劳伦斯缓缓启动了车,他将鱼箬笠“扔”到副驾驶,顺带拿走她紧紧攥着的手机,之后关了她那边的车门,随即启动引擎,和王宫的方向背道而驰……
车内一直弥漫着低气压,劳伦斯心里此刻乱糟糟的,一会儿是鱼箬笠之前答应嫁给他时的样子,一会儿是她冷淡如冰的样子,一会儿又是她和他比邻交好的样子……各方面的她塞满了他的思绪,路上竟一时没发现车后有尾巴跟着。
鱼箬笠静静地看着车窗外,从王宫的繁华开到荒郊野外,渐渐萧条起来。
手机被劳伦斯拿走的时候,风胤云那边还没关机,也不知道他是否知道她现在的情况。
自嘲滑过悲恸的心,鱼箬笠想,不到十天之前,她还信心满满地想着要嫁劳伦斯,就在这异国他乡过上静谧的一辈子。
可是才过多久,为什么就物是人非了?
孤单的男人,高傲的男人,自信的男人……不管什么样的风胤云,此刻都充斥在鱼箬笠的脑海里。
他清浅地笑着,眸光里幽深得让人移不开眼,可是鱼箬笠想要上前,却发现自己无心之下的承诺缚住了她的脚。
她想走,却处处都是枷锁,处处都让她感觉到呼吸沉重。
鱼箬笠困难地吸了口气,掩饰着酸涩的鼻子涌上来的悲伤。
劳伦斯的唇紧抿成线,他淡漠地轻倪着鱼箬笠,冷峻的脸上暗沉一片。
她居然一个人想要逃走?
差一点,只差一点他就错过她了。
幸好,幸好来来得及。
没想到,她居然有那么好的身手,他真的是低估了她。
鱼箬笠差一点就逃走了,劳伦斯发现她的时候,她正一个人站在街边,穿着已婚女人的服饰,还带了头巾遮面。
幸好她正在打手机,看她的表情,劳伦斯就知道电话那边的人是谁。
鱼箬笠在发现劳伦斯已经注意到她的时候,嘴里刚想说的话顿时就开不出口来。
这边,是她所谓的新婚丈夫,而那边,是她心里至死不渝的男人……
当时的鱼箬笠瞬时变得紧张起来,似乎有种被抓奸的感觉。
车内的气压越来越低,劳伦斯眸光微凛:“你……”他转过头,冰冷的声音突然顿住,这才注意到鱼箬笠方向,倒车镜上面映照的车影。
不着痕迹之中,劳伦斯加快了车速,而后面的车见已经驶离了闹市区,此刻是上山的路,由于路边看不到行人,路上安静到除了风声便只剩下引擎和车轮的摩擦声。
气氛变得越发诡谲起来。
鱼箬笠沉浸在自己的苦海里,完全没有注意瞬间变得紧张的气氛,只是死死攥着拳头,意图遏制不停泛出来的酸涩。
“砰!”
由于狙击枪的发射力,车猛然向前推动,鱼箬笠倏尔抬头,反射性地看向劳伦斯。
须臾之间,劳伦斯猛转方向盘,随后,又是一次撞击传来。
比上一次更重。
鱼箬笠看向后面,后面的车有个黑衣人穿过天窗,手里似乎一把枪……
鱼箬笠的脸色迅速苍白起来,这才发现,自己和他陷入了多么危险的境地。
劳伦斯感受到了鱼箬笠的紧张,淡漠转头,深邃地看着她:“你不会有事的……信我吗?”
