曹新兵发生哗变,本官自当要出面调停,你身为兵曹库官,是不是应该为此事做一个说明呢?”
“哼,张大人,你可不要忘了,你是汉人的刺史,本官是吐蕃人,没有义务向你这个汉人解释吧。再说了,就算本官有错在先,那也是应该有五州将军出面解决,对不对?”
说这话的时候,这名傲慢的库官拍了拍屁股上的灰尘,略带讽刺的望着张义潮。这一番话虽然没有激怒张义潮,可是身旁的数百名新兵缺无法忍受,只见刚才带头的新兵愤怒的挥动着拳头,几乎是一拳将这名库官打倒在地。
随着一声惨叫,这名库官重重的摔倒在地上,由于是侧脑倒地,这名库官的额头位置当即流出了殷红的鲜血。在场的所有人看到这种场面纷纷停止了呼吸,都为这名勇敢的士兵倒吸了一口凉气。
张义潮万万没想到新兵的情绪被激化到了这一步,可是事情已经发生了,张义潮身为刺史却不能退缩。只见张义潮挥了挥手,两名卫兵抬着倒在地上已经失去了意识的库官向营房方向而去。
然而,库官的倒地并没能令场面得到有效的控制,反而令在场的其他吐蕃士兵人人自危。只见在场的数十名吐蕃士兵个个紧握手中的武器,顷刻间围成了一个整体,手中的武器对着眼前的汉人士兵,眼神之中尽是仇视。
场内的气氛紧张起来,张义潮不敢疏忽大意,为了控制场内的局势,张义潮大踏步走到了吐蕃士兵十米的范围内,大声呼道,
“本官身为刺史,自当为今天的事情负主要责任。刚才那名库官虽然有过,但是自当有衙门出面解决,而不应该得到私罚。现在本官宣布,将新兵李明晋暂时收监,等候五州将军前来处置!”
话音刚落,汉人士兵一片哗然,众人开始大声嚷嚷:“凭什么要抓李明晋,他没有罪,请刺史大人三思!”
场内叫喊声响成一片,众人纷纷为李明晋打抱不平。可是张义潮却不能徇私枉法,向身后的卫兵使了个颜色,可是这些卫兵没有一个人愿意将李明晋抓住。就在场面几近失控的时候,人群后想起了一声粗旷的声音,道,
“是谁敢在刺史大人面前行凶,是不是不把本官放在眼里?”
话音刚落,刑曹参军索勋高大的身型拨开了人群走在了张义潮右侧。索勋的出现令混乱的人群当即安静下来。偌大的沙州城,几乎没有人不认识索家的大公子索勋的,这些从各大家族抽掉的新兵更是对索勋服服帖帖的,因为索勋的身上有大西北汉子特有的气质:爽快、仗义、好斗!这些特质几乎成了西北人都想追求的品质,因此索勋一出现在张义潮身边,整个汉人新兵群全部安静下来。
没等张义潮开口,索勋摆了摆手,望着面前的李明晋,高声说道,
“刚才的场景本官都看在眼里,你小子有种,没给李家丢脸,老子很佩服你!可是国有国法家有家规,如今你当着刺史大人的面行凶伤人,老子就算欣赏你也不可能徇私枉法。来人啊,将这个人给我抓起来,暂时关押在刑曹衙门!”
“是!”
转眼间,四名刑曹执行官大踏步走上前去,一把揪住李明晋几乎是拖着离开的军营。随着李明晋的伏法,场内的其他吐蕃士兵这才放松了警惕,手中的武器不由得开始颤抖!”
眼看着吐蕃人的意志开始动摇,索勋顺势大声喊道,
“老子身为沙州刑曹参军,那可是受命于吐蕃赞普,别说你们这几个小鱼小虾去,就算是五州将军府的高级副将犯了事儿,老子也照抓不误。刚才你们也看到了,那个行凶伤人的李明晋已经被收监,如果你们不想像他那样,就赶紧放下手中的武器,明白么。”
话音落地,这些吐蕃士兵开始你望着我我望着你。就在这些人摇摆不定的时候,人群中再次响起了熟悉的声音,道,
“刑曹大人都说的这么明白了,难道你们还准备抵抗到底么,还不放下武器?”
