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不起。”海止水揉着腿部，肌肉酸疼，脸色渐渐变得难看。

墨尘露叫来两个同学架着她，继续赶路。但是速度再次降低，艰难险阻她都不能原路返回。答应过言老师的事情，她必须做到。

“算了算了，我不走了！”

“就是，我们凭什么听墨尘露的话？累死了，我们要回去！”

“好饿，我想吃午餐。”

组中三个女生干脆摘掉绳索，停在原地想要掉头往回跑。

墨尘露阻止她们，整颗心沉下去：“你们漫无目的，很容易在山上迷路。就快到达山顶，我们不能半途放弃。”

“为什么啊！我们都这么累了，组里还有人受伤。及时回去治疗比较好吧！还是说你要大家都为你的虚荣心葬送在这里？”

墨尘露张大嘴半天没发出一个音节，她哪里有虚荣心。可以对天发誓她想要小组力争第一不是因为虚荣心啊！她只是想让大家这么辛苦之后能够收获喜悦，顺便渴望言老师称赞一下自己而已……

她表情落寞，垂下眼，一副小孩子做错事的模样受组员指指点点。

海止水忍痛推开那三个女孩，挡在墨尘露面前，大叫：“你们干什么！尘露有错吗？既然嫌累为什么要参加登山活动？反过头来怪罪别人就是你们的做人风格么！”

墨尘露拉拉止水衣角，小声说：“算了，她们都在气头上。”

“不能算了！”海止水怒气大发，一发不可收拾道：“你们几个那么厉害为什么不做我们的领队人啊？想要回去是吧，好啊，都滚啊！”

她大吃一惊，没想到曾经受她保护的海止水会有如此大的爆发力。几句话说完，那几个扬言要甩手不干的女孩们全部愣在原地，大气都不敢喘。

海止水胸口上下起伏，情绪无法平稳。陈雅美上前扶住她，讨好道：“我们不要管她们了，继续走吧。”

三名女生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犹豫不决。

海止水转身扶着墨尘露和陈雅美朝前走，墨尘露怕她们掉队，一边招手一边说：“大家不要再闹矛盾了，胜利就在前方啊！”

三名女生黑着脸转身原路返回，终是没有跟上。

所剩无几的七个人，互相四目对接，也跟着打道回府。墨尘露见状叹气，将身上以备突发情况使用的对讲机和唯一一张地图交给那名借她护目镜的女孩。

墨尘露对女孩嘱咐道：“这是遇上意外可以跟老师通话的对讲机，雪山上没有信号，你们拿着以防万一。按照地图上红线部分很快就能下山了，我们去山顶跟老师会和，下午见。”

女孩推脱着不想接受，看了看墨尘露背后的海止水和陈雅美，拒绝道：“这怎么可以，你们只有三个人。对讲机和地图我们都不能拿，沿路寻找前来的雪脚印就可以顺利回去！”

“不行，”墨尘露意志坚决，说：“你们都拿着。”

“这……”

女孩很是为难，背后几个女生上前一把夺过东西。

墨尘露目送她们渐渐远去，胸口一痛。坚持转身扶着海止水往上爬，因身体过度劳累，再加上搀扶着别人。腿部肌肉酸疼无比，没走多远便开始喘粗气。

接二连三的意外连连并没有阻挡她继续前行，由于失去地图，方向感变得极差。三个人兜了好大一个圈子才找到第十九个旗帜，老师坐在帐篷里正在午睡，墨尘露没有打扰对方，拿走旗帜继续赶路。

天有不测风云，暴风雪越来越猛，刮在脸上就像刀片似的要划开肌肤。耳边呼啸而过的狂风宛如大自然凄苦的声音嚎叫不断。

言御生裹裹衣服从帐篷中走出来，环顾四周，一号小组至九号小组已经全部到齐。他拧眉，愣是没看到墨尘露等人。

“十号组在哪里？”他抓住某个站点的NPC老师问道。

NPC老师回答：“不知道啊，现在大家要原路返回了。谁负责八九十组，留下来等一下吧。”

言御生脑海一片空白，一股不好的预感油然而生。他正是负责八九十组的其中一名老师，无奈之下让李老师先带着八九组学生们下山用餐。

大部队陆陆续续离开，帐篷中只剩下王老师和他。

王老师往柴火堆中增添一点柴，叹口气打开自己背包掏出两瓶二锅头。把一瓶扔到言御生面前，说：“要来点不？”

言御生原本盯着某块脚底下的石头发呆，看到一瓶绿油油的东西砸过来，下意识伸手接住。说：“谢了。”