鱼箬笠看着劳伦斯,眼神已经恢复了开始的平和。
劳伦斯以为鱼箬笠相信了他,嘴唇轻扬,他微转方向盘,同时避过刚刚从后面发射的一枚子弹。
很快,几乎是在鱼箬笠没有看到他动作的前提下,劳伦斯手上已经多了一把手枪。
鱼箬笠感觉自己似乎过于淡定了,此刻,她应该表现得更加女人一些才正常。
吞咽了下,鱼箬笠佯装害怕,强自坐正身体,她的手用力抓着座椅,呼吸也渐渐加快。
现在池锁烟怎么样了,她很想知道。
可是,这个时候想这些似乎都是多余的。
现在这个情况……好像并没有比她想象得更坏了,至少劳伦斯现在在她身边,那么池锁烟便不会有危险。
这样想想,鱼箬笠心里感觉舒服了些。
和鱼箬笠心情完全背道而驰的劳伦斯全身的神经都死死绷着,感觉对方应该是不好对付的人,看着鱼箬笠坐在他身边,似乎为她担忧。
劳伦斯注意到鱼箬笠强装镇定的样子,又看了眼后视镜,车速不停的加快的同时,他微微蹙眉,再次加速。
子弹“砰……”的带着死亡的气息在劳伦斯和鱼箬笠身边不停地徘徊,他一边躲避的同时,一边注意着车后的动静……
开车的人是个高手,仿佛对他转动的方向也能看透,这样的情况下,无疑让狙击手更加处于有利的位置。
劳伦斯汽车加速,眸光深谙的同时,猛然蹙眉,后面的车速不减,而车顶不知什么时候多了一把狙击枪。
轻微的眯缝了下眸子……脑子飞速的旋转着……
“砰、砰、砰……”
连续的枪声传来,劳伦斯迅速转动着方向盘,“吱……”的轮胎摩擦地面的声音在安静的山道尤为刺耳,鱼箬笠紧紧闭上眼睛,死咬着唇,这样的快速下,车身不停的漂移着,她只能靠着早已掌心出汗的手紧紧撑着身体。
不管她对劳伦斯如何,她也不想成为他的负担。
突然,“哐啷”了下,玻璃碎裂的声音传来,紧接着,劳伦斯低沉而紧张的吼道:“趴下!”
鱼箬笠似乎来不及反应,猛然之间,劳伦斯摁住她猛然低头,就在子弹穿过挡风玻璃的刺耳声音传来的同时,车厢里传来轻轻的“噗嗤”一声,是子弹嵌入了肉的声音!
微微蹙眉,劳伦斯的左肩胛立刻传来刺痛,扶着方向盘的左手有些颤抖,由于车速太快,而子弹更是随之传来,方向盘轻动之间,车身不受控制的屁股甩向了前方,随之,车在路上开始旋转起来……
鱼箬笠睁开了眼睛,适时,劳伦斯的手放开了她,她脸色苍白的看向劳伦斯,此刻,车身已经被劳伦斯控制住,但是,却是在倒退着,他们能够看到后面的车已经快要追上了他们,而他们更是完全的暴露在了对方的面前。
“帮我扶一下方向盘!”冷冷的话冲耳传来。
见鱼箬笠很快配合,劳伦斯从座位下拿出一把枪,他眸光轻倪后视镜,注意着自己车的位置和路况。
后面的人大声喊道:“是劳伦斯!快杀了他!”
是一个女人的声音,在鱼箬笠耳朵里似乎有些熟悉。
好像……
不会,不是曾以安。
鱼箬笠暗暗想着,却感觉自己有点自欺欺人。
那声音,分明是她。
身后两名狙击手在劳伦斯拿枪的空隙中已经换了新的弹夹,瞬时,前后情况紧张到了一个顶点……
劳伦斯轻眯着眸子,枪牢牢握在手里,看着车上的两名狙击手,脑子里迅速的计算着他们的子弹的射点。
但是,那两名狙击手却不给他足够的时间,纷纷手指勾上了扳机,这次……他们要的似乎不仅仅是劳伦斯,更加要鱼箬笠的命……对于他们来说,一个女人外加一个受伤的男人,根本不算回事!
“砰……”
鱼箬笠紧咬着牙,死死攥着方向盘,她艰难地吞咽了下,耳边是机械组装的声音,她的心也随着那“咔……”的声响提到喉咙口上。
本来以为只是一般的劫杀,没想到才一会儿工夫,他就受伤了。
这个时候,顾不上去查看劳伦斯的伤势如何,她只能下意识配合着他,之后再在脑海里不断思索脱身的办法。
如果她一个人可以离开,该不该丢下他不管?
