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多人说其实时间是个虚,空间也是虚,我从来没认为时间是一种虚,因为一分一秒就那么真实地流淌着。
痛苦的时候度日如年,快乐的时候一晃而去,时间,是实实在在存在的一种元素。但是在我只有意识的这段时间,我根本对于时间本身没有任何感觉,因为我没有饥饿感,我没有可以饥饿的身体部位去感知,只有一点一点的意识,在运行,证明时间是在推移的,可是我感觉不到它的长短。
所以,我说不出那时间是很快还是很久,我醒了,睁开了眼睛。我仍然感觉不到眼睛这个部位。然而,我却把它睁开了。
随即是一片刺目的光,我说不出来这种光是什么,绝对不是太阳,因为太阳是暖的,还是自然的,而且有健康的味道,也不是月光,月光凉爽阴柔,从来没有人会被月光刺到眼睛。可是又不是灯光。
那片光刺得我随即闭上眼睛,然后慢慢的睁开一个缝隙,一点一点地收拢吸收这种光,最后我发现,我竟然到了一个陌生的地方。而且她们一个也不在身边!
她们不在,我跟她们分开了,意识到这一点的时候,我浑身的每一个肢体都被刺激得苏醒过来,整个人弹了一下,是她们没了,还是我没了? 她们把我弄没了,我把她们也弄没了,我们三个人丢了彼此!就是不知道她们两个还在不在一起。
死亡并不可怕,莫名地到了一个莫名其妙的陌生地方也不是绝对的可怕,最可怕的其实是孤身一人,我生平第一次丢了所有的人。这种感觉,是从骨缝里生生钻出来的恐怖!我甚至觉得还不如死了好。
这个地方不是那个木屋,也不是什么黄河拐子,鬼雨芦苇,当然是不是坟树园子我都不敢确定了。就是一盒黑漆漆的大空间,一个来路不明的刺目的光,然后就是我自己,还有那片光发着腐烂的味道,让人每吸一口都想到尸体。
我撑起身体,浑身开始感觉酸痛,就像是被人生前打了一顿,没死,昏迷了一觉时候睡出痛来,开始伸手去摸那片耀眼的光,但是伸了好久,竟然没有摸到那片光的本体,而是摸到了一个坚硬的平面东西。这个东西,就在我头顶很近,我要是站起来肯定会失败。这让我想起了嬴风在飞瀑银滩时他们救我时的那口箱子。
我用手沿着这个头顶的平面一直摸,发现我头顶平面是一个一人多长的,像是一块木板,木板的尽头有一个往下的拐角,我顺着这个拐角继续摸,又是一面竖立的平面板子,之后这片板子到了下尽头,又是横着拐了一下。我继续再摸,摸到了自己的身体!
怎么像是一具棺材?我不会是被人弄到了一具棺材中吧!
这次,我真的不相信自己是活着了,我该不是死了诈尸?诈尸之后短暂地活了?可是这具棺材怎么会有光?我看得见这片光,但是摸不到发光的物体,我看不太明白棺材,但是我可以摸出来。
我不相信我死了,可是我又怀疑我是否活着。我觉得所有的一切,都矛盾得不可理喻。但是我摸到了我腰带上有刀,刀是雪儿给的,我随手别在腰带上,而且后背还有一个背搭,背搭里的干粮,水都在。
那时候我跟她们一人一个背搭,看来当时无意间的公平分工,在关键时刻救了我们,无论我们天各一方子在哪里,最起码不会先饿死。我决定撬开这个棺材。
于是,我用腰间的刀在这个棺材内来回滑动,试图找到更方便下手的地方,我可以自由地呼吸,这个棺材就一定不是绝对密封的,既然不是密封的,那就一定有下刀的地方。我脑子很清晰地分析着这一切,这种清晰,让我开始相信自己真的活着。
我要出去,找到她们!
我的刀在棺材内壁到处搜索,脑海中一幕幕都是跟她们一起的镜头,就像是被剪辑的电影画面,回想才发现当时都是多么温暖,至少我和她们是相伴的。
找了半天,我竟然发现这个棺材没有任何下刀的地方,我又开始针对每两块木板的交接处单独试探。那片光真该死,刺眼,还照不亮物件。
过分的明亮其实就是过分的黑暗,同样都看不清楚东西。刀挪过了所有的地儿,我终于气馁了。还真是天棺无缝呢。妈的,我心里爆了粗口,要这样我还不如我们仨一起被风干成干尸呢!要是死在这里才最冤,连自己怎么死的,死在哪里都不晓得。
我从背搭里掏出吃的喝的,不管了,既然要死,总不能做饿死鬼。不过吃了几口我又后悔了,因为吃饱了出不去,我就要在这里等死。可是这里就这么大点地方,我吃了,拉屎怎么办?
靠,不说拉屎,就是撒尿也要这里,我回头饿不死,被自己的尿淹死可咋整?这人真到了绝境,条条大路通罗马死路!
我必须要抓紧时间离开这里。我收起吃的喝的,继续用刀子寻找。也算是老天有眼,我还有刀子,背搭里还有鞭子。我随手在侧上方用刀使劲一戳,突然,刀尖轻轻地探进去了一截!有门道!我惊喜了一番,心中燃起了希望,赶紧专心感觉这地儿。 这是棺材顶部板子跟侧面板子交接处的一个角,刀尖很细,锐利,进入这个角之后明显插进去一截。我使劲地顺着继续下手,好像又进了一截。我大喜,逮住这个角就百般用劲。
刀尖全部进去之后,开始不好弄了,刀子的尖很窄,过度到了刀面就有了宽度,很显然这个切入点很狭隘。我开始用刀往切入点的周围发力,得亏雪儿的刀厉害,刀子没有被弄断,四周被我开发了出来。
但是我必须歇息一会,因为一个人蜷缩在一个棺材中,抬手往上用力其实很吃不消,而且这个角太小了,我又看不见,长期睁眼还被那片光刺得难受,我浑身出透了虚汗,大口大口的喘气,手上的汗一渍,刀也拿得不得劲。
必须歇息,歇息的时候,我开始回想自己之前,我的记忆就停留在我们仨被锁进了那个活树木屋,分析什么小脚女人,镇子上大壮叔买回来那个四川媳妇,然后就是用刀子找活树木屋的缝隙,结果我被树的汁液烫了,之后就脑子不好使,我中毒了。
这期间我有没有再遇到什么,只是我不知道呢?一定有,不然我的毒被谁解了?我又怎么会到了这里?我不可能自己离开那个木屋,那就是有人搬我离开。
可是她们呢?
她们没有中毒,所以应该没昏迷,我俩是一起的,我被搬动的时候她仿在哪里?如果她们是清醒着,那个搬动我的人他一定可以看到,他们之间会不会又发生了什么?
她们这会是安全还是危险?又被放到了哪里?
我是不是真的被放到了一具棺材中?放我到这里是什么意思?直接埋了?我越想越觉得所有的事情越来越渺茫,本来我们是寻找真相的,现在已经到了连自己都丢失的地步。
我们多幼稚,这样的真相如果可以轻易获取,为什么会无缘无故死去那些人?
不,只要我还有一口气,就不能放弃,这个世上如果真有诡秘,我宁可用赌命去赌它,这是一个人经历了一次死亡后得到的魄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