王老师咕咚咕咚往胃里罐几口烧酒，眼神直直的望着言御生。心里有些话不知当讲不当讲，愣是琢磨纠结十几分钟才出口打破沉静。

“言老师，你——真的在和你们班学生交往？”

言御生扑哧一声喝进去的烧酒差点全部喷出来，他轻咳几声擦擦嘴角。没有摇头否认，也没有点头承认。

王老师摸摸啤酒肚，说：“咋个反应这么大，看平时李老师没少调侃你，怎么她走了你就和对这种事异常敏感似滴？”

他扯扯嘴角，放下二锅头。

王老师继续说：“其实我们都看出来，那个小姑娘平时看你的眼神就不对劲儿。只是我没想到你真的会跟她在一块儿，你看起来不像是那种人……”

那他看起来像哪种人？

言御生望着远处高耸挺立在山顶的树木，说：“爱了就是爱了，没有理由。”

王老师似懂非懂点点头，不再继续这个话题。

他再次拿起酒瓶往嗓子里灌几口，火辣辣的，身子顿时暖和起来。

不一会儿，天边彻底昏黄一片，东北风鸣叫着，帐篷差点被吹跑。他们点燃照明灯，言御生终于按耐不住，起身一层层穿装备。

王老师问：“你干什么去？”

“时间过去这么久她们还没有上来，一定发生什么意外了。”

想到墨尘露迷失在雪山中，他就无法坐以待毙继续等下去。原本十二点结束的登山活动，硬是超了一个半小时。如果再继续等下去，恐怕后果不堪设想。

“不行，你不能去！”王老师出声阻止他，“这样的天气你一个人不能出去！”

从远处雪原上传来一阵可怕至极的啸声，阴云低沉，覆盖整个雪山。视线触及的地方一片铅灰色，狂风卷起雪花肆无忌惮的漫天飞舞。

“可孩子们也是一个人！”

言御生控制不住情绪，挣脱对方，弯腰系好鞋带。刚要走出帐篷，抬头看到远方一个摇摇晃晃的小黑点正在朝他们招手。

王老师忙骑上雪地摩托车前去应援，可结果大失所望。接回来的只有一个女生——陈雅美。

“怎么就你一个人？”言御生拧眉问。

“老师！言老师！墨尘露和海止水遇难了！”陈雅美冻得嘴唇发抖，看到言御生上前揪住他的衣服沙哑着嗓子几近喊破喉咙般说道：“就在暴风雪来临之前，她们、她们……”

言御生呆若木鸡，胸口像被人用锤子狠狠砸到。

王老师同样受到惊吓，不敢相信，瞪大可怕的双眼说：“你确定吗！那两名同学怎么了！”

“千真万确……我看到她们两个人滚进硕大的雪坑里……就、就找不到了……”陈雅美眼神空洞，说话磕磕绊绊。

王老师扔给言御生雪摩托钥匙，安慰惊魂未定的陈雅美。

他接过钥匙，二话不说骑上摩托冲入恶劣天气中。

怎么会这样……

墨尘露，你一定要好好地。

他骑车的手不住颤抖，身体就像被扔进冰窖一样。

“尘露……对不起……”海止水卷缩在大石头堆砌的防风洞一角，望着一小团火苗说道。

墨尘露咳嗽几声，靠在她身旁。使劲揉揉眼睛，苦笑：“没关系，好朋友就应该同甘共苦嘛。”

“都怪我没听你的话，还把护目镜弄丢了……”海止水哽咽着，“不然你也不会……”

她脸色惨白，牵强的扯扯嘴角。使劲睁开眼睛，摘掉手套，往手中呼几口热气捂住眼睛。视线模糊到仿佛在水中一样，什么都看不清。

几分钟前，三个人互相搀扶，她天真以为就可以这样顺利到达终点站。可是没想到因劣质天气遭遇小雪崩，两人和陈雅美走散。身体不受控制在雪地中滚落，幸好被石头堆挡住，也算九死一生，不幸中的万幸。

她们找到雪山搜救队创立的防风洞，这才得以安顿。否则，在这种冰天雪地中两个女孩子恐怕早已与世长辞了……

但防不胜防，墨尘露还是患上了雪盲症。起初只是感到疼痛，眼睛发红。但没想到短短两分钟，她就已经看东西变得困难，伸手不见五指的地步。

现在只能等待救援队祈祷能够发现她们，海止水唉声叹气，觉得这下她们能活着走出去绝对是上辈子修来的大福气。

“尘露……”在只能听见狂风呼啸的石头洞，海止水一遍遍呼唤她的名字：“尘露，尘露……你别睡啊，不能睡的，你要是睡着了就醒不过来了！”

“……我没有。”她虚弱的回答：“我只是有点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