鱼箬笠心里的念头一闪而过,只听“砰……”的一声,枪响再次传来,车的挡风玻璃顿时被子弹射穿,因为子弹的冲击力,玻璃沿着窟窿微微向四周龟裂开去。
鱼箬笠感觉自己已经忘记了呼吸,她甚至害怕的闭上了眼睛,只是死死的攥着方向盘……
不是第一次遇到这种情况。
还记得十一年前,当时在自己的学校门口,风胤云和她同样的坐在车上。
可是,那时候的她却半点也没有感觉到紧张。
甚至,那时候的风胤云对她来说只能算是陌生人。
为什么同样的情况,她的心境却截然不同。
追溯更远的时候,和墨非白在一起,这样的场景更是家常便饭。
她今天是真的感觉害怕……
是她变得怕死了,还是别的问题?
“别怕,我在。”低沉而温暖的声音在她耳边响起,紧接着又是一声枪响滑过……
劳伦斯第二颗子弹穿过向前子弹打穿挡风玻璃的窟窿射了出去,就在鱼箬笠还来不及安抚自己的时候,又是一声枪响……
“吱……”
刺耳的刹车声在幽静的山路间诡谲得不像话,劳伦斯嘴角扬起若有似无的笑意,那样的笑渐渐地噙着嗜血的光芒。
身后的曾以安眸光沉冷,抓着门上的扶手,车在路上因为躲避子弹不停的旋转着方向,她也随着车身的摆动而来回动着。
“安姐,这样下去根本没有办法狙击!”是一名飞鱼队员。
这时,站在天窗中间的人滑了下来,一双铁血的眸子看着前方一直在倒退的车。
曾以安心里无比的复杂。
这场戏,是劳伦斯和她两人联手策划的,可为了演得逼真,她拖了一名飞鱼下水。
美其名曰是追捕国际逃犯。
实则是为了劳伦斯另外的犯罪事实掩盖他不在场的真相。
没有人知道,至少是在c国没有人知道他私底下究竟有多少实力案暗藏着,单是从前在圣夜追随首领的黑衣人,在c国潜藏的就不下五百人。
当然,这些都是法国总部那边强加给劳伦斯的,并不是他自己想要。
可如今,他想退出这血腥江湖,却已经是退无可退了。
池锁烟很有可能已经知道了她的身份,如此,池锁烟必须死。
虽然风胤云也可能猜到,可毕竟没有证据,劳伦斯和风胤阳之间十八竿子打不着,只要没有证据,劳伦斯就有一万种办法为自己开脱。
更何况,他的身体,也是借了劳伦斯的,就是要验证,他也不怕。
至于血型也可以造假,只要提取提取自己的血液样本,用离心机将包含遗传基因的白细胞分离出来,遗留的红细胞不包含遗传基因,之后再从仪式去的劳伦斯的头发中提取DNA,经过人工培植增多之后,加入他的血液样本。
这样的血液样本,检测出来自然就会和马尔泰跟梅雯相匹配。
他是一心想要摆脱从前的身份,可是为什么那些人总是不放过他。
他已经答应了不要风家的一针一线,而且风氏财阀现在的业绩在全球已经显著下降了,他的震慑已经达到了效果。
换言之,他的利用价值已经没有了!
劳伦斯愤愤想着,却依旧不敢有丝毫马虎。
说好子弹只是打在他手臂上的,为什么会?
劳伦斯飞快的睨了眼自己肩膀处的血洞,眸光浓重的戾气化作满身的杀意。
难道是曾以安反悔了?
如果曾以安杀了他,不仅不用坐牢,可能连罪名都不会有,最坏的结果也不过算将功折罪,而且顾城不会对她坐视不理。
曾以安清楚看到,扶着方向盘的人是鱼箬笠,而劳伦斯在射出第二发子弹后只是端着枪,并没有进一步行动……
微微挪动视线,曾以安朝远处看了看,这条上山的路虽然陡峭,却很直,只要鱼箬笠扶着方向盘不动,劳伦斯完全可以把戏演到最佳状态……
劳伦斯的意思是伤他就好,并没有说还有个鱼箬笠在。
当然,这也是劳伦斯之前没有想到的。
他开始是想专心对付池锁烟,可半路上居然得到消息,鱼箬笠从王宫里逃出来了。
王宫里她都能逃出来,如果不看着她,真的让她永远离开了c国,那他做这一切又有什么意义?
身后似乎子弹的方位有了微微的变动,劳伦斯的眉头皱成川字,眸子里腥红一片。
“转移目标,不计代价射击他身边的女人。”曾以安冷森地命令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