话音落地,一行人出现在了场内。来人不是别人,正是五州将军东米赤加,东米赤加带着十几名卫兵,身边还跟着兵曹参军多吉。东米赤加其实将刚才的场景全部掌握,只是不想轻易露面,毕竟这个阴险的家伙想要在阴暗处观察张义潮是如何处置这件事的。令东米赤加欣慰的是,张义潮并没有刻意包庇任何人,反而是果断的关押了行凶致人。
看到是东米赤加到来,数十名吐蕃士兵纷纷收起了手中的武器,战战兢兢的聚拢在一起。东米赤加微笑道,
“刺史大人都已经下令了,你们还不赶紧散去!”
就这样,所有的新兵与吐蕃士兵都散了开去。张义潮知道东米赤加想要大事化了,因此趁机追问道,
“刚才的事情为什么会发生,想必兵曹大人已经将始末报告给了将军,不知将军准备如何处置这件事情?”
“既然事态已经平息,刺史大人又何必苦苦追究呢。依本将军来看,这件事情就这么算了吧!”
“哈哈哈…,将军大人认为这是小事么?”
“难道?”
“将军,您有所不知,新兵聚众闹事等同于哗变,按例当诛。然而引发哗变的原因我们却要搞清楚,而且还应该引起我们的反省,否则以后还会发生类似的事情,还请将军严肃处理这件事情,给新兵一个交代!”
听了这话,东米赤加意识到了问题的严重性,无奈的将目光转向了身边的兵曹参军多吉,问道,
“多吉,你身为兵曹参军,你认为此事应该如何处理?”
“这?”
“新兵训练是一项十分重要的事情,刺史大人信任你才将训练工作交给,如今出了这么大的事,我看你这个参军使做到头了!”
说这话的时候,东米赤加眼神不停的斜视营房方向,聪明的多吉当即会意,立刻恍然大悟道,
回禀将军,回禀刺史大人,新兵训练出了这么大的纰漏,下官身为兵曹参军难辞其咎。可是新兵聚众闹事的具体原因下官一概不知,相信库官对这件事会有一个合理的解释,不如等库官苏醒之后再询问如何?”
“库官身受重伤,何时才能苏醒?”
“这个下官就不得而知了!”
眼看着东米赤加与多吉开始在自己面前推卸责任,张义潮内心一阵厌恶,可是脸上却不能表现出来,只得微笑道,
“将军,库官虽然受伤,可是并无大碍,相信不久之后就会苏醒,我们还是到营房内等候,如何?”
说话间,张义潮大踏步向营房走去。此时的库官正躺在营房内的床上奄奄一息,额头上经过简单的包扎之后已经止住了血流,可是真个脸色却极其苍白。在张义潮的带领下,东米赤加、索勋、高瞻、多吉等人都一起跟了进来。不多会儿时间,库官微闭的双眼这才慢慢睁开。
张义潮不紧不慢走到库官的金钱,低声问道,
“现在将军大人就在你的面前,你敢把你刚才的那番话再说一遍么?”
听了此话,虚弱的库官将眼神望向了东米赤加与多吉,可是从二人的表情里面,这个刚才还傲慢的库官此时就如同霜打的茄子一般。张义潮将这一切都看在眼里,内心不禁一阵好笑,随即补充道,
“如果本官没有记错,你刚才可是说本官无权惩治你。今天当着将军的面,本官不妨告诉你,如果新兵哗变真的与你有关,本官绝对会杀了你!”
说话间,张义潮的眼神变的冰冷,令库官浑身胆寒。然而,这名吐蕃的库官仗着自己是吐蕃人而且自认为东米赤加为不惜一切代价保住自己。也正是因为吐蕃人的这种传统观念令这名库官铤而走险,随即冷笑道,
“哈哈哈…,这些汉人士兵全都是一帮没用的废物,就算是给他们配发再好的武器,给他们再好的伙食也不能弥补这一天然的缺陷。下官身为库官,如何给他们配发武器是我的自由,不就是武器稍微差一点儿么,他们至于围攻库房么?”
此话一出,众人一片哗然。如今新兵哗变的原因终于一清二楚了,正是这个吐蕃库官克扣了新兵的伙食与武器致令新兵围攻库房。东米赤加与多吉终于松了一口气,因为新兵哗变的责任总算是有人出来承担了。即便是库官有罪,东米赤加依然在做最后的努力,准备在张义潮这个新任刺史面前为库官求情。然而,罪名已成,即便是赞普本人前来,张义潮也不会放过这个令新兵哗变的罪魁祸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