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道终于清醒过来,他们的手还紧紧握着,六道看着那只闭着眼睛,仿佛只是在沉睡中的幼狼,心里想着:“难道这就是九次转生前的我?”他按着胸口,自己体内如何能潜藏那么大一块石头。
妇人的声音再度响起:“如今天外奇石的力量已和你融为一体,很好……如今就算是神,也不能与你相比。孩子,兽族复兴的期望都寄托在你身上了……”
六道只感到心里沉重得喘不过气来,妇人说得这些事情还不知道是真是假,就算是真的,叫他一个当了三十年普通人,突然间告诉他人和他的仇恨不共戴天,叫他如何能接受。他对什么兽族,对这些从来都没听说过的事情,还已经过去不知道千年万年的家仇国恨一丝感觉都没有。
“孩子,你不答应我?你可知道为了保存你,牺牲了一族人。”黄金妇人有些生气,六道甚至感觉这个僵硬的躯体开始颤动。
六道站起来,有想逃的冲动,可他觉得脚上仿佛灌了铅石,有千斤重,而黄金妇人焦急地问道:“你要去哪里?你对我的话还有所怀疑吗?是不是刚才的景象还不够惨烈,难道要亲眼看看你父亲是如何被神族残杀吗?”妇人话语咄咄逼人,只要心灵脆弱一些,都要为此崩溃,都会拔腿离去,可是六道依然站在哪里,像一座大山一样屹,立不倒。
“你说的一切真假与否,我不知道,我只知道,我来这里,并不是为了复仇。”
“那你来这里做什么?”黄金妇人质问道:“难道你跟那些贪婪的人类一样,来这里就为了黄金?”
“那些人类……”六道冲着她问道:“还有人来过这个岛?”
“难道你没发现这里可不止你一个人吗?”
怎么可能!六道连忙转身,朝四周望去,大吃一惊,他进来圣殿之后注意力全系在中央的妇人身上,却不知道地上还躺着许许多多黄金人像,他们姿态几乎一致,就是看着双手,露出惊恐的表情,这些人一定是慢慢看着自己的身体慢慢变成黄金,一点一滴地被夺去了生命。
“这是怎么回事……”六道赶紧上前查探他们的气息,可一切都只是徒劳,他更多的是担心,一个个人像去辨认,只望凌珑不再这群人堆里。
“这就是贪婪的代价,非我族类,来到圣殿都会受到诅咒。”
“这是你的诅咒吧!”六道清醒地知道圣殿连一丝威胁力都没有,倒是这个黄金妇人,即使变成这个样子,也散发出阵阵邪恶的气息,他不知道兽族是个什么样的种族,但在姥姥的口中,就是一群嗜血杀戮的妖魔。
“这你不用管,你只要知道人族是最可恶的生灵,我们兽族才有资格做这天下的主人!去吧,现在就去把入侵者杀了,去给我们报仇!”
“入侵者!”六道的耳朵一动,确实听到远远传来了尖叫声,不管这声音属于谁,他都得出去看看。他冲出了圣殿,循着尖叫声传来的方向,再次走到巨树密林之中,树林中传来很大的动静和浓烈的血腥气,甚至听到有什么人在打架的声音。
这时,一个声音说道:“你们这是要造反?”
“将军,对不起了,我们不打算回到中土!您要是执意回去侍奉那个昏君,要不就杀了我们,要不就……”
“看来,你们早就谋划好了,这次出海就是要做逃兵!哼!我慕容家世代忠良,才不会跟你们同流合污,除非我死了,不然一定回去禀告皇帝陛下!”
“将军,对不起了!”
六道认得,这正是慕容无双和他手下的士兵,可听他们的争执,是受不了皇帝陛下的残酷统治,要移居海外,那个愚忠的慕容无双显然不同意,可他又抵不过那么多的对手,已抱着一种要杀要剐,悉听尊便的决心。
六道气由心生,孰是孰非他不予评论,可在海上漂流之时,慕容无双宁愿自己渴死饿死,也要把食物留给别人,那种情况下,他还对天发誓,要把这些士兵带回家乡,可现在,一个个都变成恩将仇报的恶棍。六道视察附近的环境,削下一根粗大的茎叶,像举着一面旗帜冲向慕容无双,士兵们以为什么怪物出没,忙执起武器戳向大叶子,然而叶子戳穿,甚至被戳得粉碎,才发现仅仅只是块树叶,但他们回过头来,早已不见慕容无双的踪影。
六道把慕容无双带进了黄金城,躲进其中一间平明百姓的屋子里,慕容无双尚未来得及惊叹这个用黄金打造的城池,他只知道这个救他性命的人比黄金重要得多。
“大哥!我就知道是你!你果然比我们早一步登岛。”
“我只是早了半天。”
“半天已经足够了,兄弟要再一次谢你救命之恩!”慕容无双抱拳施礼,六道仍是刻意避开他,扭头说道:“不必,你不也救过我一次,咱们两不相欠。”
慕容无双刚才还有大义凛然的决心,如今满脸的悲哀失落:“大哥,现在这岛上我唯一能相信的人只有你了。”刚有一群被他视为好兄弟,好战友的人要将他置之死地,一时间未能缓过来,他也不是那种暴躁的人,气不过要回头厮杀个三百回合,这种人如何统领三军,六道现在就明白他为何一直都只是前锋小将。
“你是否真的相信我?”
