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能去哪里呢?汝南就是我的家,今家父已亡,只一个叔叔在世,我想留在他的身边,为他做些什么。对了!你为什么称呼我为方姑娘?”柳絮飘看着白翎,竟苦笑了一下,反问道。
白翎笑着答道:“呶!你父亲墓碑上写着“不孝女方柳”立吗?所以我才这样称呼你的呀!”柳絮飘也笑着道:“什么都蛮不过你白姑娘的眼睛。”白翎正要答话。就听见一个苦闷的声音道:“絮儿!叔叔经此劫难,能换来你这样的侄女儿,叔叔也心满意足了。叔叔听你方才那一番话,就是死,也心满足了。”
“唉呀!三叔。你说什么呐!”已更回本名为方柳的柳絮飘竟在方淙的面前撒起娇来:“什么死不死的,三叔,小姪求你以后不要再说这样的话了,好吗?”
方淙思索了一阵,道:“嗯!好的,贤侄女儿,叔叔答应你,还不好吗?”
“嗯!方家如今只剩你我叔姪二人,我不希望再有什么意外的事情发生。”方柳跟随在叔叔身后,一行人又往县城内方向而去。
初回县衙,方淙的素服还没有来得及换,便看到几个太监模样的人从不远处骑马走来。不多时,那几个人已到门外,其中一个年岁稍微大一点的太监手捧圣旨,一双鼠眼环顾了一下众人,问道:“何人是方淙?”
“下官便是。”方淙说着从人群中站出,急忙挽起衣袖,跪在那太监身旁,准备听旨。
那知那太监竟是一脸的不悦,冷嘲热讽的道:“堂堂朝廷命官,这是成何体统?”
方淙答道:“公公有所不知,只因前日兄长过世,今早刚刚出出殡,下官素服还未来得及换,还请公公见谅。”那太监又变换一个腔调,扯着公鸭嗓道:“是这样啊!太他妈晦气。”方淙明白这太监一路鞍马劳顿,这是朝自己要好处费呢!他不敢怠慢,从腰中取出一锭白银,递给了那太监,那太监接到手里轻轻掂量一下份量,随手便塞到袖中,满意地笑了笑,又阴阳怪气儿的喊道:“方淙接旨!”
一行人听罢,也和方淙一样,跪在了地上,那太监看了一眼便宣旨道:“奉天承,运,皇帝诏,曰:汝南知县方淙,在任内治理有方,百姓安居乐业,治下民风极佳,着方淙自接旨后,立即着升其为汝宁知府,火速上任,不得有误。钦此!”
方淙还在愣神中没反应过来,那太监已将圣旨递到他面前,道:“怎么?方大人还不接旨?”方淙这才反应过来,连忙三拜九叩道:“臣,汝宁知府方淙接旨,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随后接过圣旨,道:“容下官回衙淋浴更衣,公公稍安勿燥,酒菜随后便到,请先到后衙歇息,下官去去就回。”说完,他站起身,引公公一行入衙,哪知那公公一摆手道:“不了,皇上旨意已到!杂家也该回去了,就不打扰方大人了,还请方大人速速到任哦!”
“这……”方淙面露难色,不知该如何说才好,正犹豫中,那太监一行人已翻身上马,并回头看了一眼方淙一行人,冷冷地笑了一声,那笑声那么的让人难已忘却,之后便急驰而去。
白翎在人群中看到这太监的那双贼眼似曾相识,却怎么也想不起来在哪里见过了。总觉得他不是什么善类,一种不详的预感再次涌上她的心头。方柳观察到白翎的眼色有些不对,在这种场合下,却又不好上前发问。
方淙一行人很快备好了行李,趁时不过午,太色尚早,好在路也不远,早到府衙也好多做些准备。
方淙一直将自己比做一县中的孤家寡人,他谢绝了刘明海陪同上路的请求,刘明海有些过意不去,明明收了人家的礼,还白吃白喝了这许多日子,他一直想要做点什么,不想全被方淙一一婉拒了。
侄女儿和衙役们的请求,也都被他拒绝了。
方淙心里明白,这不是赴任,这是赴死,他不想连累其他人,他知道,这回真的轮到他了。
方淙的这个用意,只有白翎一人看出来了,她向不远处的白翎递了一个眼色,方柳立即会意,二人彼此心照不宣,只待方淙独自一人离开。
方淙没有带衙役,他下的最后一道命令是:送刘明海回家。好在县衙离府衙是在同一座城内,方淙一人,也不用走多久。他不明白,汝南发生了这么大的奇案,汝宁府为什么没有插手呢?
如果能有命走到府衙,一定要问前任知府个明白。
方淙想到这些时,人已经走出很远了,直到众人看到他的影子消失在视线外,才回到县衙,等着下一任知县到任。
二女一前一后,远远地跟在方淙后面,但她们还是晚了一步,就在一条深巷中,她们发现了方淙的尸体,尸体的颈上,是一条短短的剑痕,尸体尚有余温,但凶手却不知所踪。
方淙的尸身下,又是那块银白色的“嚴”字令牌……
“严嵩,我与你不共戴天!”方柳歇斯底里的叫着,一剑将那令牌斩作两片,拿在手中,她抱起叔叔的遗体,此时的小巷中,已经聚满了百姓,白翎大叫道:“都给我闪开!”百姓们这才为她们让出一条路来。方柳就这么一步步,一步步地挪着,没多久,小巷中除了方淙生时留下的随身衣物外,连围观的百姓,也都四散而去了,没人敢拿那包“沉甸甸”的衣裳。
还是那片荒郊外,方淙的尸体静静地躺在一旁,身边,就是二女刚刚用剑挖好的深坑,方柳正小心翼翼地为方淙刻着墓碑,她的胸襟俱被自己的眼泪浸湿,只因当初祖父的一个决定,不与贪官同流全污,才导致全家除了自己外,尽数被灭门。
斩草不除根,日后必留‘祸患’ ,这个道理,老奸巨滑的严嵩比谁都明白,但他却 方氏一脉留下了这唯一的一个骨血,却为日后自己的倒台,留下了祸根。
方柳跪在三叔的墓前,用折断的树枝为香,默默地为在泉下的一家人祈祷着。白翎站在一旁,这个时候,她不想打扰方柳。
“你既然早就知道我叔叔的用意,我何不明说于我。”方柳抬头看着白翎,冷冷地问了一句。
白翎道:“即便我告知与你,也阻止不了你三叔的必死之心,我又能奈何得了?”
方柳长叹了一口气,弱弱地说了一句:“冤冤相报何时了?就算他日我刃了严老贼,那又如何?”
白翎问道:“那你接下来打算怎么办?去找你的师傅吗?” “或许是吧!”方柳小声地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