慕容无双坚定不移地点了点头。
“那你就听我的,现在,立刻,马上离开翡翠岛?”
“为什么?我还没找到天外奇石。”慕容无双还有心思管天外奇石,六道真的不得不佩服他的执着,慕容无双连忙解释道:“如果让刚才那群叛军拿到奇石,对帝国是个极大的威胁。”
“相信我,他们找不到奇石,你也找不到,这么地方根本不是什么传说中的宝藏!”
“你知道些什么!”
“你先告诉我,是怎么得知翡翠岛这个消息?”
慕容无双不解地说道:“我朝国师精通堪舆术数,深得皇帝陛下信任,是他告诉皇帝陛下海外有仙山,仙山有奇石,奇石的功效也是他说的,陛下对此深信不疑,派了十艘战船,五千精兵出海搜寻。”
六道静静地听他说话,脑海中翻出旧时看过的史录,郑重地问他:“你们出海多久了?”
“已是三月有余。”这个时候确实是他刚来这个世界,天狼星现,也是凌珑一直没回蓬莱神木的原因。
“我想你也不用回到中土了。”
“大哥此话何解?”
“因为翡翠岛的消失是假,国师就是居心叵测,三个月足够江山易主,改朝换代。”六道并非危言耸听,若史书记录不错,他们的皇帝是因为重病在床,才派人寻找长生不老药,可是没等到他们回去,就已经归天,之后的乱臣贼子扶持幼主并把持朝政,一个乱世再度出现。可见慕容无双一脸疑惑的样子,还是不相信。
六道不喜欢跟人作多辩驳,边说:“我言尽于此,你好之为之!”
“不,大哥,我不是不相信你的话,早就有人怀疑国师有异性,可都无辜丧命,我就知道,那个老匹夫包藏祸心,可我还是的回到中土。”
“为何?”
“我担心家中妻小,如果朝中生变,不知道他们是否避过一劫。”
六道不禁在想,这小子倒是重情重义,比华长空那家伙强多了,他说道:“那你现在就离开!”
“大哥呢?你不跟我一起走吗?”
“我还在等人。”
“等谁?”
六道来不及细说,他已经听到圣殿那边传来了脚步声,还有人纵声大笑:“哈哈,黄金,都是黄金,我们发财了!”
六道大声叫说:“不好!”就立即冲了出去,慕容无双紧跟在他身后。只见这群士兵都趴在黄金所做的墙身上,差点把舌头都贴了上去,流着口水说:“黄金城果然存在!我们没白来,哈哈哈……”
终于有一个还有点理智的人比他拉下来说:“就算是真金也太大了,我们根本抬不回去,我们要找能把一切都变成金子的奇石,把它带回去就可以了。”
“对,这么多黄金,一艘船也载不走,我们去找奇石,找奇石……”其他人已经高兴得快疯掉了,已迫不及待地到处找可能藏着奇石的地方,有人看到了圣殿,狂喜地叫道:“看那里,那里像是个神殿,奇石会不会就在里面?”
这群人满心欢喜,大摇大摆地走进圣殿,六道已来不及阻止,他冲到了圣殿门前,同时举起手,阻止慕容无双进去,这时候,里面的笑声变成惨烈的尖叫声,那些人走到一半,便觉得走不动,感觉脚变得僵硬,逐渐地,连手指也动弹不得,他们抬起手一看,一双手变成他们梦寐以求,又闪闪发光的金子,可这把他们吓得魂飞魄散,倒在地上发出撕心裂肺的叫喊声。最后连头,身体都变成金子,连惨叫声都听不见。
“现在,你该相信我说的话了?”
“这……”慕容无双已惊骇得无法说出话来,若不是六道拖着他,说不定自己也盲目冲了进去一探究竟。